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也對,既然貳先生是楚行洲的朋友,還出手如此闊綽,十有八九也是位日理萬機的大老板。 沈千帆心想:再等半小時,要是還不回來就算了。 貓咪沈千帆趴在草叢里,打了個哈欠。一只蛐蛐被風吹得活蹦亂跳,不斷在他跟前晃悠。 沈千帆抬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像是要下雨了。 狂風呼嘯得愈發響亮了,頭頂的云層間電光閃爍。 轟隆 夏天的暴雨就是這么不講道理,雨云飄到哪里就下到哪里。 豆大的雨點從空中低落,啪嘰一下打在了小蛐蛐的身上,沾濕了它的翅膀。小蛐蛐掙扎了幾下,又被更多雨滴擊中,徹底摔在地上跳不動了。 沈千帆見狀,小心翼翼地伸出了爪子,擋在它上方,然后用另一只用爪子地把它輕輕撥進了安全的灌木叢下面。 風聲越來越響,云層中不斷閃動著藍紫色的電光,雨勢在短短幾分鐘就發展成了滂沱大雨之勢。 家里的老樹精應該會幫忙關好窗戶,但是不知道沈小魚怕不怕打雷。 沈千帆現在也沒法冒著雨跑回家,只好躥到了樹上,打算暫時避一避雨。可是茂密的樹葉在狂風中不住的飄搖,葉子上的積水嘩啦啦的甩了它一身,一下子把沈千帆淋成了個落湯貓。 冷風一吹,沈千帆一個哆嗦,打了個噴嚏。 完蛋,楚行洲再不回來他就要感冒了! 沈千帆打到第十個噴嚏的時候,漆黑的雨幕終于被兩道亮黃色車燈的車燈劃破了。 那輛銀白色的跑車停在了路邊,車上走下來了一個撐著黑傘的男人。 老板終于回來了! 沈千帆眼前一亮,連連忙跳下樹,朝他跑了過去。 楚行洲原本一手打著傘,另一只手開門,忽然看到一只濕漉漉的白貓朝他飛奔過來。 沈千帆嗒嗒地踏著地上的積水,本來想喵一聲對楚行洲打個招呼,可是張口卻打了個噴嚏。 阿嚏! 貓咪沈千帆甩了甩落在他臉上、睫毛上的水珠,眼前人影一晃,楚行洲已經收掉了傘,脫下外套,一把將他裹進了干燥溫暖的衣服里。 喵!沈千帆說。 楚總,先等一下!你的外套我賠不起! 楚行洲當然沒聽懂他在鬼叫什么,抱著沈千帆進了門。 屋頂的吊燈驟然亮起,把整個客廳照得敞亮,沈千帆才看清這棟房子里有多冷清。整個客廳都是極簡的北歐風格,主色調除了黑就是白,偌大的房子里也沒有多少生活痕跡,比鬧鬼的居民樓還空蕩。 楚行洲抱著把貓咪沈千帆進了浴室。 一樓浴室里的衛浴、燈具也是以冷色調為主,看起來非常整潔干凈,但卻少了很多煙火氣息。小貓咪沈千帆被楚行洲放到了白色大理石洗手臺上,好奇地看著楚行洲往浴缸里開熱水。 楚總這是要洗澡嗎?沈千帆眨了眨眼。 那它就站在這里看老板洗澡,會不會不太好。 等浴缸里的水滿了,楚行洲關掉水龍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沈千帆的時候,沈千帆心底咯噔一下。 不是,楚行洲這是想干什么? 楚總一伸手就把手無寸鐵的小貓咪抱了起來,放進了浴缸里。 喵?沈千帆傻眼了。這不合適吧,一上來就玩這么大。 從楚行洲辦公室和家里的一塵不染程度來看,沈千帆覺得他多少應該是有點潔癖的。他沒想到楚總會讓一只濕漉漉、臟兮兮,且來歷不明的貓在他家的浴缸里洗澡。 但是抗議無效,楚行洲已經把濕漉漉的白貓咪放進了浴缸。 貓咪沈千帆立刻遠遠游到了最遠的角落,抱著胸看著他老板。 楚行洲: 他放棄了擦洗一下小貓咪的打算,讓它自己在浴缸里泡著,還順手替他拉上了浴簾。 沈千帆松了口氣。長這么大他還沒讓別人看過他洗澡呢。 