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加厚玻璃，程前不知道兩人再說些什么，但僅是紀寧搭在陳澄肩上的手，就足夠令程前怒火中燒。這一切，紀少的親昵，光明璀璨的出道前途，本來都該是他的，可為什么，這一切就偏偏落在了陳澄身上？他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那...那如果陳澄被淘汰了，是不是他就能重新占有紀寧。

    一公舞臺，很快逼近。紀寧打著哈欠起床，喂了貓，又順手劃掉了倒計時表格里的最后一天。紀寧盯著表格，看了好半天，然后才轉身，離開了寢室，去化妝間上妝。

    他自己的solo舞臺，素顏就素顏了，但團隊舞臺，他不想拖別人后腿，需要他配合的，他都會配合。

    化妝間里，妝造老師幫紀寧做好了妝發，紀寧也換上了舞臺服。他懶懶地靠在椅子里，看看面前鏡子里，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紀寧看著這樣的自己，仿佛又看到穿書前，自己屈服于資本家的癟三模樣，和最后亂七八糟的下場。紀寧嘖了聲，心里憋得慌，他揉了把頭發，起身離開化妝間，想出門透個氣。

    葉遲化妝間的門，被敲響，緊接著，盧薇就走了進來。她笑著和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又看向葉遲，臉上帶著笑，葉遲，出來下，我有事和你說。

    葉遲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他沒有當眾佛了盧薇面子，起身離開，同盧薇到一個沒什么人的角落。

    盧薇倚墻，知道我叫你出來，是為了什么事兒吧？

    葉遲長身鶴立，那你應該也知道我的答案。

    等下公演舞臺結束，就會公布第二次的票選結果。盧薇瞥了眼前方，一群面色緊張地練習生們，她又轉頭看向葉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弧度，我現在來找你，是不想讓之后的結果傷到你。

    葉遲明白這話里意思。他仍舊站在原地，不為所動，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葉遲。盧薇叫住葉遲。緊接著，她從包里摸出張名片，塞到葉遲兜里，別太輕信現場的名次，一天后名次還會出現反轉，你的票數會被人動手腳。到時候，只要你想通了，可以隨時聯系我。

    葉遲轉身離開，往化妝間走，只是每走一步，他的面色都會陰沉一分。

    回去路上，葉遲正好迎面碰見紀寧。兩人腳步未停，一個朝樓道內走，一個朝樓道外走。只是在擦肩而過時，兩人默契地雙雙側眸。在別無他人的走廊里，他倆第一次正面碰上，像是不服輸似的，誰都不肯率先挪開視線，仿佛勢要將對方拿下。

    葉遲蹙眉，明顯察覺出紀寧情緒不對，葉遲斂去自己情緒，一把拉住紀寧小臂，不動聲色地看著紀寧，有事？

    紀寧抬眸看著葉遲，好似又看到了當初剛參加比賽時的自己。半晌，他收回視線，低頭，沒事。

    說完，紀寧回想起剛剛葉遲的狀態，他又看向葉遲，你呢？你沒事吧？

    嗯。葉遲松開正禁錮著紀寧的手。

    兩人各懷鬼胎，相對無言，便就一起站在樓道，氣氛低迷。

    遠遠的，林一哲瞧見他倆，迅速走來，一臉詫異，咋咋呼呼地，你倆站這兒干什么？

    見到林一哲，紀寧心情好了些，要你管。

    林一哲白他一眼，我和你說話了？我問我哥，關你屁事。說著，林一哲又看向葉遲，哥，你在這兒干嘛？

    喏，他問你話呢。紀寧用胳膊肘撞撞葉遲，提醒葉遲答話。

    葉遲睨了眼紀寧，紀寧挑眉看著葉遲。葉遲從紀寧眼神里，莫名看出幾分你也別搭理他的威脅，葉遲倚著墻，低頭輕笑，還真沒接話。

    紀寧又看林一哲，有點嘚瑟，你哥也說，他的事，不用你管。

    林一哲也不知道，這倆人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他狐疑地掃了眼兩人，你什么時候成我哥的發言人了？

