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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晏家。 晏十風說了今日發生之事后,晏上行只是沉默,只要戰王愿意出手,他告老還鄉的打算便成了九成。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晏十風,“往后京都只留你一人,為父終究不放心。”說完咳嗽了幾聲。 晏上行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這個冬日他就沒有出過房門,依舊感染了風寒,腿腳也不使了,雖然不如外面傳言那般快死了,但到底是老了。 “爹,你留在京都我更不放心。”晏十風做事向來有分寸,他爹躲,便有人來找他,賄賂他的也不少,但晏十風為人清朗,自然不曾留下把柄讓人抓。 晏上行看著晏十風,這個他護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真的長大成/人了,以往有自己壓著不曾露出鋒芒,可自己一動心思便是如此大事,甚至連他都安排了。 “我已著人在兗常州備了宅院,父親此去便去兗常州吧,兗常州四季如春,冬暖夏涼,是個頤養天年的去處。” 晏上行深深地看著滿身溫潤的晏十風,別看晏十風表面看著溫潤有禮說話的模樣,骨子里的固執跟他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走了,你的妻兒怎么辦?”他的孩子才剛滿月,夫妻不在一處,這不苦了人姑娘么。 晏十風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他也別無他法,也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那么快,他以為至少會等到他兒子會揚著軟糯的聲音喊爹爹的那一天。 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他不能抱有任何僥幸的心思來對待家人,戰王能護他為明,可誰知道風云變幻后,戰王會不會有疏漏之際。 “兒子不孝。”晏十風朝晏上行深深叩拜,那額頭撞著冰涼的石板,發出什沉悶的一道聲響。 晏上行沉默良久,也知道避無可避,他能逮著機會保全家安寧,卻獨獨放自己一人在這京都…… “罷了罷了!”晏上行也清楚,為了這不算兩全的兩全,他究竟費了多大心思,自己若是強留京都,只會成為他的后顧之憂。 現在只要等戰王那邊的消息就。 風卷寒云,國公府卻是另一派景象。 方棣通坐于主位上,方時鏡坐在他下首,在方時鏡之下,還有他的三位弟弟。 “爹……”方時鏡欲言又止,旋即抿緊了唇,皇上這招殺雞儆猴,什么時候會落在他們方家身上。 方棣通為右相,人人皆道他是為了兵權,可方家不是這樣的,方棣通是想讓朝中和睦,不再私斗,可沈蚩的野心太大了,現今沈云景已死,無疑是為現今表面的和睦打開了一個缺口。 沈云景為什么人所殺,怎么死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沈云景之死,能威懾朝中大臣。 戰王雖沒讓方時鏡立即表態,可終歸他是盛宣的將,爹又為右相。 “爹,要我說,我們不如拉攏其他大臣,人人都能看出來戰王無心江山,我們……”后面他卻說不下去,被方時鏡一個凜冽的眼神瞪了回去。 是啊,人人都能看出來戰王無心江山,又為何死死手握兵權不放,腿又為何忽然殘疾。 別人不知道,方棣通卻清楚得很,位高權重是大忌,他們早就逾矩了。 皇上想讓朝中人孤立月燭溟,一步步拿回他手里的兵權,誰知道戰王腿疾后主動把自己孤立了。 那些暴斃家中的大臣雖人言為戰王所殺,可究竟怎么死的,方棣通清楚得很。 這一句“殺天下而穩千秋,不予王侯論將相”,皇上做得特別徹底,不論是暗殺還是莫須有的罪名,他都不擇手段得緊,若是自己稍稍放權一點,下一個暴斃在家的,可能就是他方棣通,還有一家老小。 七年前皇上十四,方時正幼,需人輔佐。他與沈蚩聯手扶他上位登基,在他決定幫扶月凜天登基時自己也想過這么做究竟對不對,可月凜天是所有皇子中除去月燭溟最適合做皇帝的,可沒想到…… 是他們不對,若不是七年前他們在月凜天心里埋下了一顆名為忌憚的種子,朝堂何故發展成如今的模樣。 月燭溟有膽有謀,為人正直,在朝堂動蕩時便請命上了戰場,大臣們紛紛朝先皇諫言立月燭溟為下一任儲君,月燭溟卻言他為將,理應揮汗灑血于戰場,別人都在京都勾心斗角想要做這一代帝王,他卻寧愿死守邊關也不回京一趟。 為將,他戰王稱號名副其實;為帝,他卻是不愿。 這些年來,他最錯的事,便是成為當朝右相。 方棣通看著堂中四子,除了方時鏡,誰還懂他分毫呢?所以他將方時鏡派離京都,遠離這是非之地。 “難道你想造反不成?”方時鏡沉聲喝了老二方時非一句,方時非心在朝堂,一直想大展身手,他爹卻一直壓著他,這次動蕩于他而言是機會。 方時非聞言立即沉了臉,目光有些怨懟地盯著方時鏡,旋即看了眼方棣通的臉,他爹沒有說話,卻也知道四個兒子中,方時鏡最得他爹青睞。 其余兩個都未有官職,能看出風云變幻,到底不知其中究竟如何。 方時驍與方時嶺分別十九與十六,方時驍習武,方時嶺習文,兩人性格卻跟他們二哥全然不像。 方時非曾與沈云景交,頗有幾分同仇敵愾的意思來。 他不服他爹偏心大哥,暗地里為自己籌謀未來,他爹不幫他,那他便自己往上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