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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師妹 第82節(jié)

    “沒有問題?!币範T的聲音響在她神識里,回答得簡潔干脆。

    南棠再度站起,傳音給緹煙、嫣華二人。

    嫣華正站在蕭寂身后,單手按在他肩頭以示安慰,忽得傳音,她先與緹煙對視一眼,而后同時抬頭,望向天際。

    兩山仍舊爭執(zhí)不下。

    “煩死了,有完沒完!說到底今日之事你們玄昊山也難辭其咎,那譚蕊和韋歡可是秋明莊之人,絕非我云臺山一人之禍,你們休要將這罪過全部推到我云臺眾修身上?!币坏缾灷装愕穆曇繇懫?,云臺山君的最后走出一個修士來,此人面色泛紅,著一身赤衣,是云臺山境界與喬云庭平起的山君陳拾,只是平時專注修行不大現(xiàn)身,故名氣不如喬云庭,但其修為卻深不可測。

    陳拾十分不耐煩,又道:“現(xiàn)下李瑞松已經(jīng)伏誅,譚蕊和韋歡被擒,任由你們處置,喬山君也被重傷,你們還想怎樣?是不是要全云臺山的修士埋葬才滿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面的玄昊山君解釋道。

    “不是這意思又是什么意思?本仙今日赴此秘境是為了起寶,不是為了管你們這攤諢事,如今秘寶未起,你們倒要先大打出手?我們在這里吵得不可開交,這是想便宜外人?”陳拾不客氣道,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南棠,“閣下并非兩山修士,如今也得了不少好處吧?”

    此語一出,兩山修士又都望向南棠。

    “陳山君此言差矣,這兩樁事一碼歸一碼,我?guī)煾钢?、玄昊山被害與秘境尋寶完全是兩回事,如今山君們要替我?guī)煾?,替秋明莊,替玄昊山諸多殞身的道友做主,陳山君為何要將這兩樁事混為一談?”

    比南棠還快出聲的,竟是蕭寂,他沉著臉從地上站起,直面陳拾。

    “好小子,義氣!”嫣華在他身后輕道一聲。

    “你是什么人,敢在本君面前放肆。”陳拾被一個低修頂撞,面色頓沉,不悅至極。

    “蕭寂,退下,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毙簧缴骄姴幻睿攘钏讼?。

    “死的是我恩師,我為何沒有說話的份?”蕭寂卻是豁出性命,“她是我?guī)煾刚埢貋淼膸褪?,怎么就是外人了?若是沒她,李瑞松的jian計恐怕已經(jīng)得逞,不止我?guī)煾概c各門派道友死得不明不白,就連這里的秘寶,玄昊山恐怕也分不到多少吧?李瑞松不擇手段就是為了削弱玄昊山的實力,好讓他們獨享寶物,一個個占盡好處,現(xiàn)在都不承認與李瑞松是一丘之貉了?可笑!”

    “蕭師弟說得對!這分明就是云臺山的陰謀詭計!”

    “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我們既然折損了這么多人,秘境內(nèi)的重寶理應(yīng)先賠予我們才對!”

    “秘境起寶靠的真本事,憑什么要讓給你們?”

    “憑你們死的人多嗎?”

    剎時間,修士們又開始相執(zhí)不下,兩邊皆蠢蠢欲動,不管是為了仇恨還是因為重寶,今日這斗法眼見難以避免。

    “啰嗦,要打就打!真當本仙怕了你們!”那陳拾已經(jīng)不耐煩至極,話音未落手里已經(jīng)打出一道青光,直奔南棠,“此人定然起走重寶,先將此人拿下再說!”

    夜燭早有準備,龍身一騰,揮出無上風勁,在半空中將青光打散。

    陳拾一出手,底下的修士就再控制不住,只聞一陣轟鳴,漫天虹光交錯閃起,兩山混斗。云臺山的山君已收回對喬云庭的庇護,合力攻向南棠。

    骨龍長吟一聲,全力向下俯沖,緹煙和嫣華早有準備,縱身躍上骨龍斷尾之處,待她二人安全上來,南棠疾斥一聲:“走!”

    骨龍毫不戀戰(zhàn),朝著出口飛去,風聲呼嘯而過,緹煙的聲音險些消散:“嫣華,你把他帶上來做什么?”

    嫣華拎著蕭寂的后領(lǐng)把人帶到了骨龍之上,那蕭寂一臉茫然,嫣華道:“他得罪了云臺山,呆會打起來,對方修士必要至他死地,把他扔在那里怪可憐的?!?/br>
    “……”緹煙默。

    無數(shù)攻擊落在骨龍身邊,帶起劇烈波動,骨龍左避右閃,似一道黑色電光般游移在內(nèi)。南棠攥緊骨龍龍角,神識鋪開,只見身后數(shù)名上修緊追不舍,當前一人便是陳拾。