    紀寧靠在墻上，嘴角得意地揚起一點。

    他們這邊還在嬉鬧，那邊王佳佳匆匆跑來，同紀寧道，紀少，紀總來了，讓您去辦公室一趟。

    紀寧點頭，轉身去辦公室找紀平安。

    諾大辦公室內，紀平安仰靠在老板椅上，老謀深算的狐貍眼瞇成一條，他上下打量著紀寧，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紀寧坐在紀平安對面的沙發上，也懶洋洋地地看著紀平安，一言不發，故意和紀平安賽著耐心。

    最后，還是紀平安沒撐住，陰陽怪氣地開口道，你小子，可以啊。搞了這么大個話題，換著法的讓網友給你投票，你說這腦子是隨了誰？

    紀寧很給紀平安面子，順嘴接了話把，除了隨您，還能隨誰？

    嬉皮笑臉，油嘴滑舌，沒個正經。紀平安白他一眼，但臉上卻也掛著笑，一點也不生氣。

    紀寧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他低頭看了眼手，又抬眼看向紀平安，似笑非笑，爸，我要是說，我是真想退出節目，沒作秀，你信嗎？

    你小子在我面前還演起來了。紀平安瞪他一眼，繼而哈哈大笑，笑夠了后，他看一眼紀寧，見紀寧表情淡漠，似乎不是沒開玩笑。紀平安頓了下，收起笑意，身體前傾，蹙眉，嚴肅地看著紀寧，就連聲音也降了下來，紀寧，你是真的想走？

    紀寧是紀家最小的孩子，是紀母舍命生下的孩子，更是紀平安的老來得子，全家都把紀寧寶貝的不行。所以，紀寧說他要進娛樂圈，紀平安就能不計成本，立馬做個節目，安排頂尖的修音團隊，最好的妝造團隊，最貼心的后勤團隊，為紀寧出道保駕護航。如果，紀寧今天不樂意出道了，紀平安倒也不在乎投進去那幾個的錢，他會讓紀寧立刻退出節目，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網友罵就罵唄，他這個當爹的背著就是，委屈誰都不能委屈紀寧。

    看著紀平安一下拉下來的臉，紀寧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讓這么個非親非故的人為自己擔心。紀寧勾了勾嘴角，聳肩，想讓氣氛輕松點，嗯，真的想走。

    見他一笑，紀平安心里又有沒了底兒，一時也摸不出清楚紀寧的真實想法。但好在氣氛緩和了些，紀平安往后一靠，也對著紀寧笑，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行，那我等下和節目組說說，找個合適的時機，讓節目組出個通知，把你從這破兒地撈出來。

    紀寧伸手，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成，我先提前給您點個贊。

    紀平安見他這幅吊兒郎當模樣，也被逗笑，他隨手撈起桌邊的筆本子，砸向紀寧，你少他媽和老子貧。

    得，看來得取消給您的點贊。紀寧閃身躲開紀平安的攻擊，又撿起本子，扔回桌上。

    紀平安氣笑，白他一眼。

    父子二人好久未見，又有的沒的聊了些。紀平安突然發現，紀寧雖還是曾經那副散漫，不著調的臭模樣，但卻沒有以前那么招人煩了。紀平安突然覺得，這樣的紀寧，就算不混娛樂圈，去做點別的事情，也一定會成功。

    王佳佳敲門，探頭進來，提示公演舞臺馬上開始直播，紀平安揮手，放紀寧去準備上臺。

    紀寧跟王佳佳走到后臺，回到他們團隊時，就見程前正穿著套白色演出服，他不由蹙眉。

    當時，程前是隊長，把solo最少的一趴歌詞分給了陳澄。紀寧看見了，但也沒說什么，因為不管再怎么分，這部分都總要有人唱，誰唱都一樣。后來，節目組為了配置均勻，便在一眾黑色演出服里，拿了件顯眼的白色衣服，分給陳澄，算是平衡了歌詞少的問題。但現在，程前卻穿著陳澄的演出服，而程前的衣服，正被陳澄穿著。

