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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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鎮(zhèn)紙直直往首輔和次輔的位置砸去,二人正是此番主和派的頭領(lǐng),一貫倚老賣老,寧霽玉此刻也不欲管什么君臣之禮,只想挫挫他們積年的傲氣。 冥主功力深厚,隨手一砸便激起一陣激烈的靈力漩渦,幾欲將人生生席卷,那首輔和次輔都是文臣,于與人斗法上,恐難再有勝,眼看就要被冥主當(dāng)著陸柒的面這般教訓(xùn),自覺丟了面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不料那鎮(zhèn)紙竟沒砸在他們身上。 陛下莫要動氣,陸柒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寧霽玉身后,在他肩頭輕輕一按,繼而轉(zhuǎn)向那幫臣子,輕聲道,不知二位大人覺得,冥府緣何輸多贏少? 二人才回過神來,側(cè)目望向陸柒的方向,便見他指尖正夾著那方鎮(zhèn)紙,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們。 二人面色登時一變。 這位陸將軍究竟是哪一日來的冥府,有心人想要知道都不是難事。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本以為不過是得了冥主青眼的陸將軍,竟不是個花架子,而是有些真才實學(xué)的。 冥主修為之高深眾人皆知,可陸柒竟能徒手接住冥主拋出之物,即便有冥主未盡全力之故,陸柒的實力依舊不可小覷。 冥府無盡并無將才,陛下已非千年前初出茅廬的冥主,身份貴重,天界尚未真正出手,更是萬不可御駕親征,如今形式,貿(mào)然出兵,只怕兇多吉少。混跡官場多年,早已將首輔的臉面磨得格外的厚,饒是剛剛才被人拂了面子,說這話是已是十分平靜。 后頸的標記再度跳動起來,甚至發(fā)著一絲灼熱的疼,陸柒微抬下頜,目光不動聲色地向?qū)庫V玉那邊瞟了一眼。 冥主仍舊面無血色、神情冰冷,便連那雙常在床笫之間水光瀲滟的眸子都無波無瀾。 他真要到雨露期了嗎? 陸柒閉了閉眼,從屋內(nèi)濃厚的威壓之下,稍稍感知到了一絲極淡的死亡氣息。 信香的主人極力壓抑,便連有著臨時標記的自己,都不能輕易察覺。 寧霽玉的表現(xiàn)實在太過平靜,與往日那死纏著他的坤澤簡直判若兩人。 陸柒不知對方究竟還能強撐多久,也曉得此刻只怕不能再拖下去的道理。 誰說冥府無人的?陸柒挺直了脊背,原本刻意收斂的威壓如潮水一般散溢開來,恰到好處的蓋住了寧霽玉的信香氣息。 只見這位被認為是走獨寵于帝王的佞幸小人之道的陸將軍,挺直的脊背在并不明媚的陽光照耀之下,依舊鋒銳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冰冷、果決而肅殺。 微臣陸柒,愿往一戰(zhàn)。陸柒一字一頓道。 16.第 16 章 在陸柒的身后,寧霽玉面上露出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腦海里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從前在戰(zhàn)場上兵戎相向時,對方身披戰(zhàn)鎧、氣勢凜然的模樣。 但回憶終究也只能只是回憶。 若真讓陸柒上了戰(zhàn)場,反倒想起從前的事 寧霽玉不敢保證會發(fā)生什么,他只知,這一場賭,他輸不起。 寧霽玉剛要反駁,那首輔大臣便又咄咄逼人道:陸將軍雖有將軍之名,到底來到冥府時日尚短,領(lǐng)兵經(jīng)驗也頗為不足,茲事體大,將軍若是未能凱旋,豈不是既勞民傷財,又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陸柒輕笑一聲,狀似不經(jīng)意地把玩著手里的白玉鎮(zhèn)紙。 鎮(zhèn)紙質(zhì)地極好,玉質(zhì)細膩、觸手生溫,正是北境獨產(chǎn)的天材地寶,用來砸人實在可惜。 首輔大人非我,安知我不得凱旋?陸柒輕聲道。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這方白玉鎮(zhèn)紙和一眾文臣之間來回逡巡,眼神雖很平和,在眾人看來,卻似是隱晦嘲諷。 首輔脊背一僵,但旋即便道:行軍打仗與單槍匹馬到底不同,將軍便是天賦異稟,也不可以尋常兵士性命為兒戲。將軍并無領(lǐng)兵經(jīng)驗,而天界卻是能人頗多,如今天界戰(zhàn)神雖已不在 他話未說完,寧霽玉猛然站起,衣袂隨他起身的動作一陣翻飛,掀起滔天氣流,幾欲將人翻倒在地。 閉嘴!自己技不如人,便休要提天界戰(zhàn)神之名,更不可以他為借口! 陸柒眼睛微瞇。 自他來到冥界之日起,這位冥主大人,便從未露出過這等氣惱的神色便是方才為了搞定這些主和派的老古董,也不過是浮于表面的大發(fā)雷霆。 但首輔一提到天界戰(zhàn)神四字,寧霽玉竟就有這般大的反應(yīng)。 天界戰(zhàn)神又是誰,難不成與冥主還是舊識么? 陸柒將這一疑問暫且按捺,決定日后去藏書閣尋找答案。 身后的人原本已經(jīng)平息下去的信香氣息,如今又隱隱暴動。 