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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陛下 第33節

    陳一放叉著腰說:“都什么年代了還來這套呢。陳工您也是正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怎么還沒破除封建迷信思想啊,學都白上了?馬克思都白學了?我們陸總沒來之前,你們不也出事故了嗎。還嫌我們陸總晦氣,我看不相信科學的人最晦氣。”

    他這一團煽風,陳工跟挨了個大嘴巴似的,十分尷尬。

    “陸總,我真沒有那個意思……”

    氣氛僵化之前,沈灃沉穩的聲音在旁響起:“陸總也不是那個意思。陳工方便的話,帶個路吧。”

    工程師松了口氣,趕忙帶領他們進洞。

    他隨手從地上撿起幾個安全帽遞過來:“上面還在滲水,可能還會有小的掉塊,安全起見,各位還是戴上吧。”

    這些安全帽都是之前工人留下的,直接扔在地上,沾了污水。

    陸問君瞥一眼,沒接。

    她回頭,邱楊跟隨她多年,準確猜到她心思,說:“我去拿把傘。”

    陳一放都有點嫌棄,想用袖子蹭帽子里的灰,又心疼自己的名牌西服,看向旁邊郝總監:“你衣服能不能借我……”

    郝總監隱晦地白他一眼,他把剩下的話憋了回去。

    洞內潮濕,與外面氣溫差了幾度,偶有水滴從拱頂掉落。

    通道上碎石散落,崎嶇不平,涌水已經停止,地上到處泥濘。

    陸問君的潔癖難伺候,但在工作上,忍耐度又非常人可及。

    臟污的安全帽不愿碰,小羊皮鞋底毫不猶豫踩上污泥,沒皺一下眉。

    高跟鞋在她腳上從來不是累贅,再難走的路也走得穩穩當當。

    如果沒有人從后面拽她的話——

    那力道不小,她沒有防備,整個人旋轉半周,撞到人懷里才停住。

    陸問君瞥一眼被人攥著的左手腕,再一抬,看向沈灃。

    兩側洞壁隔固定距離掛一盞工業照明燈,不如太陽光強盛,足以照見洞內一切。

    隧道內空氣濕冷,彼此身上的體溫愈發真實。

    兩個人挨得近,陸問君襯衣是桑蠶絲的料子,沾了水汽,涼涼地貼上他西服。

    陳一放和郝總監雖然互看不順眼,但遇到工作,專業性還在,討論起施工問題專心致志,并肩走到一起,對身后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他們商談的聲音就在耳邊,更顯出這里不合時宜的曖昧。

    陸問君沉默幾秒。

    沈灃垂下的眼神冷靜又清明,一派正人君子模樣,好似他什么都沒做,是她自己撞上來。

    陸問君總算開口跟他說了第一句話:“沈總不打算給個合理的解釋嗎。”

    “有水滴。”沈灃道。

    陸問君沒有抬頭,去確認是不是如他所說在滴水,只是嘲諷地看著他。

    “那也不用抱這么緊吧。”

    沈灃并不多解釋,面不改色放開她手腕:“一時情急,冒犯了,陸小姐。下次我會注意。”

    邱楊在這時快步從洞外進來,看到兩人過近的姿勢,頓了一下走上前,將透明雨傘撐到陸問君頭頂。

    她轉身,肩膀擦著沈灃胸前過去。

    “下次我會記得拍下來,讓我們的員工跟沈總好好學習一下,什么叫道貌岸然。”

    查完現場,之后便是不停地開會、討論、改方案……

    十二號隧道讓陸問君很是忙碌幾天。

    她和沈灃天天見面,常有爭執。

    沈灃私下讓人給她送過飯、送過胃藥,會上吵起架,卻從沒讓過她一分。

    -

    聞書景婚后和妻子單獨居住,這天聞書南回到家,卻見他在客廳坐著。

    她剛要上樓,聞書景叫她過去。

    聞書南大喇喇往沙發上一癱,準備聽他訓話。

    “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聞書景道,“我上次就告訴過你,離沈灃遠一點,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聞書南不耐煩地翻個身:“我都二十五了,我喜歡誰你還管我。”

    “你了解他嗎就喜歡?”聞書景比這個meimei長好幾歲,從小就對她管教甚多,“你以為我想管你。世界上男人多的是,隨便你喜歡誰,沈灃不行。”

    “憑什么?他哪里不行了?”