熱水讓貓咪的血管舒張,凍僵的四肢也舒緩了不少,沈千帆總算是從那種冰冷的黏膩感中緩過來了。 他一邊泡在浴缸里,一邊偷偷從浴簾的間隙里往外看,看到楚行洲正站在鏡子前面。他的外套脫下來給沈千帆擦水用了,這會兒只穿著西裝褲和襯衫。這樣的距離,沈千帆看見楚行洲的襯衣也被雨水打濕了,尤其是前襟和腰間那一塊兒,潮濕的衣料緊貼著他腰間的皮膚,若隱若現地勾勒出腰線和肌rou的輪廓。 沈千帆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正好楚行洲一抬眼,從鏡子里撞上了沈千帆探究的目光。 沈千帆連忙把腦袋縮回了浴簾后面。 他剛才盯著楚行洲的衣服看,還真不是因為襯衣底下那點若隱若現的男色。沈千帆是純情的小男貓,他不懂什么叫引誘,只是覺得有點抱歉。明明貳先生花了四萬一個月讓他來哄楚行洲開心,結果自己剛來就弄了楚行洲一身水。 沈千帆心懷歉意,在楚行洲給他吹干毛發的時候乖乖站著沒亂動。 短短十幾分鐘,沈千帆就從落湯雞變成了煥然一新的雪白小貓。 沈千帆站在洗手臺上,看著鏡子里容光煥發的自己,儼然成為了一只人類高質量小貓。 它甚至想對著鏡子來一張高質量自拍。 來吧。楚行洲帶著他出了浴室。 沈千帆翹著尾巴跟著他爬上了樓梯,只見楚行洲打開了盡頭的一扇房門,低頭對小貓咪說:外面的雨很大,如果你想留下來的話,這個房間歸你。 沈千帆好奇地探頭往里面一看。 不得了,楚總真是大方,竟然把主臥給一只貓咪睡。 房間里各種貓玩具貓爬架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一張兩米的豪華大床,外加無數可以給它亂咬的耳機線,以及飛檐走壁的空間。 堪稱是小貓咪的天堂。 感動!楚總真是個大好人! 沈千帆在床上撒潑打滾了好幾圈,這才依依不舍地爬起來。 他還沒忘記,他的首要工作任務是要讓楚行洲高興。老板高興了,他才能高興。 沈千帆剛才看見楚行洲進了隔壁房間。隔壁的房門沒關緊,是虛掩著的,沈千帆用爪子輕輕一撥就直接打開了。 伴隨著吱呀一聲,單純無辜的沈小貓咪,和剛剛脫下濕襯衣、正準備換衣服的楚行洲面面相覷。 第10章 十條小魚干 昏暗的房間里,楚行洲銀色長發垂落,領口敞開,襯衣剛脫到一半。月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籠罩在他周身。 小貓妖沈千帆的夜視能力出眾,一眼就能把他的全身的肌rou線條看得一清二楚。 楚行洲既不是許多二世祖那種被花天酒地掏空身體狀態,也不是成天泡健身房里練出來的一身華而不實的夸張肌rou。 如果認真形容的話,更像是在實際打斗中拼殺出來的,肌rou線條看起來極其勻稱協調,又莫名有種蓬勃的力量感這是非常符合沈千帆他們這種野生小動物的審美的。 白姐要是看到的話,估計又能水一整章文來描寫他的身材。 沈千帆視線下移,注意到楚行洲身上還有一片紋身,憑借他超群的視力依稀能辨認出是某種獸類。 不像是現實中常見的獸類,應該是什么神話傳說里虛構的類似于大貓的神獸。 那只野獸腦袋正好靠在他左側心口和肩膀的位置,身體一路往下占據了他左一半的肋骨。下半部分后腿和尾巴,則被隱藏進了西裝褲深處。 乍一眼看去,就像是這只野獸張牙舞爪地盤踞在楚行洲的身體上,莫名有點危險的性感。 沈千帆用一種非常疑惑的眼神盯著他看。 作為一只修行尚淺的小貓妖,沈千帆沒有什么瞬間移動、穿墻而過之類的牛x超能力,大部分情況下他和普通沒什么區別,除了他的感官格外敏銳。 