陸柒輕咳一聲以示提醒,寧霽玉登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但面上的神色卻不曾和緩下來,而是冷哼一聲道:秦大人,孤再說最后一次,大人沒有本事,不代表他人也沒有本事。 他這話的意思,莫不是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 對方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實在太快,陸柒不動聲色地向?qū)庫V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面色愈發(fā)蒼白,眼底卻逐漸氤氳起一抹艷麗水色。 窗外晦暗不明的日光灑在他眼角眉梢,顯得很是羸弱。 寧霽玉頭腦一陣眩暈,勉強在桌案上虛浮一把才站得穩(wěn)當(dāng)。 心緒激動之下,他并未發(fā)現(xiàn)下頭站著的首輔在這時忽而抬頭看了他一眼。 陸柒瞳孔猛然一縮。 不能叫他發(fā)現(xiàn)異常! 秦大人可還有異議?陸柒冷笑一聲,將場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而寧霽玉也借此機會重新坐好,勉強斂去了周身不安的氣息。 首輔疑惑而古怪地又看了他一眼,卻見冥主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指節(jié)在桌面上輕叩,似乎昭示著主人的不耐煩。 老臣還請陛下三思 不必三思了,寧霽玉此時已經(jīng)收拾好了自己,慢條斯理道,孤意已決。 場上眾臣皆抬起頭來望向?qū)庫V玉。 眾臣聽令,寧霽玉拾起一塊紅木令牌,重重摔在地上,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著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陸柒為鎮(zhèn)北大將軍,即日起,領(lǐng)兵前往北境抗擊大敵。 書房內(nèi)所有人,同時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其中也包括陸柒。 他今日前來書房,一是因著阿元所說冥主暴怒,二則是借口領(lǐng)兵打探消息,不曾想過寧霽玉竟當(dāng)真肯放權(quán)給他。畢竟,他才剛來冥府不久,即便寧霽玉信重于他,他到底也不過令一個陸將軍的替身,不是真正的陸將軍。 更何況,自己還有妄圖逃跑的前科。 雖然他的確計劃,在此戰(zhàn)過后找機會逃走,但也沒想到,此事竟如此順利。 眾人似乎都呆了一下,寧霽玉蹙眉道:爾等可有異議? 連續(xù)伏案批閱公文已久,又撐著陪這幫人鬧騰了一陣,饒是他法力高深,此刻也不由很是疲憊,幾乎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一貫挺直的脊背也忍不住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老臣 首輔還想說些什么,寧霽玉假作沒有聽見,不耐煩道:既然眾人都無異議,陸將軍,為何還不接旨? 陸柒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上前半步,手掌稍一翻轉(zhuǎn),那被寧霽玉砸在地上以作警示的令牌便安然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 微臣陸柒,謹遵圣意。 寧霽玉微微頷首,一個拂袖便憑空取出了一個精致虎符。 冥府同人間一般,唯有掌握虎符者才能調(diào)動大軍,而若無此物,便只能聽令于人,稱不上真正的將軍。 便是在人間,帝王也不肯輕易將此物給出,最多也不過給他一半,以免陸柒心生反意。 寧霽玉就這樣放心自己嗎? 陸柒的手懸停于寧霽玉掌心上方,遲遲不敢伸手接下。 指尖一不留神便蹭過對方的掌心,激起一陣酥麻的異樣之感,連帶著后頸的腺體都躍動起來。 將軍還不接下虎符?寧霽玉唇角微勾,輕聲道。 他眼底的怒色已然褪去,此刻不過泛著零星的水霧,清明之中又夾雜了一絲迷蒙的惑人。 陸柒不敢再看,匆忙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接下了虎符。 指尖在觸及虎符的一剎那,便有一陣磅礴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nèi)奔涌起來,叫囂著要掙脫牢籠,去往更廣闊的天地。 與此同時,他腳踝上纏著的鏈子,也久違地收緊了一下。 這段時間由于他表現(xiàn)的一貫乖順,和寧霽玉見面的時候也少得可憐,這鏈子許久不曾發(fā)作,以至于陸柒險些要忘記了它的存在 而此刻它的警告,無疑是在陸柒心頭潑下一盆冷水。 陸柒面上毫無破綻,心里卻已是冷了半截。 冥主果然不曾變過。 你們也是,還在這里愣著作甚!該做什么便去做什么!面對這幫惱人的臣子,寧霽玉便沒有了先前的好臉色,厲聲道,一個個都道行軍打仗、抵御外敵不是兒戲,如今有人主動請纓擔(dān)下這等重擔(dān),爾等無能之輩,還不止盡快籌措糧草、調(diào)派兵力么? 首輔和次輔氣得臉上無光,勉強繃住了對冥主最基本的禮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陸柒走在最后,正要跟上,便聽寧霽玉道:陸將軍留步,孤還需與將軍商談排兵布陣之事。 