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陛下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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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門口碰上不速之客,章致聲瞧見她,喊了一聲“問君”,快步走過來。 自打上次酒店之后,他們便沒再見過。章致聲瘦了一些,在她銳利的眼神下,仍舊有些尷尬和拘束,表情也透著些小心翼翼。 “我來這附近辦點事,沒想到剛好碰上你。” 陸問君站在車邊,沒什么表情看著他。 從前陸問君對他便不算熱絡,因為董貞宓才給幾分面子。如今連那幾分薄面都失去,在陸大小姐面前,他不過是個既無價值且無品德的鼠雀之輩,不值得多看一眼。 章致聲搓搓手:“我不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這次我遭難,要不是你幫忙,我還真不知道會怎么樣。就算不去坐牢,以后肯定也翻不了身了。我也知道你都是看在你小姨的面子上才幫我。問君,你放心,我真的已經悔改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對你小姨,絕對不會再行差踏錯了?!?/br> 夕陽未落,陸問君的神色卻晦暗不明。 “都解決了?” 她的語氣也有些怪異,章致聲沒能體會出。 “對對對,多虧了你出手,貨款追回來了,供貨商那邊也和解了。我真的得好好謝謝你,你什么時候有……” “不用謝我?!?/br> 陸問君有些冷漠地打斷。 沒等章致聲再說什么,她拉開車門上車,砰——地一聲關上。 沈灃開車跑了幾家生鮮市場,買到山楂。趕上成熟時節,果實新鮮個大,口感也更甜。 山楂剃去果核,裹上冰糖熬煮的糖漿,晾到糖液凝固。 開門聲音響起時,兩串冰糖葫蘆剛好完工。 每串五顆,色澤鮮艷,形狀漂亮,盛在長形碟子中。 沈灃走到餐廳,身后腳步聲,陸問君從玄關進門。 “從你公司回來,只要半個小時,怎么用了這么久?!?/br> 因為背對門口,未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她情緒,陸問君冷冷的聲音質問他時,方才察覺。 “章致聲的事,你插手了?” 沈灃動作微頓,轉過身,她站在幾步之外。 他沒有否認:“是。” “誰允許你插手的?”陸問君怒意在眉心四涌。 沈灃放下手中碟子,目光幽微冷靜。 “你小姨來找我。拋開我和你的關系,我應該有決定幫忙與否的權利。” 兩周之前,董貞宓來找他,將章致聲遇到的窘境告訴他,言辭懇切,求他能幫忙,讓章致聲度過這次難關。 “拋開你和我的關系,她會去找你嗎?沈灃,別告訴我,你連這點都不清楚。” 陸問君十分忌諱有人瞞著她行事,尤其這件事,和董貞宓有關,而她已經明確表過態。 她很久沒有如此動怒。 做這件事的人是沈灃,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讓她惱火。 “我說過,章致聲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再管。誰允許你背著我擅自做主去幫他?” “他的死活對你不重要,可你小姨重要。她是你的家人。章致聲出事,她和孩子都會受到牽連?!?/br> “她若受到牽連,我自有辦法替她解決。章致聲栽跟頭,不能再翻身,正合我意,好讓她們母女與他脫離關系,你看不明白么?!?/br> 沈灃看得明白,所以不能不幫。 章致聲的事雖不是她設計,但他若真因此出事,陸問君的見死不救,便會成為一個可以怨恨的理由。 “人的感情會變化,變少、消失、或者走入歧路,這些事不可避免。沒有人能夠保證,感情能永不變質?!?/br> 沈灃道,“這是她的婚姻和家庭,她有自己做主的權利?!?/br> “她若過得好,我不干涉。她昏了頭,執迷不悟,難道我也要放任她深陷進去?”陸問君眼神頗冷。 “拖泥帶水,柔懦寡斷,繼續在這種關系里糾纏下去,她能得到的只有痛苦?!?/br> “是苦是甜,或者痛也甘之如飴,應該由她自己來選擇。無論如何,你不能替她做決定。你是她的家人,在她需要的時候,給與她支持,這就夠了。” 兩個人行事風格雖然不同,原則卻很少違背。而在這個問題上,顯然有巨大的分歧。 