沈千帆的眼睛透過了楚行洲身上這些層層疊疊錯落著的紋身,看到了隱蔽的傷痕。 這具堪稱完美的身體上有著相當驚人的傷痕。 沈千帆也說不清那些到底是刀劍傷還是什么,其中最長的一道,一直從上腹蔓延至胯骨。 要不是楚行洲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他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具被人開膛破腹的尸體了。 有點嚇人,沈千帆心想。 他從小是個乖巧懂事的三好貓咪,貓德滿分,打架這種累活都是燭陰來干的。 太陽花小區里的大媽吵架只會跺腳扇巴掌扯頭發,抄起人字拖你追我打,連爛番茄臭雞蛋都不舍得扔一個。 但是妖類打起架來,聲勢浩大,拉幫結派甚至演變成火拼是常有的事,不打死幾個妖都稱不上是一場打架。有些妖力較強的甚至能把互毆變成術法亂斗,當年沈千帆在收容區的時候有幸目擊過幾次。 沈千帆的兩個干哥哥就是屬于比較能打的那種,尤其是燭陰,各方面群架勢力都想拉攏他,但是他們通常誰也不幫,就一起在夾縫中當老陰逼,冷不防咬路過的仇人一口,搞得整個收容區人人自危。 雖然不少妖族惡霸都喜歡毛茸茸,很想把當時還是小奶貓的沈千帆搶回去狠狠/擼一頓,但沒人敢動手。 畢竟誰也不想走夜路的時候冷不防被毒蛇咬了腳后跟。 沈千帆不止一次在參與斗毆的其他人身上看到過類似的傷痕,但是看到楚行洲身上的傷痕,還是忍不住皺眉。 像這么嚴重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剛才沈千帆看得分明,他肩胛骨的位置也有一道傷口,和鎖骨是前后對稱的,像被什么東西貫穿了,看樣子會傷到骨頭。 肯定痛死了。 沈千帆想想那場景就忍不住倒吸涼氣,他被人踩著尾巴都覺得疼,別說身上被戳出一個窟窿了。 楚總真可憐。 雖然傷口早已愈合,不再流血,但痕跡抹消不去,還是在他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道淺淡的痕跡。 沈千帆也看得不太分明,他想:是很久以前就受了傷嗎?那時候楚行洲才幾歲? 這讓他更驚訝了。老金總稱得上是赤水市商圈里說一不二的風云人物,幾個兒子都是養尊處優的花花公子,怎么就楚行洲哪哪兒都是特例,不知道是從哪個修羅場里鉆出來的。 難道傳言是錯的,楚行洲根本不是什么私生子? 沈千帆在公司干了好幾年,老金總這人他很熟悉,典型的見錢眼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自己不肯拔毛就算了,甚至還老喜歡拔別人的毛。不管是貓毛,兔毛,還是人毛,見毛就拔。 沈千帆被他克扣過幾次員工全勤獎金,早就在心里狠狠記下了一筆。 就老金總那實力派精英的長相,油光發亮的腦殼上毛都不剩幾根了,楚行洲能是他兒子才怪! 但如果非親非故,金總那老狐貍又怎么可能會乖乖把自己的產業全都交給楚行洲呢?楚行洲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小朋友,還真就手眼通天了不成。 沈千帆覺得這個人楚行洲背后的故事可能比他想象得要復雜許多。 但是那些紛爭都不關他小貓咪的事,他只是收了貳先生四萬塊錢,賣身為貓來討楚行洲歡心的。 楚行洲抬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貓,順手抓過一件外套,披上了。 