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陛下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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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恩惠,這點八卦心理還是要滿足。 陸問君的杯子盛的是清水,喝一口,把那天的事情簡略一提。 宋阿姨噗嗤笑出一聲,放下茶杯,神情有些挑剔地說:“你爸也忒不上心,這樣的條件也往你跟前送,哪里配得上你。” 陸問君淡淡勾唇,不接這話。 宋阿姨看出她不想聊,卻沒打算打住。 “這幾年好像也沒見你身邊有過什么人,我倒覺得,慎重一些是好事。問君,宋阿姨說這話你可能不愛聽,不過當年我親眼看著你媽跳進火坑,最后活活把自己氣死,我只恨自己當初沒有攔著她嫁給你爸,沒有在她想不開鉆牛角尖的時候,說什么都把她拉出來。” 陸問君的眸色不知不覺間冷下去,在仲夏的高溫里凝結一層霜。唇邊的弧度還在,卻連哪怕一丁點虛假的笑意都看不見。 “阿姨希望你不要步你媽的后塵,被一時的愛情蒙蔽,毀了自己一輩子。你要找一個真正能托付一生的男人,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圖他多少身家,只求他人品端正,對你一心一意。” 陸問君這時抬眼笑了笑,那笑看起來有些涼薄。 “愛情是激素分泌產生的生理幻象,本質上不過是苯基乙胺,多巴胺,或者內啡肽,我沒那么愚蠢相信。” 宋阿姨愣住,覺得不對勁,一時卻啞口無言。 - 事情辦妥,萬局長很滿意,特地請陸問君吃飯做答謝。 面子不能不給,席上她少不得喝了幾杯酒。萬局長一家江西人,嗜辣,要的菜陸問君幾乎一口沒動。 回到公寓,在漆黑一片的房子里打開燈,走到廚房中島臺,倒了杯水。 家里安靜得甚至有些冷清,窗外燈火亮著。 瑤瑤給她打電話,傳話說我媽很生氣,表姐你最好親自來哄她。 掛斷電話,陸問君在客廳坐了片刻,胃部的不適提醒她,需要吃點東西。 今天回來晚,沒叫胡阿姨過來,她去廚房打開冰箱,在滿柜的食材中挑撿半晌,能直接入口的只有酸奶和番茄。 在自己動手做點吃的,和打電話叫餐之間,沒猶豫兩秒,她選擇了后者。 等餐的時候靠在沙發睡著,又被門鈴吵醒。 興許是路上堵車,食物已經不剩多少余熱。四樣菜,一道湯,這家酒樓的味道一向不錯,陸問君每樣嘗了一筷子,就沒了胃口。 - 隔天休息,陸問君去鹿興園跟小姨賠罪。 到樓下給小姨電話,她氣還沒消,氣呼呼說:“來之前都不知道說一聲,我今天不在家!” “那我改天再來。”陸問君說。 “你有沒有一點誠意啊?煩死了你!樓下超市給我帶一瓶醬油,家里沒醬油了。” 超市就在小區門口,陸問君把車靠邊停,從入口進去。 日理萬機的陸總沒有逛超市的習慣,更沒有興致,周末上午超市客流量高峰,有些吵鬧。 她徑直朝調料區尋找。 從來不下廚,沒想到光是醬油的種類就有如此之多。她不喜歡浪費時間,拿出手機便要問小姨要準確貨品名稱。 旁邊傳來聲音:“陸jiejie?” 上次聽到這個稱呼,已經是很多年之前。 開頭幾秒,陸問君猜想此刻周圍大概碰巧有一個女人也姓陸。 不過還是抬頭,朝聲音來源看了眼。 一個娃娃臉的女生,有一種清澈可愛的稚嫩,此時杏眼圓睜,微微偏頭,一眨不眨盯著她。 看起來像十八九歲,鑒于偏嫩的長相,真實年齡可能會大一點。 陸問君和她對視一秒。 看樣子她認得自己。 陸問君很確定,自己有限的記憶中,沒有關于這張臉的信息。 卻有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 她很少有這樣的感覺。 那女生兩只眼睛都是驚訝,盯著她,一面伸手扯扯旁邊推著購物車的襯衣袖:“哥……” 陸問君目光隨她動作偏轉、沿袖子上移—— 沈灃。 