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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斬殺的時候沒有注意,此刻血浸漫尸身后,的確隱約有什么花紋自鬼物身上透出。然而天色太暗,無法分辨清楚,沈蘊正打算點個火時,一旁的路彌遠已開口道:“是卷嵐飛鷹紋。” 沈蘊驚了:“這么黑黢黢的,你也能看得清?” 路彌遠笑笑,算是承認。 沈蘊又問:“你沒看錯?就是卷嵐飛鷹?” 少年篤定道:“沒有。” “等一等,”沈蘊心頭疑云又一次聚了起來,“你上次不是說,在明瓊道人的靈識里看見的那個人的褲腳上是連云歸鶴紋嗎?” “那個人的衣服的確是鶴院的形制。”路彌遠道。 “那就奇怪了……” 沈蘊皺起眉,伸手想擦掉血漬再仔細看看,結果當他的手指剛碰到花紋的瞬間,周圍的薄霧便悄無聲息地聚攏過來,沈蘊再一眨眼,手中的鬼物已無影無蹤,而原本漆黑夜色突然如白晝一般透亮,猝然襲來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一閉眼:“……!” “是幻術。” 路彌遠立刻反應過來,警覺地拉住了沈蘊的胳膊——他可以察知到附近蠢動的鬼氣,但對于幻術這種純粹的術法反而無法防備。二人在原地靜立片刻,眼前的景象也從一團白光逐漸清晰,可隨著附近的建筑緩緩顯形,沈蘊半瞇起的眼睛也越瞪越大:“這是……” 藏真塔,巽木路,同修們正從教舍次第走出,半面多情瀑下人群三三兩兩,最遠方的流沄湖面水色瀲滟。 他和路彌遠居然在幻境里回到了天賢庭。 和六博樓那樣的光怪陸離不同,面前過于真實的天賢庭景象反而讓沈蘊從腳底升起一股徹骨涼意,他握緊了手中的同春,決定待會無論見到什么自己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出劍。 “君齊。” 從二人身后一個冷淡的聲音傳來。 沈蘊循聲回頭,看到了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身著鷹院制服,背負白浮長劍,腦后的發辮梳得一絲不茍。 不知為何,沈蘊感覺這人的面目有點眼熟。 對方并沒有看沈蘊二人,而是側頭望著教舍,冷冷催促道:“你遲了半刻鐘。” “向子午先生請教了兩個問題,抱歉。”屋內另一個聲音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教舍。此人同樣身著鷹院制服,背負白浮長劍,腦后的發辮梳得一絲不茍——若不是他五官和門外少年截然不同,二人的打扮與氣質簡直宛如雙生的兄弟。 而此人的面容沈蘊只看了一眼,便驚得幾乎僵立在當場。 果然是少年時的司君齊! -------------------- 嘿嘿嘿^q^ 第96章 云叢隙(四) 司君齊的長相和三十年后差別不大,只是模樣年輕了些,少了點歲月沉淀后的沉穩,如火一般耀眼的鷹院紅色勁裝又給他添了一分少年人才有的舒朗意氣。 而他既然出現在這里,那么另一個沈蘊覺得面熟的少年是誰也就不言而喻。 “劍圣江夙……” 仔細看去,其實江夙和自己兒子并不算太肖似。江子鯉眉目凌厲冷峻,他爹江夙的眼尾卻流麗地上挑著,五官亦秀氣許多,更像是姑娘們愛看的言情小說里風流公子的模樣,也難怪沈蘊沒能把他和話本里描述的“赤眉濃髯八尺猛男”的劍圣聯系到一起。 只可惜再漂亮的五官,配上龍玄招牌的漠然表情后依舊讓人不想接近。果然是父子,連這張臭臉都是一脈相承的。沈蘊在心里嘀咕。 司君齊離開教舍之后,便與江夙兩人便并行向前,朝著沈蘊的方向而來。沈蘊下意識地要避讓,卻發現對方直接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沈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是半透明的。 “這個幻境和六博樓不太一樣。”路彌遠也發現了。他定睛環顧,便意識到除了跟前的這兩人,天賢庭里其他學生的面目都像是被水潑過后的墨染圖畫一般模糊,他們看似在各自干著各自的事,但觀察片刻后就能發現這些學生只是在不斷重復著某一個行為。 沈蘊沉吟著,“確實,六博樓是我們真身入幻,這個……倒像是我們闖進了某個人的夢里一樣。”他看向前面二人的背影,“反正這附近的人我們只認識他倆,先跟過去看看吧。” 而路上的兩人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三十年后的小輩窺視著,仍不緊不慢地往前,看行進方向應該是要去武場。 司君齊邊走邊道:“……鄭規一上課前來找我,說他和鶴院的人琢磨出了一種叫御行球的游戲,可以調節靈基,精煉靈氣。” 江夙抬了下眼皮,等他繼續說下去。 “他打算組織一場比賽來推廣他這個游戲,所以找上了我,問我倆有沒有興趣。” “不去。”江夙不假思索地拒絕,“我不需要調解靈基,更不需要精煉靈氣。” 司君齊嗯了一聲。 江夙微微側了下臉:“你想去?” 司君齊搖頭:“那我也不用了。” 江夙道:“嗯。” 沈蘊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皺了皺眉。 從這兩人并肩同行的狀態來看,他師尊和劍圣顯然關系不錯,估計距離暴打重傷的劇情還有一段時日;但從聊天的來往來看,未免又有些太客氣了,就跟兩個初次見面客套的陌生人似的。 沈蘊自個要是這么跟別人不尷不尬地對話,估計沒說兩句就已經想找借口走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