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神州道 第95節(jié)
“屬下失言了!居然忘了那些奧術師的手段……該死!”曾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剛剛還興奮的樣子頓時化作一片惶恐,抬手一拳猛擊在了自己的嘴上。居然是用了死力的一拳,口鼻間立刻就是血流如注,“若是壞了先生大事,我這……簡直是萬死不足以辭其咎……” “行了行了……”仁愛之劍頗為無語,連忙揮手用出一個治愈法術丟在曾林身上幫他止血。“在這里不會走漏什么風聲的,你也無需自責,只是以后有關我的事情最好不要和旁人隨便提及。” “是,是……先生這是用的奧術吧……想不到才短短一些時日先生就能將那些歐羅人的奧術運用自如……”曾林點頭如搗蒜。雖然還是滿臉的血污,一雙細長兇戾的眼光中卻滿是喜悅之色,“總之為了先生的大計,但凡有任何用得著我們的微薄之力的,只需說一聲,奧羅由斯塔中的四百神州子弟縱是肝腦涂地也絕無半點怨言!” “好吧……”仁愛之劍也罕有地覺得會有些尷尬的感覺,他想了想,問。“現(xiàn)在我們神州族裔在這奧羅由斯塔中的境況如何?” “比前些年要好上一些,至少那些宵小蟊賊現(xiàn)在也知曉我們絕不是好欺壓的,不在敢隨便勒索我們。之前那些投靠歐羅人的叛徒,也讓他們知曉了當叛徒的下場。”說到這個上,這洗衣幫幫主重新又恢復到滿臉的殺氣。“只是那些城區(qū)的上層貴族還是一直將我們視作最低等的野蠻人,治安衛(wèi)隊和一些家族的走狗總是來刮油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終究是缺少了根基,若是復仇神教能成就好了……” “你放心。既然我來了,便必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讓那些歐羅蠻夷知曉我們神州道統(tǒng)絕非他們可想象的。”仁愛之劍沉聲說道。“大乾使節(jié)團也正在來的途中。他們的領頭官員是個好面子的死讀書人,現(xiàn)在視張家家主為心腹莫逆,他們的身份可是堂堂正正的,比復仇神教更能提上臺面來,而且其中兩位高手身手不在我之下,你們大可放心去投靠依仗。” 曾林眼睛一亮,連忙點頭:“是,既然先生如此說了,那我們也就放心了……” “……對了,張羑里又是如何去做了那什么歌姬的?” “……這件事恐怕您得要去問羑里姑娘了,我也不是太清楚。而且?guī)椭兄獣运褪悄莻€什么巴麗雅·尤利西斯的人也只有聊聊幾個,我們都是嚴加保密……說來慚愧,她扮作歌姬去唱歌倒很是賺了不少錢來補貼幫中用度……”曾林滿是刀疤,無論怎么看都顯得殺氣騰騰的臉上居然泛出些慚愧的紅色。一個黑幫卻需要一個少女去賣唱來養(yǎng)活,這倒真是讓人羞于啟齒的事情。 “嗯,好。那就如此吧,我去找她問問。” 當仁愛之劍回到專門為他準備的臨時小屋的時候,看到巴麗雅·尤利西斯,或者說張羑里正在那里翻看著一本書,屋內昏暗的燈光絲毫無損這位迷倒奧羅由斯塔萬千貴族少年的歌姬的美麗,即便是她現(xiàn)在恢復了黑發(fā),燈火下勾勒出來的那種兼具歐羅女子的眉目輪廓和神州女子的柔和之美,還是不減絲毫。 略有些煞風景的是屋內充斥著一陣陣的鼾聲,那是墻角的胖子法師阿爾斯通發(fā)出的,這個之前因為驚恐過度而昏迷過去的胖子現(xiàn)在已經陷入了奧術造成的深層睡眠中,就算捅上一刀都不見得會醒來,很本分地變成了一個發(fā)出噪聲的肥rou包裹。而平里斯就一屁股坐在這個包裹上,依然是面色古怪地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張羑里。仁愛之劍記得自己之前離開的時候這家伙就是這樣一副模樣。 “很好,年輕人。我很高興你還能安安靜靜地坐在這里,而不是被你低等的欲望驅動獸性大發(fā)地想要做什么危險的事結果被打碎了臉或者什么器官躺在地上呻吟。”仁愛之劍走上去拍了拍平里斯的肩膀,這才讓他從那種狀態(tài)中驚醒過來。 “啊,別開玩笑了。就算不顧忌到你,我現(xiàn)在也完全沒那個心情好嗎。我都還完全沒從那種震驚中清醒過來呢。”平里斯擺擺頭,表示自己很無辜。“被譽為音樂的精靈,新一朵的帝都之花,神秘而又充滿魅力的神奇歌姬巴麗雅·尤利西斯居然是一個西方人少女,還是一個出生黑幫,一拳打死一個壯漢的西方人少女。這個沖擊實在太大了,你知道我曾經幻想過幾百次和她在各種情況下各種場合……那個偶遇并且探討一些生命哲學上的問題。但是也沒想到過她居然是這樣的……好吧,我現(xiàn)在有些體會到當年那些老家伙們聽說浮空城被擊落奧羅由斯塔被洗劫之后的心理狀態(tài)了……” “西方人又怎么了?”不遠處的黑發(fā)麗人合上了書本,冷冷地看了過來。 “不,我對西方人沒有什么偏見。尤利西斯小姐。”平里斯舉了舉手。“至少相對于其他人來說,我還是承認你們西方人是很聰明,很能吃苦耐勞的,也許大多數懦弱膽小一些,當然也有很強大很怪異的……只是……只是……只是……” “只是依然在本能上覺得我們是和獸人矮人一樣的野蠻亞人類,只是依附在你們偉大的歐羅奧術文明上的異族。我們也許在個人能力上會很優(yōu)秀,也不過是獵豹跑得很快,鳥能飛魚能游泳的那種生物性的特技而已,是嗎?所以一個西方女人能取得這樣巨大的成功和聲譽,被你們主流社會贊譽有加,你才會覺得如此不可思議。” “你的言辭和你的拳頭一樣利落,美麗的尤利西斯小姐。”平里斯無奈地攤攤手。“好吧,我承認是這樣,基本上所有的歐羅貴族,法師們都抱有這樣的觀念。這是我們的認知基礎,所以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仇叔叔,這人倒是個真小人。”張羑里對著仁愛之劍用神州話說。“不是聽說奧法復興會里的都是些偏執(zhí)狂和瘋子嗎?還是你專門挑這家伙來收復的?” “算他運氣好,剛好遇到我吧。”仁愛之劍一笑,轉而對平里斯指了指他坐著的胖子說。“現(xiàn)在你先帶著這個胖子還有折疊袋里的東西先回去吧,我還和我的學生有些事情要談。” “其實我還想……好吧。”平里斯看了看張羑里,似乎有些不舍,但卻也知道自己沒什么戲唱,只能無奈地聳聳肩。“至少讓那些西方人給我找個馬車或者手推車吧,再給我兩瓶酒用來遮掩,單純用奧術帶出這個胖子太顯眼了。” 這里雖然是混亂危險的外城區(qū),不過也還難不倒奧法復興會執(zhí)行部的精英。平里斯對自己和酣睡中的胖子法師用了個偽裝幻術,兩人的外形就變成了兩個治安衛(wèi)隊的守衛(wèi),這就是出沒于外城區(qū)中最高貴有力的身份了,雖然肯定無法瞞過高階法師和神職者,嚇唬嚇唬一些黑幫混混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對了。今天有關洗衣幫和尤利西斯的事,暫時不要對任何人說。”仁愛之劍對著平里斯補充。“包括夜影女士在內。我之后會去和她詳細解釋的。” “嚴格說來,我是夜影女士的屬下,可不是你的。”平里斯白了一眼,卻還是點點頭。“不過好吧。至少從私人關系上說,一起行動的我們要稍微親密一點。而且從你能受到格里芬副會長的贊賞開始,我就已經和把你和他歸為同一類了。絕對不要招惹這樣的怪物,是任何一個稍有理智的復興會成員都會有的認知基礎。” 看著平里斯駕著一輛簡陋的馬車,載著滿身酒味的胖子法師遠去,仁愛之劍才轉過來對張羑里說:“好了,小羑里,之前忙著趕路都沒時間好好聊天,現(xiàn)在告訴我一下你是怎么樣想起來去做這個歌姬的?你以為這是很有趣的嗎?你知不知道這對你一個全無根基的異族少女來說,到底有多危險?” 第一百六十章 再聚 “我來奧羅由斯塔,是三年前背著爺爺來到這里的。” “仇叔叔你是知道的,因為我母親的關系,爺爺一直不大喜歡我。我這個名字就是他起的。羑里,這是神州古代囚禁一位圣賢的地方。在他眼中,我和我母親代表的就是將張家崇尚的圣賢大道徹底流放的歐羅生活。