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屏幕，主屏約有攤開的書大，外加三個小屏，以前可能有些泛藍調(diào)，和契約界面一個色系，但在這片灰色的世界中，顏色黯淡，仿佛灰塵中的幽魂組成。

    但再灰暗，也影響不了這玩意兒非常的高科技，經(jīng)歷過剛才的事，很難想象和眼前的東西來自同一個世界。

    這是全息懸浮屏。

    韋安震驚地看著這一幕，聯(lián)邦目前還沒這項技術(shù)，只能在特定區(qū)域進行小規(guī)模演示。

    而歸陵這是在一座沉入空間深處的廢棄城市里憑空叫出了一片懸浮屏來，說明相關(guān)科技遍布廢墟的每個角落，在毀滅了幾千年之后，仍能提供技術(shù)支持。

    屏幕不是很清晰，就像之前手機里的雪花點，被未知的力量影響了，不安地閃動，邊緣碎散。

    歸陵背對他站著，看不到面孔。

    這顯然是個大型程序，好一會兒，終于慢吞吞地亮出一個界面。

    又有幾個小光屏隨之亮起，屏幕群像一片幻象和幽影般在灰霧中展開，響起一個無精打采的電子音。

    “你好，歡迎進入幻境長城系統(tǒng)。”那聲音說，“身份驗證完成，歡迎回來——”

    “墻體出現(xiàn)裂縫，啟動修復(fù)程序。”歸陵說。

    “檢測到裂縫。修補已開始。”AI說，“基礎(chǔ)網(wǎng)膜已安裝，裂縫直徑小于一級，感謝您的及時啟動。”

    “自檢程序呢？”

    “定時自檢程序塊失落，初步原因在第七至一百三十七戰(zhàn)區(qū)段，發(fā)生時間局逆侵蝕，無法定位病灶位置。自檢程序塊開始補全。”

    “日志。”

    程序亮出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接著說道：“另檢測到深域系統(tǒng)在附近，連接程度只有0.2%，請盡快修復(fù)。”

    歸陵沒理這句話，冷著臉看日志。

    交談的語速很快，有著明確的目的，韋安心想，這個0.2%應(yīng)該是在說自己。

    他看了看手里的槍，普通人類世界的槍，在古文明技術(shù)前沒太大用處。但之前面對“墻”時極度恐懼的時候，他只能緊緊抓住它……

    接著歸陵就回來了，擋住他的眼睛，解決了問題。

    前方的交談還在繼續(xù)。

    程序說道：“侵蝕發(fā)生時間約兩千小時，導(dǎo)致下沉區(qū)規(guī)則扭曲情況加重，請您注意安全。另外，下沉區(qū)將于二十分鐘內(nèi)升上水面，請盡快調(diào)整。”

    “啟動自檢程序。”歸陵說。

    “自檢程序已啟動，完成時間一千一百二十四小時，倒計時開始——”

    系統(tǒng)繼續(xù)倒數(shù)，歸陵抬起手，關(guān)掉它。

    歸陵轉(zhuǎn)頭看韋安。

    剛才那一瞬間更私人的情緒消失了，他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他朝韋安露出一個微笑，很帥氣，是那個冷漠而遙遠的異類生物。相對現(xiàn)實，他屬于一個接近于人類瘋狂的癔想世界，一片黑暗、詭異的神話一般的荒野。

    “你沒事吧？”他朝韋安說。

    “……那是什么？”韋安說。

    “沒什么，應(yīng)該是個意外……”歸陵說，又看了一眼剛才墻的位置，似乎有一瞬間的疑惑，但接著便恢復(fù)了平時的模樣。

    “別擔心，”他說道，“已經(jīng)解決了。”

    韋安不覺得看到這種東西后能夠不擔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歸陵掃過這片灰蒙蒙的墳?zāi)故澜纾抗馊鐠哌^一片久遠的葬禮現(xiàn)場般平靜而冷漠。

    接著那人轉(zhuǎn)向韋安，說道：“回去吧。”

    韋安“嗯”了一聲，他下來的時間其實不長，但在這種地方只是呆這么會兒，人類世界的家園倒顯得像明亮遙遠的夢一樣。

    他左右看了一下，心想不知自己現(xiàn)在在哪個位置，他離之前從“門”出來的地方已經(jīng)走了很遠。

    歸陵看出他在想什么，說道：“不用，你有深域系統(tǒng)，我們直接穿空間膜吧。”

    他說完，轉(zhuǎn)身朝一個方向走過去。

    韋安看了他幾秒，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手機，放在口袋里，跟上那個人。

    歸陵走到廣場邊緣。

    這里立著些建筑，像居民的樓房，不算太高，有大的窗戶和平臺，沒有店面或是廣告，街道不太開闊，但還有活人時大約還挺錯落有致。

    歸陵徑自走向一條甬道，它位于建筑內(nèi)部，很難想象古文明弄這些東西是干什么的，通道一片黑暗，完全封閉。

    歸陵站在門口，就這么看了幾秒，像在計算什么東西。

    那雙眼睛像能越過空間，看到某個特定的位置，并鎖定路徑，這背后有龐大的科學(xué)技術(shù)支持，以至于像是魔法。

    歸陵回頭看了他幾秒，伸出手。

    韋安看了看他的動作，抓住他的手。

    感覺是一個正常人類的手，手指修長，溫暖而有力量。

    韋安除了小孩子時沒跟什么人手拉手去哪里過，這感覺是件很親密的事，但……這種自在或不自在的說法也只屬于兒童，對于一個成年人，肢體接觸是生活的常規(guī)部分。

    只是對方是歸陵，所以讓人有點緊張。

    就這樣，他拉著歸陵的手，兩人一起走進狹窄的甬道。

    在進入陰影的一刻，密度驟然一變，像進入什么密度很高、能量流轉(zhuǎn)極強的地方。

    周圍一片黑暗，但不是通道的墻和地面，而是無法言說廣袤的空間，能感到隱隱撕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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