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滯留的契約指令，鎖不了我?guī)追昼姟！睔w陵低聲說。

    韋安在感知中和他一樣躺著，心里想，原來這就是契約了。他是第一次感受到它，深空間的系統(tǒng)完全被壓制住，人類的身體無法移動。

    但束縛歸陵的這個不夠強，韋安能清楚感覺到歸陵系統(tǒng)在深空中伸展，太巨大了，臨時契約指令像一個個銹蝕松動的鐵扣，在他的力量下一枚枚崩解。

    可它說的那些話讓韋安感到發(fā)冷。

    “對我來說，拖你幾分鐘就夠了，”怪物說，“你覺得你很強，但你們的人給了我一個能臨時控制你的契約指令，因為他們判斷，我的意志會比你的重要。

    “最終你就算掙脫了這個指令，也沒有意義。想想神荒的那次背叛，人們喜歡這種權勢，世界就是會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

    它湊近他，韋安能感到這生物的惡意、渴望和謹慎。

    “我不會死的，他們手里有我的數(shù)據(jù)，會不斷復活我，給我最好的資源。”它說，“‘伏羲殿下’，我可以留你一命，把你鎖在紀念的神座上，你就當一個……蠻荒遠古來的、讓所有人都戰(zhàn)栗的怪物，你看著我們用你的力量折磨那些奴隸，好不好？”

    韋安見識過很多殘酷的折磨，但這話越發(fā)讓他感到驚悚，因為那是很可能發(fā)生的。

    不過對于歸陵來說，他大概聽過很多次了。

    歸陵仍平靜看著它。

    “你拿到了系統(tǒng)解構(gòu)部件，”他低聲說，“已經(jīng)解鎖了三級解構(gòu)和重建的權限。”

    “是的，是你們一個毀在戰(zhàn)場上的殘損部件，我沒怎么費力氣就得到了。”它說，“因為召喚我的人也覺得，他們需要掌握這種可以自由分配力量的能力，獎賞懂事的，毀滅反抗的，這才是‘神’的基礎……”

    “我要那個。”歸陵說。

    韋安頭皮發(fā)麻，他感到歸陵力量的波動。

    根本無法探測有多么巨大，它運行的方式太詭異了，“歸零系統(tǒng)”，就是一個格式化程序。

    韋安看到這間囚室跳動一下，好像轉(zhuǎn)播不良的畫面，那生物后退一步——

    歸陵突然一手撐著床邊坐起來，他動作非常利索，是一個年輕、鮮活的人類的姿態(tài)。

    他坐在床上，直直盯著它。

    確切地說，他盯著的是這個世界。

    這一刻的同步，韋安感到那可怕的清零的力量。

    整個情節(jié)點都數(shù)據(jù)化了，在歸陵系統(tǒng)靠近的一刻，大片空間的物理規(guī)則發(fā)生了最基礎的異化。

    在那巨大同化的力量下，整個世界都被帶動得閃了一下，好像歸陵一個不高興，就能刪除世界本身。

    歸陵坐在床上，黯淡的雙眼看向前方，像個在看電視的人。

    整個世界只有他是真實的，他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數(shù)據(jù)，是電影或是游戲中的畫面，他會刪除一切他不喜歡的東西。

    九級系統(tǒng)……是獨特的，而歸陵的格外特別。

    他的力量不是韋安之前看到的很接近于生物成長脈絡的那種，歸陵的力量，完全是人類化的。

    它模仿的不是古老傳說，它掌控的力量非常的新，只屬于人類。

    屬于人類科技極端躍升的時代，是電腦，是0和1的數(shù)字。

    這人類世界發(fā)展尖端的力量，在對抗入侵者時繼續(xù)了古老神祇的名字。

    在古文明的系統(tǒng)中，那些神的名字如歸陵所說，是工程師們“起著玩的”。

    它們不是來源于對自然界的恐懼，也不是孩子對櫥柜中黑暗的幻想，又或是白日夢中擁有的不可一世的古老力量。

    而是很多年來，人類試圖讓生活變好時一點點發(fā)展出的技術。

    當歸陵系統(tǒng)的力量恢復，這世界便沒有力量再對韋安進行情緒頻率調(diào)整，他被彈了出去，發(fā)現(xiàn)自己倒在地上。

    機車翻倒了，他摔出去，撞到墻上。

    傷得不輕，嘴里都是血的味道，他吐了一口全是血的唾沫，站起來，扶起機車，發(fā)動引擎，朝前開去。

    韋安稍微放心了點，歸陵的確被困住了，但那人非常強大，而且情況比他想象中稍微好點——

    他感覺了一下時間，在這種世界里，時間流速不同，但是深域系統(tǒng)有一套自己的判斷。

    三分鐘。

    他盯著前方，紅方的那個世界，他晚了三分鐘。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救援

    這個世界不惜代價要得到它的“角色”。

    大量人形生物出現(xiàn)，它們就是從地面的一道影子里突然爬出來，越往空間深處就越混亂，不需要遵守什么規(guī)則。

    在這種時候，紅方真的像一個需要被幫助的小孩子了。他已經(jīng)基本失去了行動能力，它們把他丟在箱子旁邊，他動不了，它們大概覺得他一直反抗太麻煩，給他頭上的一下子太厲害了。

    那孩子一邊眼睛充血，樣子凄慘，瞳孔狀態(tài)很不正常，嘴角流出的血像是內(nèi)臟受傷流下的，看上去活不了太久。

    他掙扎了一下，雖然只是身體的一點顫抖，但他想要爬起來。

    完好的那只眼睛微微轉(zhuǎn)動，看著那些來救他的人。

    這是一場壓力極大的救援。

    小隊先是用炸彈掀翻了紅方所在位置的屋頂，擊殺紅方的“家人”，聚集到他身邊，把這里變成一個臨時據(jù)點。

    但沒有韋安的火焰收尾，這些生物會融入大地和霧氣，化為新的人形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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