冥主語氣鎮(zhèn)定自若,陸柒不疑有他,關(guān)上門后便恭敬地站立在寧霽玉左近之處,與他稍稍拉開了一段距離。 見人都已離開,寧霽玉總算松了口氣,原本還勉強能看的臉色此刻幾乎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他的指尖正抵著自己的心口一陣按揉,試圖紓解不斷翻涌的混濁之意。 見陸柒這般躲他,寧霽玉強撐道:陸將軍站那么遠作甚,吾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 不是洪水猛獸也勝似洪水猛獸了。 對方意味不明,語意晦澀,陸柒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寧霽玉不再管他的避之不及,自顧自說完了自己的安排,末了方望向陸柒,全然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陸柒不曾想到他說只是商談北境之事,便當(dāng)真只是商談北境之事,又或許,這只是對方的計謀? 寧霽玉的手段實則莫測,陸柒一時間想不清楚,只得把注意力放在出兵之事上,將他的打算仔細考慮過了一遍,也不由在心底暗暗贊嘆。 冥主從前對自己說他是靠實力和謀劃才能穩(wěn)坐帝位千年,原來竟是真的。 人界的戰(zhàn)爭雖不如天庭與冥府間來的殘酷,但陸柒到底天生長于此道,很有自己的見解,很快便拋開雜念,認真與冥主討論起來。 陸柒并未錯過自己侃侃而談時,冥主眼底閃過的一絲懷念。 所以那位陸將軍,也同樣是個有能為之人嗎?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本就不甚明媚的日光很快被夜色遮蔽,空氣中散溢著一分并不明顯的陰冷氣息。 陸柒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的猜測。 寧霽玉的雨露期要來了。 陸柒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對方的面色。 除卻眼尾泛起了一絲潮意,竟是絲毫不顯,先前的失態(tài)似乎完全被壓制下去。 他這么能忍的嗎? 寧霽玉當(dāng)然不能忍了。 苦戀數(shù)千年的人就在面前,他們又許久不曾私下見面,雨露期在即的坤澤,哪有那么強的自制力? 不過苦苦支撐。 即便再遲鈍,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狀況并不太好,但茲事體大,他實在不能放下心來,便是強撐著也要趕緊將一切敲定下來。 此刻他的神志已有些不清醒,勉強從陸柒微蹙的眉頭里看出了對方的不贊同,下意識便認為陸柒是覺得自己的安排還有什么疏漏,道:陸將軍還有何見教么? 有,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他水汽氤氳的眼角,陸柒干脆地說,不知陛下可還安好? 17.第 17 章 陸柒有如實質(zhì)的目光落在他脖頸之間,陰沉而莫測。 安好如何?不安好又如何?在陸柒鋒芒畢露的目光注視之下,寧霽玉不禁有些頭皮發(fā)麻,干咳一聲,不著痕跡地攏了攏微開的領(lǐng)口,硬著頭皮道,將軍還有事嗎? 陸柒并不說話,目光晦暗不明。 一陣酥麻的癢意自尾椎一路上行,刺得寧霽玉脊背一僵,渾身上下仿佛連最后一絲力氣都被抽走,全憑椅背支持全身的重量。 夜色在天幕漸漸聚集,皎皎如盤的明月一如往常,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 而身前靜靜站著的人,眼底的墨色比之夜幕,更加漆黑。 在那墨黑的瞳仁里,獨獨映著自己的影子。 即便自認機關(guān)算盡,寧霽玉也覺得眼下頭腦混沌的自己,完全無法參透陸柒心中所想。 陸柒到底是假戲真做,還是逢場作戲? 陸將軍若無要事,可以下去了。寧霽玉斟酌著道。 那若是我有要事,陛下便要將我留下嗎?陸柒上前半步,語氣意味不明。 將軍若仍有國事要與孤商談,自然可以留下。 聽見寧霽玉將國事二字咬得極重,陸柒不由得冷笑一聲。 依陛下之意,不論是誰,只消是留下來與陛下商談國事,陛下都要應(yīng)允么? 二人的距離隨陸柒的靠近不斷縮短,最終他停在了與冥主僅一桌之隔的位置,面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國事為重,孤又無要事在身,為何不允?寧霽玉下意識道。 身體的異樣令他一貫清醒的神志漸漸混沌,一時不察,便錯過了陸柒眼中一閃而過的暴戾和瘋狂。 陛下或許不曾意識到一點,陸柒戲謔道,那便是,我與陛下,從來都是一樣的人。 什么?寧霽玉并未聽懂,茫然道。 在他還未回神之時,眼前便驀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腦重重地砸在實木的桌案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是陸柒一手箍住了他的腰,一手將他按倒下去。 脆弱的腺體磕在堅硬的筆擱上,登時便激起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只是在痛楚之余,竟還有一絲隱秘的快.意。 不論是誰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