    “想跑?!”陳拾冷哼著祭起件鐵灰色法寶。

    隨他一聲怒喝,那法寶化成暗光消失,再出現(xiàn)時已化作無數(shù)粗大籠柱從天而降,將骨龍圍在其間。

    “那只是附身骨龍的元神魂魄,你們用摧魂之術(shù)可破!”喬云庭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他與夜燭斗法一場,雖然落敗卻也看出骨龍弱點。

    夜燭旋身而掃,身上怒焰大熾,抵擋著隨之而來的無數(shù)攻擊,南棠手中虛土分而彈出沒入前方兩根籠柱內(nèi),蠶食困住骨龍的籠柱。虛土轉(zhuǎn)眼蔓延所有籠柱,籠柱裂紋驟生,不過片刻那兩根籠柱碎裂。

    但強修斗法,爭的就是這片刻時間,籠柱雖破,但身后幾個元嬰修士已然圍攻而來,數(shù)道攻擊已如落雨般砸下,每道都是摧魂之術(shù)。骨龍速度再快,又要逃,又要避,還要盡可能護住南棠,不夠被那些攻擊打到。

    每一道攻擊落在骨龍之上,南棠都能感覺到龍身的震顫,傷魂之術(shù)想必很痛苦,但她并沒聽到骨龍發(fā)出一聲痛吟,想來是怕又像先前那般,令她以虛土引傷,替他承受此痛。

    南棠重重咬唇,只能傾盡全力將無窮生氣注入骨龍體內(nèi),以減輕夜燭之苦。

    轉(zhuǎn)眼間骨龍已飛至出口處,可身后的強修也已圍來,又祭起三件法寶,揚手而出——

    巨大冰山忽現(xiàn),將出口的裂隙堵得嚴實。

    骨龍一聲怒吟,朝著冰山猛沖而去,以龍骨之堅撞碎冰山逃出。

    南棠朝后喝道:“你們?nèi)齻€抓緊!”

    語音剛落,骨龍已如流星般朝冰山撞去,身后以陳拾為首的修士已然趕到,同時出手,無數(shù)虹光閃起,眼見要將骨龍淹沒,突然間,冰山之上裂紋頓生,裂紋中透出五彩光芒。

    轟隆——

    骨龍撞上冰山發(fā)出巨響,塵煙四起,冰山竟在一撞之下徹底粉碎。碎裂的冰塊又砸向四周的修士,擋下他們的攻擊。

    秘境外有人闖入?

    南棠有些詫異,可未等看清情況,一道無上威壓自出口處沉沉壓下。

    四周修士亦是一驚。

    化神期修士的威壓,不期而至。

    塵煙散去后,裂隙內(nèi)徐徐飛出無數(shù)修士,黑壓壓一片站在半空。

    當前那一位,紫衣清貴,面容絕俊,正是紫鱗鮫皇月梟。

    “月梟仙君?你為何會……”南棠大惑不解。

    “我來看看,是誰膽敢欺負我的小友?!痹聴n落下,笑望南棠。

    這是專程趕來救她?

    南棠看著如同神兵天降的月梟,依舊百思不解。但不管如何,化神期修士的出現(xiàn),又是地位極高的月梟,足以震懾云臺山這一眾修士。

    龍頭卻忽然一甩,轉(zhuǎn)開了臉,連帶著南棠也不得不改變方向,無法面對月梟——夜燭不痛快了。

    明明是他與南棠共戰(zhàn)的時機,這條破魚怎么又跑來了?

    龍尾巴上掛的嫣華也很詫異:“月梟仙君怎么來了?”

    “是我……我傳音給了柳門山的于山君,那是我?guī)煾傅膿从眩艺埶麕饲皝碇?,但我不知道他請了這么多幫手……”蕭寂看著入口處密密麻麻的修士道。

    他在龍窟之時就已料到這個局面,因而先發(fā)制人,向外傳音尋求幫助。

    “好樣的,聰明!”嫣華非常難得的,第二次夸獎蕭寂。

    第78章 魂傷

    月梟的突然出現(xiàn),讓不遠處的陳拾等人停下攻擊,均面面相覷滿腹驚疑,不敢妄動,月梟卻未理睬他們,只與南棠說話。

    這般態(tài)度,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來二人關(guān)系匪淺,月梟待她有幾分另眼相看的意味。

    站在月梟身后的修士一步上前,望著南棠道:“想必這位便是仙君口中的小友?”

    南棠望向此人,此人面生,她從未見過。他長發(fā)高束眉目英武,身上有淡淡威壓流轉(zhuǎn),境界約在元嬰中期以上,地位應(yīng)該不低,但對她卻十分客氣,神色和悅,想必是因為月梟的關(guān)系。

    他看出她的疑惑,未待月梟回答就先給她解惑:“本仙乃是柳門山山君于懷,與秋明莊掌門穆白鶴乃是摯交,不久前接到他小徒弟蕭寂傳音,得知白鶴之死與此地之事,特趕來助陣。”語畢又看月梟,“碰巧接到傳音之時,本仙正在拜會月梟仙君,他聽到南棠道友的名字,得知你身陷險境,便與本仙一同趕來。”

