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黑崽靈活地躲開他的手,暗紅色的大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江危,黑色的腳丫踩著虛空一步一步走到江危與董軻中間。 還沒書包大的黑崽站在兩方中心,這場爭奪戰的當事人終于肯露了面。 副指揮與在場其他的靈戰士們全目光灼灼看得并不是很清晰的黑崽,它就是費了幾十萬戰力的實驗品? 就一個連身體都看不太清楚,通身全黑,只能看出來有一雙又大又圓的玩意兒? 只是誰都不敢真正抬起頭目光正視它,自它出來在場除了江危之外的生物都能感受到從內心深處的恐懼。 這種感覺從心底喚醒每個生物靈魂最深處對生的渴望,與面對炮火不同的另一種直面死亡感與恐懼。 它不虧是76號實驗品,強大的壓迫感讓高傲暴怒的總指揮也不自覺地垂下腦袋,視線連一絲都不敢往高抬。 黑崽每朝著聯盟眾人靠近一步,他們心底那種扭曲極致的恐懼就加重一層,隊伍里有人承受不住,輕則手中武/器掉了,重則整個人跪著暈了過去。 黑崽無視在場所有的狀況,背對著江危走到離董軻不遠處停下,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禿了半邊兒的腦袋說:我跟你們走。 但今晚的事不準再有第二次。 江危手中的刀咣當從掌心滑落,它說什么? 我憑盡全力 你卻要走? 董軻聞言視線微微抬高了些許,看見實驗品腳下明明沒有任何東西,它卻可以如在平地一般站立,眼底的害怕被瘋狂與渴望替換,只要把它弄到手,什么都好說。 董軻忙不迭點頭,沖它伸手做請狀,引它往飛船進口走:好,好,好! 只要您跟我走,我什么條件都答應您。面對這樣的兇獸,他就是把姿態放低又算得了什么? 江危整個龍僵在原地,所有的力量與堅持隨著那句跟他走被全數抽光,耳畔聽不進任何話,也做不出任何舉動。 說什么,做什么,倏然間失了全部意義。 江危臉頰突然傳來冰涼滑嫩的觸感,黑崽用額頭重重地蹭了下他的臉,暗紅色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想用這一寸一寸的目光將眼前的他釘在心里。 江危聽到了黑崽空靈的聲音:等我回來。 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江危呆呆地任由它一步一步背離他,越來越遠。 直到,眼前只剩冰冷的風,還有空寂無邊的黑夜。 身上刀槍不入的鎧甲一瞬消失,他聽見轟隆一聲,原來是他心里層層壘筑的防護墻倒了。 靈魂好似破了個大洞,不停的有刀片往里飛,肆意攪合著很痛。 比離黑崽太遠的懲罰還要痛。 咚。江危朝后摔到屋頂上,眨著眼失神地望著繁星點點的天空。 他到頭來還是什么也守不住。 昇珉站江危身后,心疼地看他失神躺這兒一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樣子,彳亍著不敢上前,造成現在這樣兒他也脫不了干系。 他跟褚暝算同出一脈的神,當初看在他跪了那么久的份兒上才勉強答應這件麻煩事兒。 自己明明是個鐵面無私堅守底線的神,就因為他們倆才破了戒,也是被褚暝這個黑心蘿卜給騙了,接了這活兒才知道有多棘手,不然怎么能耗了這么久。 褚暝離開,過不了多久江危這邊就會感到疼痛,昇珉老氣橫秋地搖頭嘆氣,這可不是他故意懲罰江危,明明是他自己當年種下的因結出來的果。 他伸手在嘴邊吹了一下,一股看不見的清風朝江危身上拂去,以他的靈力緩解江危自食惡果的懲罰,只是這種辦法只能維持三天。 江危躺著躺著,只感覺一股柔和帶著雨后青草的清新涼意拂面,意識漸漸跟著涼意騰空走遠,許久未動的眼皮也緩緩合上。 