他朝著貓咪沈千帆走過來,一手開燈,一手托住貓咪抱了起來,帶著他進了廚房。 廚房的鍋里已經盛滿了金黃的小魚,熱烘烘的,散發著噴香誘人的味道。 楚行洲把貓咪放到了餐桌上,把小魚裝到了雪白的餐盤里,推到它面前。 要吃嗎。 雪白的小貓喵了一聲,用鼻子聞了聞餐盤,大快朵頤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吃到現炸的小魚,還是溫熱酥脆的,帶著油水,一口咬下去就是比豆腐還嫩滑的魚rou,噴香鮮嫩的汁水四溢。 這種小魚幾乎沒有刺,口感非常軟嫩,連嬌弱的貓咪寶寶也可以吃。 沈千帆下了班就來打工了,沒吃晚飯,還在門外淋了一場雨,現在筋疲力盡饑腸轆轆,連假客氣都懶得客氣了。 吃了楚總大半盤小魚,沈千帆才滿足地抬起頭來。 這一碟小魚是楚行洲自己炸的,他給貓咪沈千帆洗完澡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換掉自己的濕衣服,而是先給他炸了一碟噴香的小魚做晚飯。 沈千帆看著盤子里只剩下最后兩條小魚,想起來楚行洲還沒吃晚飯,于是客氣了一下,把盤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喵。楚總,你吃啊。 人類應該是不喜歡吃這種東西的,不過楚行洲好像不在乎。他笑了笑,還真的用筷子夾起了一條小魚放進了嘴里,然后把另一條喂給了沈千帆。 一人一條。楚行洲說。 喵。成交。 吃完一盤小魚,沈千帆扭捏了片刻,跳到了楚行洲的膝蓋上,總算是開始了他貓生的第一次營業。 貓咪坐在他腿上舒展身體,就好像是在邀請他來摸自己。 沈千帆現在就像一個忐忑不安被抬進寢宮的新晉秀女一樣。他說不清楚到底是希望楚行洲摸他還是不摸他,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 小貓咪主動投懷送抱,換柳下惠來恐怕也未必忍得住。 果然,楚行洲伸出手,溫柔地搭在了貓咪的頸后,輕輕摩挲了片刻,一路順著脊背往下滑。 看不出來,楚總的技術這么好。 小貓咪沈千帆被他摸得渾身舒暢,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腿腳不住得發軟,喉嚨里也忍不住哼哼唧唧起來。 沈千帆第一次知道原來被人溫柔地撫摸也可以是如此愉悅的這種感覺也太刺激了吧! 沈千帆忍不住翻了個身讓肚皮朝上,把眼睛瞇起了一條縫,想看著楚行洲是什么反應。 楚行洲看起來是很認真地在摸它,不像是他在玩貓,反而像是貓咪白嫖他。沈千帆一邊舒服地享受著服務,盯著他的眼睛,心想:這么溫柔的一個人,怎么會受了那么多的傷。 他有點像一只受了傷的銀豹。 啊不對,豹子是很迅猛驚覺的生物,少了幾分冷淡和慵懶。 楚行洲的眼神看起來涼薄,不好接近,但其實是有點媚的。非要類比為動物的話,楚行洲更像是一只銀色的狐貍。 不是那種搔首弄姿博人眼球,yin/蕩妖艷的狐貍,而是一只在千年的風雪里走過的銀狐。 那份能吸引人的東西是內斂著的,蠱惑人心只需要不經意的一個眼神。 最開始,沈千帆只是把他當成老板。 后來他發現,楚行洲是個會因為丟了貓咪而失魂落魄的小朋友。 現在,他覺得這個小朋友身上的傷痕有點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