為了張家瀕臨絕境的生意,我父親不得不娶了我母親,一位比他大十歲,名聲還不怎么好的沒落貴族寡婦,雖然結果從來看這對大家都好,張家打開了奧斯星城以南的商路,在我母親的領地上建立了穩(wěn)定的作坊,我母親也不用再為債務和生計發(fā)愁,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其實也還好。但在爺爺的眼中,這就是歐羅對張家一個屈辱,如果不是險惡的環(huán)境,處處受到欺壓和排擠,這是絕不會發(fā)生的。” “好在叔叔哥哥們沒有排斥我,他們都認可我是張家人,都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們,我在他們中間長大,我同他們一起遭受歐羅人的歧視和欺負,我甚至都幾乎要忘記自己身上那一半來自母親的血統(tǒng)。母親對我很縱容,我喜歡做什么都可以,我當時能跑來向仇叔叔你學拳也是如此。” “但是三年前母親病逝了。父親不得不聽從爺爺的命令,讓我回去乖乖學習各種貴族禮儀和規(guī)矩,還有奧術。他說張家的女兒就應該這樣,就算我有一半血統(tǒng)是歐羅人,但既然姓張就應該遵守張家的規(guī)矩,以前我母親對我的縱容就是歐羅人野蠻的做法,從今以后再也不能那樣了。” “我受不了那樣。只是真的單純地學習禮儀什么的也就罷了,但那不過是個開始,張家的女人如果不是有足夠的能力獨當一面,就只有當作籌碼去和某個對家族有利的勢力或者個人聯(lián)姻,就和我父親一樣。而且我有著歐羅人的血統(tǒng),可以名正言順地學習奧術,這更是一項非常有價值的資本,足可以讓張家有資格和真正的實力貴族聯(lián)姻。這個家族中的每個人都必須為了家族而存在,尤其是女人更沒有一點的選擇。我知道這是神州的禮儀道統(tǒng),我爺爺奉為理想和追求的完美規(guī)矩,但我絕不接受。” “父親無法抗拒爺爺的命令,但拗不過我絕食相逼,同意把我悄悄送到奧羅由斯塔這邊來,他委托曾大叔照顧我。在這里我在一個很巧合的機會下認識了詩人維斯特先生,我在家的時候就很喜歡歌劇和演唱,就嘗試請他改編他的詩篇,拿到劇院去試了試,想不到從一個小劇場開始就非常受歡迎,很快就紅遍了整個奧羅由斯塔……” “……從西海岸來信中知道復仇神教的失敗,仇叔叔你被神殿和教會通緝,我們都非常地擔心。這些年一直都是你帶領我們成立復仇神教,教會我們拳法和搏擊,你是我們很多人心中的希望……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當天居然能在繆斯戲院里看到你。你改裝成了歐羅人的樣子,自稱是奧法復興會的人,還使用的是高環(huán)奧術,我在一開始完全沒認出是你,直到最后你打出的那些曾經教過我的拳術,還有說出的話,我才知道那真的是你。只可惜你馬上就離開了,當時我也不可能出面和你相認,我轉回來將這事告訴曾大叔,他也極為興奮,告訴所有的人打探你的消息,但是又不能告訴下面的人你的真實身份,怕他們走漏了消息,給你帶來麻煩。這時候就只有我用尤利西斯的身份來出面了,包括委托毒蛇幫的人,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把我出賣……” “那是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你現(xiàn)在擁有的這個歌姬身份,取得的名譽和地位,是以你的背景和實力所遠遠無法匹配的。”仁愛之劍開口打斷了張羑里的講述。“不要真以為受人追捧是什么好事。名譽,財富,地位,這些在這社會中取得的果實,必須要有相配的人脈,背景和實力這些枝干來承載,才能算是真正地擁有。否則就是如頑童持巨金于鬧事,只是取禍之道。這次毒蛇幫身后的那個貴族還只是想把你挾持去當做私寵,還有其他更加用心險惡的,就是想要利用你在那些年輕人中的影響力當做一枚棋子和工具,說不得到時候生死都由不得你,還要連累其他人。” “……是這樣的,主要是因為剛開始的時候,沒有想到會這么受歡迎嘛。”張羑里吐了吐舌頭。“不過我們已經在察覺這個有些不可控的勢頭之后,做出了補救,我們請兩位外地的高階法師來幫我們演過一場戲,也在言語中有意無意地透露一些消息,讓很多人以為我們背后有一位大法師。