屋頂憑空在江危身下長出一片又大有寬的葉子,葉子邊緣往中間裹,緩緩卷起躺平睡著的江危,柔軟細嫩的枝條輕輕纏著他,隨后整個包裹起來的大葉子帶著里面的江危飄到了二樓的臥室。 江?;謴妄埿伍]眼盤踞在葉片之中,白色的爪子安靜的收起,兩米長龍身一圈圈盤起,堅硬的龍鱗隨著冷白色的皮膚微微起伏。 龍頭中央隱隱約約顯出蓮花形狀,與躺在旁邊夾雜著淡藍色的龍尾交相輝映,漂浮起來的龍須輕輕碰著精致的犄角蔓延出去,那雙很是漂亮的眼睛閉起來,只有白藍色的睫毛暈染著陰影。 昇珉很多年沒看到江危原形,乍一眼看過去被他這樣子驚艷到了,這就是傳聞中龍族最好看、百年難得一遇的龍太子啊,嘖 真便宜褚暝這混蛋死神了。 昇珉趁機多看兩眼白龍,畢竟這個樣子難得啊,欣賞完盛世美顏他指頭一揮,江危整條龍被枝葉纏繞包裹。 他上方有一層淡青色的結界,結界源源不斷地向內散發霧氣,枝葉也在緩緩地向他輸送靈氣。 昇珉望向褚暝此時所在的方向又忍不住嘆氣,但愿他能動作快點兒,不然他這脆弱的小媳婦兒真就成小龍干了。 傻孩子。昇珉回頭對白龍嗔怪,心想江危跟當年沒一點兒區別,怪不得他這么多年放不下,就是現在記不得了還是照樣因他方寸大亂,這段時間好好睡吧。 他看沉睡著的白龍眼神像看自家孩子一樣,畢竟比他小三十多萬年,都能是他孫子輩兒了,就因為褚暝只能把他當弟弟看,哥會讓他完好無損地回到你身邊。 我保證。 躺在葉片中的白龍一動不動陷入沉睡,平靜地臉浮現一絲笑意,夢到開心的事了。 江危元氣大傷整整躺了一整天,龍身像是在酒窖里泡了一年,連著龍鱗無時無刻都在又酸又疼,腦海中跟放連續劇似的,一集接著一集演。 但夢中的內容卻是預告剪輯片兒連不上,自醒來他臉上就沒有比這次還要變幻多端豐富多彩的表情,飄逸的兩根龍須都打了好幾個蝴蝶結。 聯盟最神秘的地下實驗室法布第36號基地,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內部襲擊,埋藏在地下一百三十米、上千畝的實驗室從內炸開,黑色痕跡隨處可見,走兩步就能撿起一大塊儀器碎片。 帶黑崽回來時,實驗組的人已接到消息,專門騰出一整個套層供76號生活,它很配合,進去便找了個地方閉眼休息。 實驗員們嘻嘻哈哈地互相調侃對方如臨大敵的樣子,能讓那么多靈戰士折進去的是江大將的兒子江危,又不是這個還沒他皮靴高的兇崽子。 沒過多久太陽升起,基地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外部的實驗員連接住所內部的線路,邊吃早餐邊開始監測工作,飼養員也慢悠悠地走到褚暝住的房間,輸入密碼進來給他送早餐。 接下來呢?!畫面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監測組長接到飼養員出事報告,馬不停蹄地過來調取監測畫面,但外部只能監測到飼養員輸密碼進去,之后的畫面全部消失。 內部監測的儀器接不到信號,八成跟著那兩位再也沒辦法出來的飼養員一起報廢了吧。 組長的質問無人敢答,派過去的人員全部有去無回,76號實驗品所在的房間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食人窟,沒有人再敢靠近那所房間一步。 我不管你們用哪種辦法,必須給我制服它!董軻站在光幕前面揪住前來匯報的監測組長的領子,逼近他說:為科學獻身,為我們偉大的聯盟犧牲,你們應該感到光榮,不是嗎? 監測組長得到他眼中的暗示,機械地點頭:是,屬下知道了。 古地球有句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你開最高權限,我不在乎過程!只要最后你們留下它的基因編碼!拿到它最有價值的東西,懂嗎?!董軻說完露出一雙金黃色的豹眼,兇神惡煞地瞪著他。 是組長戰戰兢兢地點頭,回去召集一部分心腹,開始cao作實驗室明令禁止的違規手段,膽敢違抗者全部射/殺。 