    “憑我是你哥。我說他不行他就不行。”

    聞書南騰地一下坐起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以前是問君姐的男朋友,你們是情敵,所以你對他有意見!”

    聞書景臉色不善地看著她。

    聞書南氣焰又消下去。

    聞書景卻沒像她想象中發飆:“知道他們的關系你還往上貼?你一個女孩子上趕著倒貼別人,像話嗎。”

    “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么,他們早就分手了。”

    “你懂什么。他跟問君之間的事,你不了解。”聞書景不跟她多說,只強硬地命令她服從,“你別跟著摻和。”

    他訓完話,拿起外套走人。

    聞書南對著他背影吐舌頭做鬼臉,沒當回事。

    -

    十二號隧道安全問題解決,恢復施工之后,陸問君出了趟差。

    再和沈灃碰面,是在回來之后,行業交流會上。

    路安和future的恩恩怨怨,同行們都清楚。

    大家也都知道,這陸總和沈總的關系啊,倆字——不和。

    以前是死對頭,爭項目爭得你死我活;現在兩家公司合作了,兩個人還是水火不容,聽說每次開會都跟仇人見面似的,吵起來那叫一個火花四濺。

    ——這可不是謠言,兩司員工親口證明。

    這次交流會,主辦方負責安排座位的小職員,謹記著同行間廣泛流傳的傳聞,特地把兩個人的座位安排在最遠的對角線。

    交流會,應酬性質居多,除本地業內大拿,還有許多來自省外各大路橋公司的代表。

    陸問君航班落地,換了身衣服直接去赴會。

    宴會廳巨大的水晶燈璀璨明麗,眾人穿梭其間忙于交際,攀交人脈、置換名片、推杯換盞。

    人是流動的,陸問君和沈灃始終隔著很遠距離。

    宴會持續數小時。

    沈灃和中建集團的代表聊得投機,結束之后互換了名片。

    對方離開,他視線向右側某張桌子偏去,那里空無一人。

    他將外套搭在手上,走出會場。

    停車場,來時填滿的車位,已經空置大半。

    夜幕被城市燈光染上藍紫調,零星幾盞微弱的燈守著四周,他的車停在原位,車上靠著一個人。

    她又穿黑裙,快要與車身和夜色融為一體。

    雙肩卻是鮮明的白,亮過頭頂靜謐的燈。

    沈灃拿著外套走過去,陸問君背靠車門看著他,手里煙剩半支。

    沈灃走到近前,她仍然微抬下巴看他,目光像審視,又像是別的。

    他停下,隔著兩步距離。

    天氣在變好,遠處吹來的風帶有微醺暖意。

    沈灃想起一年前在聞書景的婚禮,她穿著和今天相似的黑色裙子,坐在桌子另一端,也是這樣凝眸端量他。

    她頭發長長了一些。

    “你找我。”沈灃開口。

    “問你個問題。”陸問君說,“你身邊有發展對象嗎?”

    她照舊直來直往,半點彎子不饒。

    這問題莫名其妙,甚至要花些時間,才能搞明白所指范疇。

    沈灃的眼神有些耐人尋味,反問她:“陸小姐為什么想知道答案。”

    陸問君臉上沒幾分表情,看著他眼睛,語氣有些淡:“我不喜歡和別人共用一個男人。”

    她很霸道,好似他是一個物品。

    也很直白,這話明晃晃在暗示什么。

    在靜默之中過了片刻。

    沈灃才道:“你什么時候變得不自信了。”

    他的答案也像隔著云山霧海,與她的真實意圖一樣,露個頭卻要藏尾,不肯明明白白說出來。

    陸問君靠在車上說:“那你過來。”

    沈灃站在原地,有風從背后卷過,靜謐的夜在沙沙作響。

    他抬腳向前,兩步。

    陸問君看著陡然逼近的他,還沒開口說下一句。

    沈灃右手扶在她臉側,將她頭抬起。

    眼前陰影罩落,他不打招呼也未經允許,就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