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第6節
云綺點頭:“嗯。” 沐長史犯難了,要想盯緊裴氏,最好的法子是讓她假扮丫鬟,在裴氏身邊伺候。 可云綺是個暗衛,刺殺打仗在行,她這冷冰冰的性子,如何當得好丫鬟。 云綺看出沐長史的糾結,響起來前同伴們的交待,開口:“我學。” 沐長史瞧出了她眼里的認真,知道暗衛們將此事看得很重要,他點頭:“我答應你,即刻起你不再是齊王府的暗衛,只是含章院里的一名普通二等丫鬟,貿然讓你當一等丫鬟你也會有諸多不適宜,去了含章院后,升遷調任憑你自己的本事,若是出了岔子,該打該罰你自己受著。” 云綺點頭,轉身離開。 行到門口想起什么,又鬼魅一般折身回來,干巴巴地開口:“婢子告退。” 沐長史被她這突然出現與突然開口嚇了一跳,對著云綺的背影大聲說道:“不能讓人看出你會武功。” 云綺的身形一頓,在nongnong的夜色里輕輕嘆了口氣。 云綺離開后,抬頭看了眼漏鐘,亥時末了,王爺的情緒應該已經平靜下來。 夜里,王爺一向不喜歡跟前有別人伺候,所幸四周有暗衛守護。 沐長史披著夜色回含章院,路過西廂房時,發現西廂房的燭火已滅。 新王妃比想象中不易應對。 他步入新房,拔步床附近的地面亂糟糟的。 龍鳳燭的燭淚層層疊在一起,燭火無聲搖曳著。 床榻上,折騰了一整天的王爺已然入睡。 但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眉峰緊緊攏著,像是陷在了夢魘里。 沐長史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卻突然聽他含糊不清地低喚裴時語的名字。 第6章 本王允你 裴時語夜里睡得很安穩。 與之相反的,蕭承淵在夢境中困了一夜,他夢見裴時語死在一個大雪天,他只能遠遠看著,卻無法靠近。 他醒來時,望著已恢復整潔的寢殿,心間仍殘存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蕭承淵才發出點動靜,沐長史便帶了仆從進來。 他不喜女子伺候,因此端盆倒水的都是小廝。 洗漱完畢,早已候在外間府醫進來,例行給蕭承淵看診。 須發皆白的老者搭脈瞧了陣,徐徐道:“王爺體內的毒性沒有增加,脈象也趨于穩定,然而老朽無能,仍舊沒有找出王爺昨日突然犯病的原因,還請王爺多寬限些時日,老朽定然能找出那犯病的誘因。” “不必找了。”蕭承淵淡淡出聲,“之前也出現過同樣的癥狀,只不過這次發作得厲害些,還請元大夫費心,為我炮制治腿的湯藥。” 下意識地,他不愿讓人知道裴時語有毒害她的行為。 聞言,元大夫與沐長史的臉上都現出欣喜的表情。 王爺自五年前中毒后雙腿不能行走,毒性漸漸往上蔓延。太醫斷定即便能解毒腿也好不了,此后王爺便不再將心思放在治腿上,一心只為解毒,用的藥方也頗為激進。 元大夫卻覺得,不能cao之過急,不能因為解毒傷了根本,但蕭承淵不愿聽。 見慣了世事的老者難得激動:“王爺稍等,老朽這就去準備。” 元大夫走后,沐長史滿懷期待地看著蕭承淵:“姜風來信了,他們已經打聽到神醫的行蹤,不日便會有確切的消息,這回您一定能治好您。” 姜風是他的貼身內侍,自小伴著他長大。 他私下尋醫治腿之事不能讓別人知曉,此事由姜風暗中進行。 根據前世的記憶,姜喜此行會撲空,蕭承淵緩緩開口:“你告訴姜風,不要只盯著隨國,神醫未必是隨國人。大夏國有個飛云谷,據傳飛云谷的醫術冠絕天下,說不定能打探到神醫的行蹤。” 沐長史點頭稱是。 蕭承淵望著空蕩蕩的寢室,濃眉凝起:“裴氏呢?” 沐長史白凈的面龐上現出些疑惑,算上昨夜王爺無意識呼喚裴氏的名字外,這已經是王爺第三次主動提及裴氏。王爺到底如何看待裴氏? 說他不喜裴氏,王爺回回面對裴氏時確實沒有好臉色。 但據他對王爺的了解,若真心厭惡一個人,連一個眼神也不稀罕給的。 沐長史懷著滿腔不解,斟酌著回答:“王妃來看過您,見您未醒,回了西廂房用早膳。”頓了下,補充道:“王妃來離開時,順便讓丫鬟收拾了換洗衣物去西廂房。” 蕭承淵的周身如同裹了一層寒霜,嗓音冷冽:“她這是打算去廂房長住?” 沐長史點頭:“似乎是的。” 雖然王爺之前也沒有與王妃同宿的打算,也不愿面對裴氏,為免皇后的人突然來襲,王爺打算新婚之夜之后搬去澹月堂,讓新婦獨守正房。 如今王妃率先搬去西廂房,王爺似乎也不必去澹月堂,但此事還得有王爺決定。 沐長史一五一十復述裴時語的話:“王妃說,王爺身子不適,需要在一個安心的環境下好生調養。