況且, 她也不想被旁人說閑話。

    程琛沒動, 低沉地笑了聲, 熱氣吹得她耳根發(fā)麻。

    “我知道你為什么生氣, 是我混蛋了，下次不會了。”

    他、他知道？

    “為什么。”寧兮下意識順著問一句。

    “我不理你，”程琛的聲音很低，氣音說話, 一字一句吹在她耳邊, “冷落你。”

    所以他知道？是剛剛知道的還是樓梯口來找她就知道？

    寧兮回想了遍這個問題, 猛地發(fā)覺, 他是故意的。

    故意冷淡她。

    “你是故意的？”她的聲音輕顫著, 不敢相信。

    為什么要故意冷淡她？

    “為什么？因為我賽場上拉錯人？為什么？”

    她用力推開程琛的身子, 手掌抵住他的胸口往外推, 卻被他反手抓住小臂, 重新扯回來。

    “不是, ”程琛拉她很用力，好看的眉毛皺起，“是我, 錯在我，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呵，很差勁。”

    “你當(dāng)然很差勁了，你放開我啊！我討厭你!”

    寧兮沒聽懂他的意思，本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委屈一涌而出，掙扎了幾次掙不脫，干脆一腳踹在他小腿上。

    鞋子與骨骼碰撞的聲音。

    程琛悶哼一聲，寧兮趁空掙脫出來，快步朝門口走。

    “寧兮！”

    寧兮不理會他的聲音，小跑幾步跑到醫(yī)院門口，推開門的剎那，陣陣風(fēng)沙灌入。

    風(fēng)拍打著她的臉頰，眼底那些濕熱被風(fēng)一吹，變得干燥。

    她猛然間回過神，覺得自己有點小心眼。

    是習(xí)慣了他一直在自己身邊，所以他抽離時，才會覺得奇怪又委屈嗎？

    寧兮在門口站了站，轉(zhuǎn)身回去，也不知道回去說點什么但還是覺得應(yīng)該和程琛一起走。

    只是轉(zhuǎn)身的瞬間，程琛就站在了她身前，手里還提著貓包。

    小家伙毫不知情地在貓包里探頭探腦。

    “回頭是找我么？”程琛站在那里，斜斜地倚靠著玻璃門邊，肩寬腿長，挺拔中帶著點懶散氣。

    追出來太急，發(fā)絲跑亂了，添了些不羈氣質(zhì)。

    跑的時候還有些心慌，看到她轉(zhuǎn)身，莫名心安。

    就怕她一生氣要和他劃清界限了，那該多難熬。

    “誰找你，”寧兮仰臉看他一眼，覺得面前這人才像是自己認(rèn)識的程琛，“我是看看貓。”

    “哦看貓啊——”他拖長尾音，提起手里的貓包，“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真是人不如貓系列。

    “她好看。”寧兮垂著頭回答。

    “說謊可不乖啊，”程琛微微俯身，和她身高平齊，盯著她微垂的眼，“不抬頭看看怎么就下結(jié)論呢？”

    又補(bǔ)了句：“他們一般人，可都說我好看。”

    “……”無恥流氓。

    寧兮不想搭理他，轉(zhuǎn)身就走，視線放遠(yuǎn)看向路邊的計程車。

    才轉(zhuǎn)身半秒，一只手就扯著她的手腕把她整個人扯進(jìn)懷里。

    力道懸殊，她后背抵上他胸口：“你干嘛啊！”

    “老子哄人段位很低，要不你教教我？”程琛攬著她，手臂攔在她身前，任她掙扎著也不放手，話說出來還有絲緊張，“怎樣哄你能不生氣了？”

    緊張到‘老子’都蹦出來了。

    寧兮沒開口。

    程琛低著頭，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嗅著那股淡淡的甜香：“要不，我和你玩?zhèn)€‘狂扁小朋友’，我當(dāng)那小朋友怎么樣？”

    “……”寧兮愕然，側(cè)頭看他，剛好和他的側(cè)臉相距不到兩公分。

    她忙挪開些。

    你都多大只了，當(dāng)什么小朋友？

    又覺得有點好笑，這人拉不下面子道歉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有點可愛。

    “我不喜歡使用暴力。”寧兮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

    “對，”程琛低笑一聲，摟得更緊，“畢竟家暴。”

    什么暴？

    后背抵著他胸口，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硬朗的肌rou，暗啞的聲音纏磨在她的耳廓，一時打斷了寧兮的思路。