那些追捧我的大家族貴族子弟們也能給我相當的掩護,暫時還應該沒什么問題。” “騙得了一時,可騙不了一世。你這次已經露出了馬腳,以后會有更多的人來打你的主意。”仁愛之劍淡淡說道。想了想,他又問:“剛才你說‘我們’,是指你和那個詩人維斯特么?我聽說那是個頗有名氣的詩人,你演唱的歌劇都是由他改編的。你和他是什么關系?他知道你真實的身份么?” “是。維斯特先生是這些年來奧羅由斯塔最優(yōu)秀的詩人,音樂家和劇作家。他當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但他是我的合作伙伴,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你為什么這么信任他?”仁愛之劍略顯得奇怪。“難道你們已經是戀人了?我可告訴你,負心最是讀書人,這道理東西通用,這些什么詩人文人的最是喜歡用甜言蜜語騙小姑娘,卻又最是靠不住,你可要小心些了。”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仇叔叔你說什么呢?”張羑里眼睛一瞪,那雙秋水般的眼睛中泛起一陣薄怒。“我們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比最好的朋友還要親密一點。但也只是朋友而已。” “……好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這種叔伯輩也不好多過問,你自己小心就好……”仁愛之劍猶豫了一下,還是再問:“是年輕人吧?不是什么矮胖的中年男子,或者是什么胡子都白了的老頭?” “當然是年輕人!和我差不多的年齡。”張羑里皺起一雙細長漆黑的眉毛。“……仇叔叔你現(xiàn)在變得有些奇怪,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是啊。神臨大典上的失敗,遭受了真神意志的沖擊,能活下來已是萬一的僥幸,這里難免就有些問題了。”仁愛之劍伸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像說旁人一樣的語氣淡然。“不過只是言辭舉止間怪異些而已,你們習慣了就好。” 張羑里神情古怪地看著他,一時間居然找不出接口的話來。 “總之你現(xiàn)在不要以尤利西斯的身份出現(xiàn),外面已經有人注意到你的異常了,打你主意的可不只是一兩個色迷心竅的法師老頭。我暫時也有些事情要忙,沒辦法隨時照看到你。” “但是……放棄現(xiàn)在的成果實在是太可惜了……以現(xiàn)在的趨勢看,即便我不收那些貴族們私下送的禮物,每月也能掙上十萬奧金,這對奧羅由斯塔的神州人是很有幫助的……”張羑里的臉上露出難舍之色。“而且我們已經計劃好了,慢慢在歌舞中加入一些神州元素,最后在恰當的時候透露我有神州血統(tǒng)這件事,我相信我可以慢慢扭轉歐羅人對神州的刻板印象……” “但不是現(xiàn)在。”仁愛之劍很篤定。“等大乾使節(jié)團來了之后,如果他們真能在這里搞出些名堂來,你再出來慢慢公布身份也不遲。我剛才說了,沒有強有力的后臺支撐,你這個尤利西斯的身份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個誘人的香rou。張家現(xiàn)在靠著大乾使節(jié)團,你爺爺將使節(jié)團的領頭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加上使節(jié)團里有兩位高手,張家能真正走到臺面上來得到歐羅人認可的日子也許沒多久了……” “但是我……”張羑里還是面有難色。 “咦?”這時候仁愛之劍忽然眉頭一皺,身形一閃就出了屋子。張羑里連忙跟了出來,看到他正抬頭看著天上。 天上數百米的高空上,一個黑點正在飛過,隱隱約約能分辨出這好像是兩個人。