    南棠恍然大悟,原來是蕭寂通風報信,她忙飛下骨龍,向月梟抱拳:“多謝仙君?!?/br>
    月梟定定看著她,忽道:“看來本仙還是來晚一步,你受苦了?!?/br>
    南棠想起什么,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滿身裂傷還沒徹底恢復(fù),她現(xiàn)在的模樣應(yīng)該很可怖。

    “于師伯?!笔捈乓矎暮蠓斤w上來,飛在半空就要跪下。

    于懷忙扶他:“蕭師侄不必多說,我與你師父摯交一場,沒想到他竟被惡修害得如此下場,此事我定會替你做主?!?/br>
    蕭寂還是跪下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

    對面站的云臺山修士都慢慢飛了過來,不敢太靠近月梟,隔得數(shù)丈距離停下。月梟平素隱而不出,認識他本尊的人并不多,但恰好陳拾就是其中之一。前兩年他曾在悲雪城遇過月梟一次,親眼目睹其大發(fā)神通,境界與修為都叫人膽顫。

    “不知月梟仙君蒞臨,云臺諸修有失遠迎?!标愂皫е娦抟贿吂Ь葱卸Y,一邊打量遠空的修士,在心中暗道不好。

    來的除月梟之外,還有穆白鶴的好友于懷,以及一眾柳門山修士,看這情況,他們是專程趕來給玄昊山助陣。

    月梟仍未理睬陳拾,反而回答起于懷最早那個問題。

    “她是本仙的小友,也是銀沙集的貴客。”月梟聲音不大,卻響在每個人耳邊,仿佛在警告陳拾等人一般,后似又無奈道,“小友若想進此秘境,早該說予本仙知曉,本仙可以親自帶你前來,何必費這功夫冒險進來?!?/br>
    銀沙集地位超然,附近幾座山頭但凡有風吹草動,都有人早早呈稟于他,這個秘境亦不例外,兩山的修也曾前來請他出山,他沒有興趣才不加過問。

    然而因他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陳拾等幾人臉色皆變,目光也愈發(fā)復(fù)雜。原以為這女修只是個普通散修,誰曾想對方大有來頭,竟能令月梟親自出面趕來相救。銀沙集平時雖然不參與各山間的紛爭,月梟也不理俗務(wù),但幾座山的修士都知道,寧得罪一座山的修士,也別得罪月梟一個人。

    “小事而已,怎好勞煩仙君?!毖垡娝闹芡麃淼哪抗庖呀?jīng)不大對勁,南棠只好笑笑,很快轉(zhuǎn)移話題,“還請月梟仙君和于仙君速速帶人趕往前方,兩山修士已經(jīng)混戰(zhàn)斗法,玄昊山危急。”

    “兩山之爭,本仙不管,本仙只是來找你的?!痹聴n淡道。

    “玄昊山之事,有我?!庇趹牙淅淇戳搜坳愂埃宦暳钕?,身后修士掠出,他方又道,“我兄弟之死,今日你們云臺山必需給個交代!”

    密密麻麻的修士掠過天際,朝著前方疾飛。

    有柳門山的修士加入戰(zhàn)局,云臺山恐怕很難在這趟秘境之爭中討到好處,幾聲嘯音自遠處傳來,云臺山的山君已有不少折回。南棠望去,原本跟在這些修士身后的喬云庭也早早失了蹤影,怕是見大勢不妙,已經(jīng)悄然離去,只有陳拾狠狠望來。

    到手的鴨子就這么飛了,叫他如何甘心?

    “滾!”月梟一甩衣袖,一陣罡氣涌出,沖向陳拾。

    陳拾被震得退后數(shù)步,含恨在胸卻也不敢造次,轉(zhuǎn)身飛離。

    前方嘯音急響,無數(shù)虹光綻起,映在天宇不斷變化,滾滾塵煙自山林之間浮起,木折石裂的摧山之音隆隆作響,天地似要被撕裂,秘境劇顫,山火肆虐……南棠忽覺胸口一陣悶痛。

    “南棠小友?”月梟詫異地看著她,“為何落淚?”

    南棠一抹臉頰,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中滾出淚來。

    為何?她也不知為何,只是看到天地被毀,山塌林毀,便覺難過,四野草木簌簌,似在哭泣,痛苦與悲傷從四野八荒涌來,沖入她心中。

    她感覺到的,是天地之殤。

    眼淚越涌越多,無法扼制,她也無從解釋,只能尷尬地不斷抹臉。月梟靜靜看了片刻,伸手撫向她眼眸拭淚,溫柔道:“莫哭……”

    只是他的指尖還未觸及她的眼,一聲龍吟響過,骨龍忽然飛來,以龍頭頂起南棠,在二人猝不及防之時便分開了兩個人,馱著南棠沖向裂隙,眨眼前就飛進出口。

    緹煙和嫣華二人被留在后面,尷尬地望著月梟。

    嫣華訕笑兩聲,替師叔找補:“那條龍……氣性大?!?/br>
    ————

    氣性大的那位,站在遙遠仙域的浮舟船舷上,遠眺無垠蒼穹,隔著漫漫星域伸出手,試圖拂拭那串無法觸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