    舞臺正式彩排過好幾次，不存在程前誤穿、或穿錯的情況。

    紀寧拉住程前的手腕，衣服怎么回事？

    程前看著紀寧，暗中咬牙，卻仍是笑笑的，紀少，我衣服是怎么了嗎？

    紀寧不是拐彎抹角的人，直截了當道，這衣服不是你的。

    陳澄從人堆里鉆出，拉了拉紀寧的衣角，面色焦急，卻又不知所措。

    聽到動靜，邊上練習生們紛紛側目，小聲交頭接耳，平時看著，紀少和程前關系不是挺好的嗎，今兒是怎么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林一哲推了下葉遲，對著陳澄嘬嘬嘴，哥，那人誰啊？我記得上次選舞臺時，紀寧就選了他。現在，還能讓紀寧站出來替他說話。

    說著，林一哲哼了聲，像是碎碎念道，這人到底什么來頭，還能讓紀寧這么寶貝？哪像紀寧每次見到我，都沒個好臉子的。

    葉遲看一眼林一哲，又看向紀寧方向。

    程前像是沒想到，紀寧會在大庭廣眾下，讓他為難。程前牙尖打顫，卻又強忍著深吸了口氣，沒讓臉色太難看，剛上臺前，太著急了，我穿錯了衣服，陳澄他也穿了我的衣服。

    換掉，現在去更衣室，把衣服換回來。紀寧冷冷道。

    紀少，紀少，算了。陳澄拉著紀寧衣角，輕輕地對他搖搖頭，意思是不想把這事鬧太大，破壞團隊和諧，讓其他人看笑話。

    當事人都不在意，紀寧倒也沒再沒追究，松開攥著程前的手，轉身回到團隊中。陳澄看一眼程前，也跟著紀寧，回到隊伍之中。

    見熱鬧已經演完，練習生們也收回視線，佯裝去忙手里的事，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看向呆在原地的程前。

    程前看著陳澄的背影，雙肩微顫，垂在褲邊的手也慢慢攥緊，目光也逐漸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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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舞臺

    《偶像企劃》第一次公演舞臺, 在原本直播形式的基礎上，還邀請了很多粉絲來現場觀看。現場，人聲鼎沸。場外, 直播間, 也是熱熱鬧鬧，觀眾早早就搬好了小板凳。

    抽簽決定出場順序，紀寧他們組是第一個。

    因為是唯美抒情的vocal舞臺，只用塑造氛圍，并不需要大幅度的唱跳。舞臺上, 紀寧一身黑色西裝，坐在側面的小桌邊上, 閑散地攪著道具杯里的咖啡。

    高清鏡頭掃過紀寧。屏幕上, 映出他那張被精心打扮過的臉蛋。網友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紀寧，現場觀眾倒吸涼氣，彈幕跟著炸了。