于是那種似曾相識就有了來處。 陸問君挑了下眉,視線重新回到女生臉上,確認。 “沈棉?” 沈棉連連點頭。 她很驚訝,更多的可能是意外。因為很多年沒見過,她剛才悄悄盯著看了好幾眼,才試探著叫了一聲。 認完人,不知為何一時又詞窮,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下意識瞅瞅哥哥。 可這時沈灃神態平靜地站在那里,只是略一頷首,頗寡淡地打了個招呼:“陸小姐。” 陸問君同樣寡淡地回:“沈總。” 然后就結束了。 誰都不說話。 互相那冷淡疏遠、一個字不多說的態度,仿佛要不是她在中間多事,他們根本連招呼都不會打。 其實那天沈灃的話,在陸問君腦海里應縈繞過幾天。 她和沈灃當年結束的方式并不和平,所以哪怕禮節周到如他,對只有過短暫交集的胡阿姨,逢年過節都不忘記,那些祝福卻一字未發送給過她。 可能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適合他們的結局,假意的寒暄都不必再有。 超市人來人往,兩排貨架靜默地矗立在兩側,隔斷鼎沸人聲。 兩人一個比一個疏遠,沈棉杵在中間,自己先尷上了。 額…… 她硬著頭皮承擔起寒暄重任:“陸jiejie,好巧。我和哥哥來買菜,你怎么在這里啊?” “路過。”這個答案脫口而出,陸問君自己也不確定為什么。 話題戛然而止。 沈棉又瞅瞅沈灃。 他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她又硬著頭皮想了想,指著購物車里成堆的食材沒話找話:“我們剛剛買了活蝦,我哥哥今天要做龍井蝦仁。” “還有螃蟹,我哥哥說現在沒到時節,螃蟹太小了,不過可以做蟹黃豆腐。” “今天超市還有山楂,我哥哥說給我做冰糖葫蘆……” 陸問君的視線落在那盒山楂上。 還不到山楂成熟上市的時節,現在市面上很少見。 事實上,陸問君已經很多年沒怎么見過這東西了。 她記得以前沈家院子里有一棵山楂樹,不施肥不打藥,到了秋天滿樹果子,又大又紅。 她在沈家借住過一個多月,原本對那酸澀的果子不感興趣,看著滿樹沉甸甸的果實,也會心癢,摘一顆嘗嘗。 有天沈棉嘴饞,吵著要沈灃給她做冰糖葫蘆。糖漿凝固的時候,她不在,在旁邊觀看的陸問君得到了第一顆。 沈棉發現了就吃醋,說哥哥偏心,要哥哥多給她一顆就不生氣了。 那時沈灃父親還在世,后來山楂再成熟,總會記得摘一箱,讓沈灃送給她。 陸問君無意回憶往事,畫面卻自動從山楂上跳出來。 沈棉一個人努力地與蔓延的尷尬作斗爭,她平時沉穩可靠的哥哥今天卻像是掉線一樣,一聲不吭。 一個不說話,兩個也不說話。 太難了。 她進退維艱,欲哭無淚。 是你前女友又不是我前女友,為什么要我來社交?qaq 沈棉黔驢技窮,于是放棄斗爭,破罐破摔,對陸問君說: “陸jiejie,你要來我們家吃飯嗎?” - 十分鐘后,在一種很難找到詞匯準確形容的詭異氛圍中,三個人一起進了電梯。 應該拒絕的。 但是陸問君張口,答案擅自違背了她的意愿。 她認為這件事沈灃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即便沈棉開口邀請她是自作主張,他也應該及時阻止。 既然他沒有,那么過錯方首先在他。 沈棉倒是不尷尬了,甚至一到家就祭出有作業要寫的幌子跑回房間,自作聰明地把空間留給二人。 沈灃并不招呼客人,將食材拿進廚房,開始清洗備餐。 陸問君并無意愿與他在廚房獨處,四處略一參觀,便到客廳坐著等。 沈家父母均已過世,這房子只有兄妹二人在住。 家里很整潔,桌上有鮮花,雜志架有當月最新期刊,廚房不時傳出的水流或切菜聲,比她那兒多出不少生活氣息。 雜志種類挺豐富,地理、美食、新聞、娛樂八卦,也有一些美國有名的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