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聲依舊不忿：“你也是不爭氣，要不是當年……繡卉，岐芳……你的師姐哪個不比你出息？結(jié)果偏偏只有你……”

    “是，偏偏只有我。”祝桃的聲音變得有一絲自嘲和生硬，“若是那幾位師姐還在，師尊或許會寬心許多吧。”

    “你……”女聲被噎了一下，她壓低聲音說了句什么后便站起身來。沈蘊聽見動靜，迅速一個瞬陣躲到了死角，他剛藏好身形，院舍的門已經(jīng)打開了，只見一個遍身綾羅的美婦人從院中走出，祝桃恭敬地隨在她身后。

    婦人環(huán)視四周，正好看見了藤葉上棲息的金魚。“不務(wù)正業(yè)。”她嗤道。

    祝桃腰背更躬：“讓師尊見笑了。”

    婦人又嚴厲申斥了祝桃?guī)拙洌@才一揮披帛化煙離開。而在婦人消失許久之后，祝桃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葳蕤花葉擋住了她的表情，但垂在身側(cè)的手分明已緊攥成拳。沈蘊瞧得難受，干脆跳了出來，朝祝桃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先生瞧見我驚喜嗎？”

    祝桃嚇了一跳，隨即嘴角綻開一個無奈的弧度：“阿蘊什么時候過來的？”

    “在剛剛那一陣紫煙飄走的時候，我這一片紅云就飄過來啦。”沈蘊笑著答道。

    “我聽說你前幾日下山了一趟，”祝桃端詳著他，“事情兇險嗎？可有受傷？”

    “哎您怎么真的跟我?guī)熃闼频模裁炕夭粏栁矣卸鄥柡Γ粏栁沂軟]受傷啦，吃沒吃飽啦……”沈蘊嘟囔著，還是點了點頭，“一切都很順利，我們不僅把銀煥同修救出來了，還把那座建在鬼隙上的樓也破壞了。”

    祝桃驚訝極了：“建在鬼隙上的樓？”

    沈蘊點頭：“嗯，說到這里，我正好有幾個幻術(shù)方面問題想向先生請教。”

    “那你來的不巧，”祝桃垂下眼睛，“剛剛我?guī)熥鹪冢闳粝蛩埥蹋蛟S會更有收獲。”

    沈蘊笑得坦然：“我是天賢庭的學(xué)生，有問題當然要向先生請教，而且先生可比織夢夫人和藹可親多了，我就想問您嘛。”

    祝桃也笑了：“那你問吧。”

    “祝桃先生可知世上是否有能擾數(shù)百人心智的幻術(shù)？”沈蘊比劃了一下，“不僅能擾心智，甚至可以將對方的心緒進行移情，還可以屏蔽法器，剝奪肢體感覺。”

    祝桃愈發(fā)驚訝：“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幻術(shù)？你在哪見到的？”

    “我……”沈蘊卡了一下。但他轉(zhuǎn)念一想祝桃是天賢庭的先生，到時候歷練卷宗歸類對方自然可見，他也不瞞，答道，“我在那棟樓中見到的，這幻術(shù)極其難纏，我們一隊人險些全交代在里面。”

    “……”祝桃滿臉不可思議，但還是認真想了想，“我雖沒見過，但印象中藏真塔里似乎有類似的記載，應(yīng)該是龍染之戰(zhàn)之前軼失的幻術(shù)殘卷，你或許可以去查閱一下。”

    “好。”沈蘊點點頭，又問了第二個問題，“我的第二個問題不與幻術(shù)本身相關(guān)，而與修術(shù)的人相關(guān)——先生可知二十七年前天崩地裂時，天賢庭中有哪些前輩擅長幻術(sh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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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渡章，讓俺慢慢來丟線索……總之今晚還有一更> <

    第56章 前時景（二）

    “二十七年前……”聽見這個年份后，祝桃的神色有一絲怔忡，片刻后才微笑答道，“當然是有的。”

    她沿著藤蘿小徑慢慢往前走去，沈蘊隨在了她身側(cè)，祝桃看著滿目青翠，語氣懷念道，“天崩地裂之前，神州生機勃勃，天賢庭里的學(xué)生遠比現(xiàn)在多得多。”

    沈蘊笑著道：“但大家現(xiàn)在好像只記得那屆出了一個劍圣。”

    “江同修的名聲太盛，自然會將其他學(xué)生的風頭壓過。”

    “江同修？”沈蘊抓住了這個稱謂。

    祝桃輕輕啊了一聲，“我與江夙同修是同屆，當年都在天賢庭中修習(xí)。”

    沈蘊吃驚：“原來先生當年也是天賢庭的學(xué)生嗎，怎么沒聽您提起過？”

    “因為我在庭中不過是無名小卒，提起來也挺丟人的，”祝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成績不好，回回測試都是倒數(shù)，當年我的幾位師姐都比我厲害得多。”

    沈蘊想到剛剛聽見的那幾個名字：“那她們現(xiàn)在……”

    “都在天崩地裂中犧牲了。”祝桃輕聲道。

    沈蘊低下頭：“抱歉。”

    雖然沈蘊出生時災(zāi)厄已經(jīng)平息，但從長輩們的交談和文獻中也能窺見當年這一場浩劫有多慘烈。幾乎所有宗門都遭受重創(chuàng)，家人，朋友，師門，或許這個人前一日還和你笑語晏晏，第二天就可能變成扭曲可怖的鬼物——在地面裂開的傷口可以修復(fù)，但人心上的傷痕，則需要漫長的年歲去填補。

    “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祝桃話雖這么說，表情依舊是悵然的，“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她們，當時我們一隊人突遇鬼隙，師姐們?yōu)榱吮Ｗo我才……”

    她嘆息一聲：“如果活下來的不是我而是師姐們，師尊這些年就不用撐得那么辛苦了。”

    沈蘊張了張嘴，感覺以自己的閱歷去安慰對方什么話都是蒼白，只能沉默地隨著祝桃的腳步繼續(xù)向前。好在祝桃只失神了一會，又重新按著眉角笑了起來：“真是的，我跟你一個孩子說這些做什么……你剛剛問我當年有哪些擅長幻術(shù)的同修對嗎？”

    “嗯。”

    “除了我的幾位師姐外，還有數(shù)名散修于幻術(shù)上也頗有心得，不過我與他們接觸不多，名字也不太記得，更不曉得現(xiàn)在他們是否在世。”祝桃回憶到這里時微微一頓，“倒是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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