她擔心惹您不快,自會偏居一隅,日夜為您祈禱,盼您早日康復。” 這番話說得直白,與他拉開距離的意圖也很明顯。 荒謬的念頭再次浮出腦海,難道裴時語真是重生的? 蕭承淵的胸膛劇烈跳動起來,他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若她也是重生,若她也有前世的記憶,她是否會在他重建大業的過程中壞他的事? 茲事體大,他得先確認。 蕭承淵深不可見的眸底閃了點幽光,他輕啟薄唇:“既入了王府,便得守王府里的規矩,夫君未起,她怎敢先行用膳,簡直不知所謂。” 裴時語得到消息時驚訝了下,她原以為,蕭承淵這個人雖然喜怒無常,但也孤傲至極。 被她這樣奚落,她又故意給沐長史留下那樣一番話,他是不會屑于與她見面的,她會有幾日消停之日。 沒想到蕭承淵不放過她,指定讓她伺候他。 倒是她估計錯了。 裴時語很快釋然,這人本就陰晴不定,向來防著她,她看到的只是他愿意看到的,她其實并不了解真正的他。 她抵達次間時,蕭承淵坐在輪椅里,已在桌前坐好,早膳也已擺好。 來之前裴時語就勸好自己了,在找到神醫的下落前,肯定是要同他周旋一段時間的,只要他不惹她,她會暫時收好恨意,不帶情緒,如同對待陌生人一般對待他。 裴時語規規矩矩地行禮,“拜見王爺。” 遲遲等不到蕭承淵的回答,裴時語沒有了耐心,干脆自己起身。 裴時語抬頭,對上蕭承淵的臉。 用陌生人的眼光來看,她不得不承認,蕭承淵樣貌俱佳,筆鋒似的濃眉,刀刻似的五官,一筆一劃都透著逼人的氣勢,只是面容過于蒼白,為他平添幾分羸弱之感。 前世初見時對他生出憐意,或許也與他這張臉有關。 他今日的目光看起來格外深沉,仿佛越過了千山萬水,重重落在她身上。 裴時語不想像前世那樣揣測他為何不開心,更不想討他歡心。 她收回視線,拿起桌上的木勺,不緊不慢地盛了一碗白粥,將粥碗輕輕放在蕭承淵面前后,她拾起銀箸,行云流水般,從桌上的四碟小菜里各夾一筷子,將四色小菜置于蕭承淵面前的淺碟里面,兢兢業業地扮演為夫君布菜的新婦。 做完這些,蔥白的纖手握著牙箸,輕輕擱在白瓷箸托上,她后退兩步:“王爺慢用。” 在此期間,她全程微微垂首,不曾看過蕭承淵一眼。 仿佛還是前世那個低眉順眼之人。 蕭承淵帶著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沒有初入王府時應有的忐忑與嬌羞,也沒有為完成皇后交代的任務而故作怯懦深情。 她不是他前世了解的那個人。 骨節分明的手指擱在膝上緊了松松了緊,蕭承淵的眸光最終落在粥碗上方升騰的熱氣上,蒼白的臉色驟然一沉:“太燙。” 裴時語勾唇,慢條斯理地端起粥碗,象征性地攪動了幾下,復又放在蕭承淵面前。 仍舊垂著頭,仿佛周邊沒有他這個人。 看似盡責,實則敷衍。 蕭承淵頓時冷了眉眼,望著滿桌豐盛的飯食沒了胃口。 一頓味同嚼蠟的早膳之后,裴時語十分有眼力地吩咐隨伺在一旁的小廝,給蕭承淵遞上巾帕與漱口用的茶水。 待小廝退下,她面帶微笑,客客氣氣地請辭:“王爺好生歇息,妾身先行告退。” 就這么迫不及待離開么? 蕭承淵的深眸里仿佛放入了一整個寒潭,眸光比三九天的雪還冷。 他自認為沒有對不住她的地方,有什么可怨恨的。 眼見那道倩影即將消失在門口,蕭承淵冷漠地出聲:“本王讓你走了嗎?” 裴時語頓住腳步,晶亮的眸子閃過一絲寒光。 她越來越看不懂這人了。 她轉身看向蕭承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知王爺還有何吩咐?” 這皮笑rou不笑的態度像是仿佛一團火,直落蕭承淵的腑臟,他用那冰死人的語氣脫口而出:“你不過是個沖喜娘子,忘了你的本分了么?” 她的本分是什么? 無數人跟她說過身為女子的本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是千百年來女子行為準則。 身為沖喜娘子者,侍奉夫君時更得用心,須得做到事必躬親,凡事以夫君的身體為重,如此方能體現為人妻者的賢惠。 如今她一不求夫君的憐愛,二不求世人口中的賢名,遵循那些本分有何用。 維持彼此間僅有的客套已是夠夠的了。 裴時語微微一笑,不答反問:“妾身愚鈍,不知王爺到底想要妾身做什么?” 她竟不知,蕭承淵有這樣難纏的時候。 她能想出來的理由,大概是他那高高在上的虛榮心作祟,以為她這個小小伯府之女理應捧著他。 脆弱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