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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其頓進去了,安吉并沒有讓其他人進去。 庫克的手心里拿著那種驅逐裝置,他還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勸說安吉能夠改變想法,留下來幫助他們。 克萊其頓進去了十幾分鐘出來了,這家伙在門口的時候首先和安吉對視片刻:“她想見你?!?/br> 陸一久眼睛亮了一下。芫花這是神智恢復了嗎?包括安吉也是這么想的。 安吉推開了克萊其頓往房間里頭走,陸一久和郭平,還有庫克都跟著一塊兒進去了。 房間里靠窗的角落放著一張雪白的病床,床上面坐著個纖細瘦弱的幼崽,穿著白底綠條紋的病號服,短發蓬松地遮擋住了她大半張臉。 安吉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快到近前時停了下來,不敢靠近,因為病床上呆呆坐著的那個幼崽此時的腦袋突然偏了偏。 芫花的眼睛從厚實的短發下露了出來,盯住了安吉,滿眼陌生。 隨后,就在所有人都誤以為她不會再有任何反應的時候,小姑娘恬靜地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是安吉嗎?” 安吉失控地捧住了臉頰,無聲哭泣。 “安吉?……安吉你什么時候回來呀?芫花想你啦……芫花不問你要漂亮的裙子了……你回來好不好?”還沒等安吉再靠近,小姑娘自顧自地犯起傻來。 她不停地扣著手上仿生皮膚因為受傷而留下的疤痕:“……沃默爾,琪琪不想穿褲子……琪琪不知道……不要打我了好嗎,我害怕……安吉就從來不打我……” 她的意識陷入了自己兩種身份的矛盾之中,開始自我懷疑起來:“琪琪是誰?芫花是誰?我是誰?安吉,安吉……”小丫頭這樣的情況大概率類似于人類世界精神出現問題的那種病人。 陸一久看到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如今變成這副稀里糊涂的模樣時,內心更是充滿了自責?!鞍㈩D……有希望嗎?”他問。 “如果要救她的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重新給她編碼?!笨巳R其頓道。 “重新編碼是一項極其繁復,基本不可能實現的工程。無論是人腦還是機械人的腦機,構成都是十分精妙復雜的,構成人的情感、意識、反應、感知等等所有的元件也都非常微妙。更何況,他們這種從設計局造出來的機械人的意識本就是隨即形成的產物,應該……也不會特別備份吧?!闭f著,克萊其頓看向了郭平。 郭平欲言又止,最終轉過頭去。 “如果沒有原始的意識編碼的備份,只要在給她修復編碼的過程中有任何一點兒的偏差,她都不可能是最原本的她,這樣的后果你們能承擔嗎?”陸一久再道,“我手上有一個案子,還只是部分意識編碼隨著芯片的損毀被破壞,還不到她這種需要全部重新編譯的程度,已經非常艱難了。修譯了好幾個月才修復了百分之一,這還是在對方保存有原始備份意識編碼的前提下……” 庫克和郭平沒料到他竟然還在做這種研究。維修意識芯片通常只是做硬件和部分軟件以及連接系統上的維修,不會動到意識編碼。 因為除非是自己親手造的機械人才會留有意識編碼備份這玩意兒,否則,全部從設計局出廠的機械人,都不會留這東西。意識編碼相當于一個機械人的靈魂,無數編碼隨機組合就是一個機械人的‘靈魂’,他們‘阿卡茲’既然自詡為新人類,擁有生命權以及生命延伸出來的其他自由、獨立等人權,又怎么可能……備份獨立人的靈魂? 通常意識編碼出錯,只要不是大面積的,能夠通過一小段一小段獨立編碼特有的字符規律猜出損壞部位重新修譯好。就像一句話少了中間部分,可以通過聯系上下文來猜出來少的部分是生,但,如果在一整段編碼都缺失,亦或者缺失的部分可替代性強,爭議性大的前提下,就不是在進行維修,而是有可能在創造一個新的意識體了。 這一點,在場的這些人員基本都清楚。這是他們機械人世界的‘生老病死’規則。如果誰都能夠輕易地重新編譯出一個機械人的完整靈魂,那,這個新編譯出來的也不會被承認和原來舊的機械人之間有關系,而是會被判定為兩個根本不相干的人。 更何況……迄今為止,根本無法依靠編譯意識編碼,來達到靈魂的永生。郭平在心里悄悄地嘀咕著。 陸一久知道克萊其頓說的案子是誰——洛丁的小公主洛蘭。從他答應維修洛蘭的意識芯片開始,已經過去了五個月,洛蘭的維修進度才只有百分之一,這在他們‘大集市’不是重大的秘密。 陸一久曾經看過洛蘭的原始‘意思編碼’備份,密密麻麻得海量的數據符,即便是一點點地瀏覽完都要花費起碼一年以上的時間,更何況洛蘭的意識芯片也是毀壞的,對比著原始的編碼一點點地重新在她的被毀壞的芯片內部做修譯,修譯后還要運行檢測確保這段修譯是正確的,確保每一個為納米單位內的cao作都是百分百準確,非常之艱難。 洛丁之所以心甘情愿地簽了五百年的打工合同,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此。光是維修都需要起碼好幾年的時間,花費的不光是一位‘天才機械體’的腦力、技術,還有大把的時間和體能。 “也就是說……不可能治好她,是不是?”安吉問。 “如果沒有備份意識編碼的話,幾乎不可能。”克萊其頓也不托大,“她的意識芯片沒有物理毀壞,而是錯亂了,這種情況下更難辦。”克萊其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