    回過神，想反駁他的話，卻被走出門口一大叔打斷了：“小伙子，讓一讓。”

    大叔長相和善，聲音卻很粗獷，寧兮聽了，燥熱一路爬上耳根。

    她掙扎兩下，卻被程琛摟得更緊。

    “叔，讓什么？這我女朋友。”

    “……”燥熱一路沖上耳尖，帶著一點點甜，寧兮忙拱他，“別亂說話呀你。”

    大叔愣了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可能說得有歧義，再配上自己一張油膩臉……

    “哈哈哈，叔說讓你把門口讓出來，誰讓你讓女朋友了？”醫(yī)院牌匾下光線晦暗了些，大叔湊過來看了看，看到寧兮一肩上的書包，突然有點急，“這，人家小姑娘還背書包上學(xué)，你們就談朋友了？”

    一副你個社會人怎么摧殘人家小姑娘的樣子。

    寧兮忙別過頭，抓了抓耳朵，裝自己不存在。

    “叔，我家小姑娘就是看著小，”程琛直起身子，自己說著都忍不住笑出聲，低沉的聲音從喉嚨發(fā)出，“我可追好幾年了，叔可別給我攪黃了。”

    大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寧兮，怎么看都覺得人家像是被挾持的。

    “丫頭，別怕跟叔說，這人真不是社會哥sao擾你？”

    程琛：“……”

    可能不出聲，這事兒就過不去了。

    寧兮慌亂地抓抓耳朵，自認(rèn)為想了個十全十美的辦法，垂著頭不敢看程琛：“哥哥，別和我鬧了啦。”

    聞聲，程琛垂頭，盯著她扯著自己風(fēng)衣衣擺的手指，上下扯動兩下。

    很敷衍又遜色的撒嬌。

    卻還是像羽毛一樣輕輕擦過他的心尖，很輕，但很癢。

    哥哥？

    嗯？

    不知道程琛心理活動的寧兮還在想著怎么圓，她抬頭看向大叔：“伯伯，這是我哥哥，喜歡開玩笑，您別誤會。”

    “哦哥哥啊，我說呢，這樣一看確實有點像。”大叔撓頭大笑著。

    程琛：……你大爺。

    -

    大叔走后，兩人打車去了一家寵物醫(yī)院，醫(yī)院有事打烊，吃了閉門羹。

    計程車上，師傅熱情地說：“好像城南還有一家寵物醫(yī)院，就是太遠(yuǎn)，到那兒應(yīng)該也關(guān)門了，你們還去嗎？”

    這會兒已是黃昏，橙紅太陽垂下地平線，昏暗籠罩大地。

    疾風(fēng)似乎停了，但空氣中仍是寒意未退。

    “不去了，”程琛看了眼時間，報了寧兮家小區(qū)地址，“師傅，去這兒。”

    “好咧。”計程車上路，晚六點高峰期，車流行駛緩慢。

    寧兮側(cè)頭看著窗外，街道繁華，車流人流涌動，時不時喧鬧聲透過車窗縫隙傳入。

    車子拐入一條小巷，路邊排排商販做著生意，笑鬧著給客人介紹商品，找錢，歡迎下次再來。

    夜色發(fā)涼，一位賣水果的阿姨臉頰凍得泛紅，臉上卻笑呵呵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地雞毛，也都憧憬著未來。

    “在看什么？”程琛側(cè)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窗外街景與往常無異。

    寧兮回過頭，看著他。

    外面橙色路燈亮起，車窗剪出一層層疊影，隨著車子行駛，一層層打在他的臉上。

    陰影占據(jù)了大半張臉，冷白色臉顯得晦暗不明，只是露出的淺淡琥珀色眸子很亮。

    寧兮想起自己還踢他一腳的事情。

    “疼嗎？”她看了看他的小腿，當(dāng)時情急，現(xiàn)在不記得是踢在哪里了。

    “什么？”程琛反應(yīng)了會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唇角扯出一抹笑，“疼，可疼了，對我下手挺狠啊你。”

    寧兮盯著他的腿看了小半會兒，上面連塵土的痕跡都沒有。

    她記得……自己好像沒用力吧？

    “怎么不說話？下手之后打算潛逃？”

    寧兮遲疑了下：“沒打算。”

    “哦，”程琛拖長聲音點點頭，車廂空間不小，兩人之間有書包、貓包隔開，他卻偏偏伸來一條腿，裝作病弱地輕嘆一聲，揉揉小腿。

    故意似的，一邊揉，一邊湊近，碰了碰她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