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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掉進去了,但她沒死。”路彌遠道。少年轉頭看向小師叔,一字一句說得很慢,“鬼隙下面有伯奇,是從鬼隙里出來的‘織夢夫人’說的。” 這一句話,將沈蘊最后意圖為祝桃辯解的火苗也澆熄了。 沈蘊有些怔楞。 他從未懷疑過祝桃,哪怕是剛剛司君齊說她對同門同修見死不救,落荒而逃,他也只是有短暫的失望,甚至還想為當年的她開脫——因為他認識的祝桃先生那么性子好,無論遇到什么事都是溫溫和和,不急不躁,她同情為鬼物所傷的同伴,關愛出色的后輩,親好每一個學生,沈蘊在心里把她當做第二個寧微師姐,天賢庭的大伙都喜歡她……這些全是假的嗎? 關于祝桃的記憶從沈蘊的腦海中浮起,翻涌,最后有一幕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那時他剛從六博樓鬼隙脫險,打算去向祝桃打聽當年那屆學生里有沒有擅長幻術的人,他在院外聽見織夢夫人申斥了祝桃,后來二人短暫的聊起了過去,祝桃也說了繡卉和岐芳的事。臨別時他怕祝桃傷懷,所以勸慰她道: “我知道先生心里傷感,但人并非要為他人眼光而活,更不應以修為來論成敗。在我看來,先生的志趣境界未必就比那些幻術大師們差了;若論功績,先生在庭中授人以漁,同樣得千百人敬重,和那些大仙師又有什么分別?” 然后呢,祝桃說了什么? 她說。阿蘊在六博樓中歷練一番,倒是成長不少,很會教育人了。 她笑著感嘆的話語,現在卻像是一記重錘砸得沈蘊眼冒金星——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對祝桃說的是“一棟建在鬼隙上的樓”,祝桃當時還表示了分外的驚訝,那么她為什么能脫口“六博”之名?! 為什么? “為什么。”到最后,沈蘊只能問出這無人可以回答的三個字。 室內一片死寂中,路彌遠是最先冷靜下來的人。畢竟他與祝桃的交情只有一年的師生之誼,若要算的話,他甚至是第一個見識到“祝桃”真面目的人。少年用戒指在心里喚了沈蘊兩聲,等那雙藍眸轉向自己后,他才輕聲道:“師叔,這件事我們得馬上告知守庭。” 路彌遠的手還捏著沈蘊的掌心,有一點用力,促使著他做出決斷。 良久之后,沈蘊長吐了一口氣:“……是得馬上告訴守庭她老人家。”至少不能放任鬼隙繼續存在下去了。 “我也和你們一同去一趟天賢庭。”司君齊道。 沈蘊皺眉:“師尊您才受了傷……” “處理過了,不礙事。”司君齊淡淡道,“我這半年會有些忙,所以有的事想快速處理完。” 路彌遠交給他的那一枚六合印在懷中散發著冰涼的溫度,不僅能讓鬼氣侵蝕變慢,也可以壓抑住一切洶涌的情緒,所以無論是提及江夙,沈丹成,還是此刻得知如此叫人震驚的消息,他的心跳都不會為之加速。 既然司君齊執意堅持,沈蘊也不強勸:“好吧,但這會天色已經晚了,而且驟然又提出行恐怕宗門的大家會擔心,師尊陪我們補一頓年夜飯吧。” “好。” 這一番談話幾乎從正午聊到了傍晚,沈路二人也不再久待,準備起身告辭,為明日歸庭收拾行李,司君齊把他倆送到了觀風院門口,忽然又叫了一聲“阿蘊”。 沈蘊回頭。 “你之前說,你和彌遠都想幫我凈化鬼氣,實現蒼生之道,對么。” “是。” “你們有這個想法,我很高興,”司君齊定定地注視著兩位少年,“若等到了那一天,我會來問你們的意愿,也希望你們二人都不要被他人言語影響,包括我。” “要聽從你自己的心。”司君齊道,“記住了嗎?” “……” 沈蘊感覺司君齊這話說的有點奇怪,就好像是有什么事希望他和路彌遠去完成,但是又不想他們完成一樣。他和路彌遠同樣疑惑地對視了一眼,還是一同點了點頭:“記住了。” -------------------- 評論區里經常有人猜到,也不算很難猜吧0 0 因為要趕榜,所以三更了【血淚臉】 第137章 知我心(一) 司君齊好不容易回來,身上還帶著傷,饒是壞脾氣的鮑爺爺也不敢數落什么,只是晚飯時氣哼哼地給掌教添了一大碗飯,盯著他必須吃完。看著師尊幾十歲的人了也會被老爺子數落,一旁的弟子們暗暗偷笑了半天。 而右手的重傷對司君齊多少還是有些影響,盡管他自己表示左手也能湊合用,寧微仍然堅持幫他收拾打點起來。有寧微在觀風院中忙活,路彌遠有些話也不方便去問,反正到時候一同啟程回天賢庭,總有機會的。 另一邊沈蘊這會也正忙著——今天是大年初一,本就是四方賀歲的時候,直到了晚飯后,仍不斷有人敲響山門。掌教無法見客,應酬都交到了小師叔的肩上;其余弟子有的下山逛夜市,有的結伴湊起牌局,路彌遠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如此他倒成了多余的那個。 少年淺笑著婉拒了最后一位邀他下山的弟子,遠遠瞥了一眼熱鬧鼎沸的前廳,轉頭去空地練劍了。 只是越想平靜便越難平靜,沒練多久路彌遠就感覺太陽xue一突一突地跳得厲害。他下意識地往懷里摸六合印,結果卻摸了個空,少年緩緩吐了口氣,知道再繼續下去人只會更不舒服,于是干脆收劍歸鞘,早早洗漱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