    ？？？這是紀皇大帝, 是紀皇大帝？紀皇大帝長這樣？我不信，是替身吧, 是替身吧？

    億萬廢物皇族的貼身小替身！

    傳下去，紀皇連舞臺都要用替身啦！！

    傳下去, 紀皇連上廁所都要用替身！！

    你們是村里才通網，都沒看過上次紀皇的雜志照嗎？如果看過，就不會這么一驚一乍了。點煙.jpg

    這一秒我是紀皇顏粉（僅限一秒

    md，這貨之前都在干嘛？真是生怕露出一秒美貌, 生怕被給我們看到嗎？氣到了，投票了。

    尼瑪，紀皇居然沒毛孔，沒黑頭？我酸了, 我生氣了，我投票了、

    彈幕上，活蹦亂跳的沙雕們，紀寧并不知道。

    音樂前奏響起，他是第一句詞，他拿起話筒，卡著實力，給了個剛及格的聲線，不會出挑，但也不會拖了團隊的后腿。可就這，也比他之前舞臺的唱功，好了太多。

    彈幕又開始蹦跶。

    開修音了？

    替身石錘了吧？紀皇的實力，別人不知道，我們還能不知道？

    傳下去，真正的紀皇早已秘密離開節目啦，現在節目組的是他替身！

    #偶像企劃拒絕替身還我白月光紀皇大帝#

    唱完自己的部分歌詞，紀寧懶懶地攪著咖啡，配合舞臺營造著氛圍。到了陳澄solo的部分，紀寧微微坐直，等著驗收教學成果。只是陳澄還未開口，倒是有另一道聲音率先開唱，并且壓住了陳澄的聲音。

    紀寧皺眉抬眸，就見程前正在唱歌，且他還向前走了兩步，率先站在了本該是陳澄的站位上，擋住了陳澄的走位。陳澄看著程前，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議。但此刻為了舞臺效果，為了團隊心血，陳澄一連閉了好幾次眼，才忍住了上前搶位的沖動。

    攝影機的大搖臂，掃過程前，程前對著鏡頭，笑容璀璨，歌聲動聽。

    要真是單純練習生們內斗，紀寧不想管，也懶得管。程前和陳澄，都不是熱門選手。兩個糊咖搶個詞，除了雙方粉絲，也沒人會在乎這事兒，頂天了就是兩家粉絲掐個架，連熱搜都上不去。

    紀寧知道，他要是下場，那這個事兒就會變了味兒。但此時，他沒法坐立不管，程前一次兩次的小動作，看似是沖陳澄，不給陳澄鏡頭，不讓陳澄吸粉，要把陳澄搞出節目，但紀寧知道，根在他這里。紀寧無所謂程前借著他往上爬，但程前要是要踩著別人，抱著要把別人搞死的心態，紀寧不齒。

    紀寧眸色微暗，他扔下道具咖啡勺，撈起邊上道具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他將手帕扔在桌上，站起身。

    副歌部分響起，沒有到紀寧的趴，紀寧卻自顧自地走入鏡頭之中，導播看出紀寧走位不對，但紀少的鏡頭他也不敢剪，索性就正常放著。

    趕在程前開口前，紀寧上前兩步，站在原本是程前的站位上，拿起話筒，唱起了程前的詞兒。

    程前不可置信，下巴微顫，卻又不敢反駁，只能定定看著紀寧。

    他是掐準了，紀寧唱歌實力拉胯，于是他才敢在舞臺上搞這么出，讓紀寧沒法替陳澄做主。他則順利搶掉陳澄鏡頭，直接把陳澄擠走，讓他離紀少遠點。但現在...現在紀寧要來干嘛，丟人現眼嗎？

    舞臺是首抒情慢歌，紀寧也沒太費力，只是稍用轉音技巧，嗓音便已足夠清澈動聽，歌聲帶著若有若無的眷戀情誼，在瞬間，就把聽眾帶進熱戀氛圍之中。

    臺下，林一哲瞬間跳起身，蹦到葉遲面前，指著導播電視，尖叫出聲，哥，你聽，紀寧神秘的力量，又出現了，上次，我就給你說他...

    噓。葉遲食指擋在唇前，他側眸，示意林一哲離開，他則一瞬不瞬地，盯著屏幕里的紀寧，眸色晦暗不明。

    屏幕上，環臂攝影機圍著紀寧360旋轉。紀寧側頭，淡淡掃了眼程前，眼里沒什么情緒。

    鏡頭畫幅有限，錄不到程前，只捕捉到紀寧的側眸。但卻就是這個薄涼的眼神，卻應了這首歌的精髓，直接將舞臺的氛圍拉滿。

    彈幕刷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