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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持聽見她那句話,分明有些想笑,可心卻好像被貓兒抓了一下。 他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姜肆黛眉一蹙:“陛下方才說,你與他不一樣,不輕言喜歡,也絕不逃避內心。” “所以呢?” “陛下若是覺得得到我的身子我便會跟你,所以戲弄于我,我敢發誓,陛下一定會事與愿違。”她一字一頓地說著,眸中閃動著晶瑩的光,神情堅定。 蕭持認得那副神情,那日在清水縣,九死一生的時刻,她忍受著蝕骨焚心之痛硬生生挺了過來,也是這樣一副神情。 他知她不是說假話,也不是在威脅誰,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她的底線。 “你怕朕是在戲弄你?”蕭持抬起身,托著她后背直起身來,看她神色不變,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明明該覺得她僭越,心情卻莫名好了起來,“朕不會戲弄你。” 姜肆并沒有因為得到他肯定的答復而舒緩呼吸,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她推了推他的肩,將兩人之間隔出一段距離,道:“既如此,陛下更該尊重我,感情并非一朝一夕,我對陛下的認知還很淺薄,我想要更加了解陛下,也希望陛下能給我再多一些的時間。” 蕭持聽完,忽然笑了:“說來說去,原來就是希望朕不要碰你。” 姜肆抿了抿唇。 她分明說了很多很多話。 就在她拿捏不透陛下的意思而心驚膽戰時,忽然覺得身子一輕,蕭持抱著她的腿從椅子上站起來,姜肆上身不穩,驚叫出聲的同時扶住他肩膀,還未說話,蕭持卻開始大步往里走。 里面就是寢殿! 姜肆面色一白,有些慌亂無措地低頭看向他,難道她說了那么多,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嗎?還是不肯答應她的要求,想在今日做個了結? 她其實比誰都清楚,如果蕭持真的那樣做,她沒有任何可能改變結果。 姜肆終于死心了,連求饒的話也不再說,她閉著眼,像刀俎上的魚rou。 蕭持將她放在床上,輕綢一拽,淡青色的帷帳遮住兩道身影,溫熱的手心按住姜肆的肩膀時,她秉住呼吸一動不動。 可是,預想中的狂風暴雨并沒有來。 蕭持也躺在她身側,將她往懷中一攏,收緊了手臂,頭靠在她頸窩里深深一吸。 姜肆繃緊全身,在黑暗中睜開惶惶的雙眼,卻聽到頭頂傳來慵懶的聲音:“朕睡不著,你負責讓朕入睡。” 姜肆才敢放出呼吸。 “朕答應你,不碰你。”他閉著眼,似乎真的在嘗試入睡,耳邊傳來的聲音逐漸低沉,又好像是在哄她。 姜肆沒由來地覺得整個大殿都很空曠和安靜,靜得只有他沉穩的呼吸聲。 夜色正濃。 第二日姜肆醒來時,身邊空空的,已經沒有人了,她身上蓋著被子,被角壓在肩膀和玉枕的縫隙間,好像是有人特意壓過一樣。 她睜開眼,突然傭開被子起身,看到自己完好無損的里衣,稍稍松了一口氣。 她坐在床中央,手攥著錦被邊緣,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慢慢揚起了唇角。 她發現,她好像知道如何安撫這個陛下了。 ** 崇文殿。 早朝時,朝臣上奏了冀北軍情。 眼下還未過年關,蕭持雖說已經登基稱帝,但對中原還未完全掌控,原本想等祭天之禮過后再北征,但冀北兵馬頻頻暗動,朝廷發兵已經刻不容緩。 只是推選軍中主帥時除了問題。 有一部分朝臣覺得派霍岐這個驃騎將軍去最為合適,他是寒門出身,從一個新兵到如今的驃騎將軍,雖然趕上了許多機遇,但到他如今的地位,也都是他自己積累赫赫戰功爬上來的。 另一部分朝臣卻覺得不然,他們認為霍岐到底年輕氣盛,不如老將軍廖伯欽沉穩老練,三軍主帥讓他做才能震懾敵人。 廖伯欽廖老將軍是齊地老將,早年跟先齊王南征北戰,多次應對魏朝打壓挽救齊國于危難,只是今年廖老將軍已年過花甲,雖還能提槍上陣,還有沒有當年那般勇猛卻難說。 朝臣們因為這一老一少的任免在早朝上爭論不休,剩下的人都想為自己的家族爭權,自告奮勇的有,私心推舉的也有,不在乎那幾個姓氏,廣陵韓氏,瑯琊王氏,清河秦氏,潁川衛氏,還有得秦家提拔的陳氏。 其實朝中呼聲最高的是秦欒的堂兄秦胄,先齊王時,秦家對討伐大魏居功甚偉,其中,秦胄也算一員猛將,軍功不比霍岐少,只是后來蕭持自己掌控軍權,刻意瓜分他手中的勢力,秦胄在伐魏后期基本沒什么建樹。 這次冀北異動,秦家有意再把秦胄推向臺前,這也是一個掌控權勢的好時機,心知陛下與秦家不合的人都清楚,陛下不可能把主帥之位交給秦胄。 不交給秦胄,也不會交給其他世家,哪一姓崛起都會對帝位有威脅,大魏后期之所以戰爭不斷民不聊生,就是因為世家征伐不斷。 那霍岐和廖老將軍就是唯二最有可能率領北征的人。 “微臣愿意領兵前往。”霍岐穿著武將官袍,一步出列,對階上之人躬下身子,請求出兵。 方才爭了那么久,霍岐都未開口,眼下他自己站了出來,朝堂忽然安靜下來了。 廖老將軍不在早朝,自然沒人跟他爭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