他們站在對立的兩端,對錯難判,只是因為牽涉董貞宓,在陸問君這里,沒有辯駁的余地。 她聞言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是教你做事。陸問君,你在這件事上,反應過激了?!?/br> 自始至終,沈灃的情緒都很平靜。 “你替她選的,未必是她想走的路,我不希望她因此而怨你,影響你們的感情?!?/br> 董貞宓于沈灃而言,只是一個認識一年多、有些許交情的鄰居。但沈灃知道,她對于陸問君而言的意義。 陸問君不會、也不想承認,一定程度上,董貞宓在她的成長中扮演了母親的角色。 正是因為他知道,所以,董貞宓的求助,他不能拒絕。 盡管在答應之前他便清楚,這會惹怒陸問君。 射燈色調柔暖,陸問君臉色如冰霜。 “她自己看不清楚,選擇不了正確的路,我來幫她解脫,背個惡人的罪名又如何?!?/br> 沈灃靜默看她片刻,朝她走去,垂眼看著她:“陸問君,你不能因為你母親的悲劇,就試圖控制你小姨的人生?!?/br> 陸問君眼中底色倏然變化。 他踩中雷區,她渾身的刺都豎立起來,尖銳如劍,散發森冷寒意。 身體繃緊,像一只感知危險而亮出所有武器與防備的刺猬,將敵意對準面前的人。 “沈灃,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以什么身份在這里對我的事指手畫腳?!?/br> 這句話是一把刀,往人最疼的心口上戳。 她依然尖銳,棱角太傷人,也會傷己。 沈灃以一種難以解讀的眼神看著她,片刻,含義不明的語氣問:“陸問君,對你來說,我是什么身份?!?/br> 她語氣堅硬又冰冷:“別太高估你自己?!?/br> 沈灃伸出手想要觸碰她。 陸問君周身溫度如寒冰一般,側身,避開:“滾。” 沉默猶如重錘,擊碎溫暖的光暈。 沈灃不聲不響,站在原地。 這段時日里的溫情仿佛虛幻的泡沫,太脆弱,一戳就破。 光太熾亮,讓一切裂痕和碎片無所遁形。 陸問君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很遙遠,背對他,似站在遙遠的銀河對岸。 空氣像被抽干,讓呼吸都覺得費力。 又像被某種密度的沉重液體淹沒,喘息間涌入肺腑。 安靜被無限拉長,成一條鋒利的絲線。這條線隔在兩人中間。 不知沉默了多久,沈灃轉身,平穩的腳步聲去向門口。 他拿上外套,走之前,留下一句:“飯已經好了,記得吃?!?/br> 門開啟又合上,更為沉重的靜默涌來。 陸問君背脊清瘦,卻挺得筆直,像向上生長的花莖,不肯低頭分毫。 她沒有動過,右手握在椅背,因為用力,指節泛起青白。 她從小獨立過頭,不依賴任何人,別人如何活著,是死是活也都與她不相干,她從不在意。 唯獨董貞宓這件事,她強行干預了。 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條路的結局。 有一個董貞儀,已經夠了。 如果她當初肯早點放過自己,現在也會有另一種人生。 - 陸問君與沈灃陷入冷戰。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路安總裁辦的小美。 自打陸問君和沈灃關系公開,公司里的氣氛變得輕松不少。 大家都喜歡長得帥人又好的沈總,偶爾提起,看陸問君并不生氣,于是越來越頻繁。 邱楊被陸問君派去出差,小美暫時負責她的行程安排,下午來給她核對時,特意提到:“future的周年慶給我們發了邀請函,陸總您到時想穿什么樣的禮服,我提前幫您準備。” 陸問君的口吻讓她捉摸不透,但聽得出冷淡:“不用了。白副總代我出席?!?/br> 小美有些愣,下意識問:“您不去嗎?” 陸問君從辦公桌后抬眸。 小美霎時被那眼神凍得一縮,趕忙說:“對不起,陸總,我多嘴了?!?/br> 拿著平板倉惶撤離。 接著是公司組會。 會上提到一項技術專利,陳一放“嗐”了一聲:“future不就有這種專利么,找沈總要一個授權就得了。” 被陸問君一個眼風掃過來,吊兒郎當的笑僵在嘴邊,咳了一聲,心虛的眼神移向旁邊,和白副總大眼瞪小眼。 “一個普通的專利也要依靠future,離開沈總你就不會做事了?” 陸問君坐在會議桌主位,凌厲視線掃過一圈,在眾人噤若寒蟬的寂靜中,她冰冷的語氣格外懾人。 “路安和future只有崇峖灣一個項目在合作,還用我提醒你們嗎?什么事都要去找沈總幫忙,不如你們直接把項目拿給future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