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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府衙門外人煙稀少,應是那農婦一家還未到,只余幾個官差站在門口,談秋握住蕭野小臂,借力下馬,不待蕭野說話,便邁開步子朝府衙內跑去。 府衙正堂內不見一人,談秋四顧一番,也不見姜北慕的身影。 “他們現在還沒升堂,應是在后府,走。” 蕭野上前朝談秋擺了下手臂,隨后便大步流星地朝偏房一處小門內走去。 蕭野似乎對府衙熟悉地很,不需人帶路也能找到路,談秋便跟在他身后,二人穿過兩進小屋,來至后院,還未及進門,談秋便聽到了姜北慕的聲音,只是聲音低沉,聽不真切。 談秋忙沿著聲音尋去,推開一扇門。 “談秋?你怎么來了。” 姜北慕似乎有些驚訝,此刻他坐在榻旁,符鶴坐在其對面,正為一人把脈,躺在榻上的男子面色蒼白,肌膚黝黑,眼眶下泛起一圈烏青,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知府坐在上位,正接過侍女捧來的清茶閑飲。 蕭野跟在后頭關上了門,正好聽見姜北慕的問話,當即截過話頭道:“是我把嫂子帶來的。” 姜北慕聞言并未有太大 | 波瀾,只是眼眸之中浮現一抹不認同的神色,看了眼蕭野,卻并未開口指責。 蕭野見狀忙湊到符鶴身邊小聲說起話來,符鶴舒展了眉頭,間或點頭搖頭以作答。 “老爺。” 談秋待看見姜北慕的一瞬間便登時心里一松,仿佛有了主心骨般,說不出是依戀還是什么情愫,只想離他近些。 姜北慕蹙眉道:“怎么不多穿一件就跑出來了。” “蕭野剛到府上,我聽聞了消息就趕來了。” 談秋放軟了聲調,慢吞吞挪到姜北慕身邊依著。姜北慕只無奈地輕嘆一聲,解下脖頸間大氅系帶,將大氅披在談秋身上。 談秋也不推辭,當即將大氅裹了緊,整張小臉幾乎快縮到了那毛絨堆之中。 知府在上座眼皮子也不掀,似乎早就知道姜北慕與城主府的關系,依舊不慌不忙,坐在那邊喝茶,待到幾人敘了一番,才淡淡開口道:“我們繼續吧。” “嗯。” 姜北慕應聲。 一旁的文官則重新拿了紙張來,一手執筆,側頭看向那大病初愈的男子。 “你當日都吃了什么,前一日可有不適之處。” 知府問道。 男子搖了搖頭,“沒有,前幾天都好好的,當天早上只喝了兩碗粥,就去山上砍柴了。” “你還記得你當時吃了什么么。” “我中午沒想回去吃的,本來還差一點點就砍完了,打算砍完再回去,我媳婦怕我餓著,自己下了碗面還有帶了些糕點來給我。” 談秋聞言沉吟片刻,此人所說之言與當日庭上那農婦一家所說并無不同,由此可見那農婦興許并未說謊,當然也不排除這男子與農婦早就在中毒前串聯了供詞,當然這種做法極為不妥,很容易便真的就中毒毒死了。 畢竟農婦一家也不能確保城主府就一定會插手,更別提請出符鶴了,多半也就是城中大夫半死不活地吊著命。 風險實在太大,談秋倒是覺得以他們的家境不像是會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 就在談秋沉吟間,外頭忽而涌起一股嘈雜聲,眾人紛紛側頭看向門外。 知府卻不急不慌起身一抖袖袍,坦然自若,“看來張家幾人也到了,那便一起出去罷。” 眾人自無不可,知府又吩咐了兩名衙役來將那男子扶出門,步履踉蹌地朝前堂走去。 符鶴與蕭野在一旁收拾藥箱,姜北慕見知府出去了,這才起身對談秋道:“我們走吧。” 談秋頷首上前抱住了姜北慕的手臂,兩人緊緊貼著朝外走去。 “老爺……” 談秋看著知府的背影,哪怕知道有蕭野會幫忙,心中也不免打突,畢竟這一件事,可就關乎了他們鋪子的存亡。 姜北慕知道談秋什么意思,此刻也不多話,只將他冰涼的小手托進掌心之中輕輕握了一下。 只這一個動作,談秋便感覺到姜北慕掌心與他手相觸及的那一塊肌膚上所散發的熱瞬間吞沒了他全身,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 眾人來到堂前時,張家之人早已到了,門外還站著一堆看熱鬧的百姓,顯然是這張家來時路上惹來的目光。 張家為首之人依舊是那干練潑辣的農婦,身旁年輕女子便是張家三郎的媳婦,許是得知了自家丈夫已經清醒,面上的愁云憔悴一掃而光,較之上次面色好了不少,此刻她正忍不住抬頭朝內府望,直到看到自己丈夫被衙役扶出來,才忍不住紅了眼眶,顧不得許多便欲上前去。 “夫君!” 女子聲音發顫,眼中蓄滿了淚水。 衙役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女子無法,只得淚眼盈盈地回望,那男子亦看到了她,見狀嘴角微揚,牽扯出一個虛弱的笑意,似是安撫。 “張家三郎,坐旁邊去吧。” 知府沒有為難他,反倒是安排衙役給了他一個座位,那男子聞言低聲道了謝,便一步一挪地朝左側椅子上坐去。 女子這才不舍地望了一眼,走回農婦身旁。 待眾人站定,蕭野亦牽著符鶴的手從后堂出來,二人坐在一處。 知府清了清嗓,赫然一敲驚堂木,門外竊竊私語聲頓消,大堂之上猛地安靜下來。 “方才張家三郎清醒之時,本府亦在旁,其所言皆由文官記下,如今便由他再宣讀一番。” 知府朝那文官略略頷首,文官應下,拿出先前所記之紙,面朝眾人讀了一番,一字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