當那顆標榜著全基地最強壓的核力按鈕被監測組長瘋狂摁下,助手企圖想阻止被一把推開,變強的欲/望,征服強者的欲/望,他眼底的瘋狂在熊熊燃燒。 這兇獸身上有著多么無與倫比的強悍力量啊,只要控制在可承受范圍之內,一旦制服那兇獸他與它美妙的結合,還需仰人鼻息? 一萬、五萬、十萬核力不停地對黑崽所在的房間施壓 砰那間號稱全星際最堅不可摧的實驗室,炸開了。 你你說什么?董軻搖搖晃晃地快要站不住了,整個基地無人生還那實驗品呢? 基地那么多實驗品呢? 那可是聯盟最核心的東西,沒有了這些源頭,人類基因就無法再進一步的發展,若是此事被其他星系知道,那 噗通董軻跪在地上,千溝萬壑的老臉顯出難掩的恐懼,實驗品一個都沒留下嗎? 不好了!屋外有人急呼著朝這邊跑來,門被秘書徑直推開,他連爬帶滾地跪在董軻面前。 團長洺水星五大區從基地實驗室附近開始,不斷地有疑似從36號基地出逃的中高危級別的實驗品大肆搞破壞,已經出現了上千起傷人事件。 它們還在不斷地向外擴展,這似乎是一場有組織有計劃的□□,其中還有多只高危甚至滅世級的兇獸 聯盟召集聯合會議!團長,請您立即切入頻道!另一名助手也匆匆趕來。 團長,附近無數的民眾已經開始包圍這里,要求聯盟出兵防衛!又有無數人圍在董軻身邊,要他做出指示。 團長,星際長的通訊請求,接嗎? 團長,第四第五軍的團長發來消息,請您過目。 飼養員的消失點燃了暴/亂的導/火/索,洺水星的動蕩如骨諾米牌般接連發生,道路因民眾不斷地出逃而癱瘓,星球到處發出沖突摩擦,平靜了多年的湖水再掀波瀾。 有人說這是一場兇獸的反抗,也有人再次提及祭司預言。 星際長率著皇族的全體親自出面安撫眾人惶恐的情緒,并像他們保證一定會妥善解決此事。 聯盟軍團全體出擊追繳出逃作亂的兇獸,普通的民眾盡可能躲在室內或是地下隱蔽堅固的地方。 銀斯區中央祭司臺,褚暝以原形站在最高處,將全球的暴/亂與聯盟的行動盡收眼底,他冷眼旁觀著這場他親自出手造成的局面。 在這樣猝不及防地暴/亂之下,哪有人還會在乎一瞬的磁場變動,就算顧及也是那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類自己造成的爆/炸所致,與他有什么關系。 我以為你還會再忍一天。昇珉從祭祀臺頂端落下,踩著地面小小的倒影站他身后,滿意嗎?現在的局面,這跟我設想的可不一樣! 昇珉昨天只是想他先跟聯盟那群人走,讓那群人知道什么叫請神容易送神難,給點教訓不讓他們再打他主意就完了。 或者跟聯盟達成協議,讓黑崽留在江危身邊,他可以答應配合聯盟一年一次的實驗監測,反正他們也監測不出來任何東西。 為什么要傷那些無辜的人?這是昇珉最不能忍受的地方,就算這里是虛幻的未來,只是一本書的內容,但對于這里的人類這就是真正的死亡。 我只是放它們出來。褚暝不認同他的指責,轉過身跳到祭祀臺上方的柱子,何況 他們無辜嗎? 這里的每一個人體/內流淌的血,對于它們來說都是罪惡的勛章。 褚暝是掌管天下萬物的一生一次、不能逆轉之死亡的神,在他眼里、在死亡面前,人類與其他萬物又有何區別? 他們無辜,它們又何其不無辜? 那你想如何收場?昇珉問完抬頭扯到其他話題,江危還在休養。 褚暝皺起眉頭,不滿地瞪他。 他傷得那么重,就算是我也需要一段時間啊。原本昇珉計劃著兩天多就完事了,沒想到褚暝動作這么快,根本用不了三天! 褚暝動了動手,跳到祭祀臺邊緣焦躁地原地打轉,時不時朝莊園看一眼,昇珉跑過來攔?。耗銊e想! 你現在可是暴/亂分子,還想看江危?門兒都沒有! 褚暝還想說話,眼前視線模糊混亂,整個身體搖搖晃晃地差點從臺邊摔下去,昇珉伸出一條枝干卷著他轉移到別處。 怎么回事? 褚暝甩了甩頭,借昇珉注入的靈力壓制住游離的注意,你給我的靈溪球被我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