這在奧羅由斯塔其實是比較常見的景象,這里畢竟是歐羅大地上奧術文明最為興盛的地方,城里會運用飛行術的高階法師和大法師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更別說還有許多帶著飛行功能的奧術馬車。 但能引得仁愛之劍關注,這顯然并不是普通路過的法師。張羑里不免有些緊張,后退了兩步退入屋子的陰影中問:“那個法師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你在這里等著。” 話音一落,仁愛之劍已經一躍沖天而起,半空中的力場墻張開,借力之后再度上躍,幾個呼吸之下就來到了高空之上,攔在了那飛來的兩人之前,對著兩人大笑說道:“風兄弟,一段時日沒見,怎的和這歐羅女人弄得如此親密了?難不成當真是想要在這歐羅大地上成家立室,開枝散葉不成?” 在這高空中朝著奧羅由斯塔而去的,正是用力場巨手搭載著飛行的風吟秋和女法師。 “原來是……無敵兄。”風吟秋也是認出了面前這歐羅大漢居然是失蹤已久的仁愛之劍,不禁面露驚喜之色。“你怎的會在這里?” “哈哈,正好在這里見一見晚輩,布下的偵查奧術察覺上方有人飛來,卻又不是奧術師那種孱弱無力之輩,出來一看果然是風兄弟。真是許久不見,十分想念。不如下去坐一坐,聊聊這些時日大家分開后的事情,商量一下接下來在這奧羅由斯塔的大計,如何?” 正說話間,仁愛之劍忽然注意到了風吟秋身后的女法師正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不禁一愣,笑問:“怎么了?莫特里女士,沒見過我這歐羅扮相么,用這種讓人為難的眼神看著我,難道是一不小心被我迷倒了?” 風吟秋微微側頭,似乎是瞥了一眼身后,又好像是給了仁愛之劍一個別有意味的暗示眼神,說:“前兩日有個因克雷的大法師偷襲了使節(jié)團駐地,盜取了所有的回賜禮品,莫特里女士在戰(zhàn)斗中被震傷了頭部,現(xiàn)在什么都記不得了。” “啊?哈哈。”仁愛之劍一愣之后哈哈大笑,用神州話說。“沒關系,這蠢女人原本就已經夠蠢的了,說不定這下還因禍得福變得聰明一點。不過那些什么因克雷的人為何要來竊取回賜禮品,那不原本就是要送到他們那里去的嗎?” “……一言難盡,不如先下去再說吧。” “好。不過先用奧術隱去身形再說,這外城區(qū)奧術師可不大常來,被人看到落下去,說不定會給我那些小輩增添麻煩。” 看著仁愛之劍帶來的風吟秋和女法師,張羑里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她的見識也算不錯,勉強能分辨出搭載著兩人的力場奧術應該是一個法則性的奧術,但這奧術居然是由一個年輕西方人掌控,背后還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奧術師的歐羅女性,這有些超出她的認知范疇了。 但是跟在風吟秋身后的女法師的表情更古怪,她雖然一言不發(fā),反復看著仁愛之劍和張羑里兩人的眼神卻好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動物。 “這位是我在神州時候就相識的好友,如今是大乾使節(jié)團的首席參贊風吟秋。別看著好像年輕,輩分卻不低,你叫風叔叔就好。那個女人是我們以前去沼澤地撿回來的奧術師,據說是什么奧術學院的助教……這是張老太公的孫女張羑里,以前曾在我這里學過拳法。不過她和家里尤其是老太公有些不睦,是悄悄跑來這邊的,風兄弟回去后可不要和那老頭說起。” “風叔叔好。還請風叔叔替我保密一二。” “……羑里姑娘好。”風吟秋苦笑,他還是第一次被這么大的姑娘稱作叔叔。“你大可放心,我和你爺爺沒什么來往,當然不會告訴他……” “等等……”在一旁聽著他們用自己完全不懂的神州話交談,女法師終于忍不住了,拉住風吟秋的手像是連珠炮一樣地問:“這人是什么人?是你的同伴嗎?他也是西方人嗎?這西方人女孩又是誰?你給我解釋一下啊。” “看來這傻女人真的連剛學的神州話都完全忘記了。”仁愛之劍嗤的一笑。“這腦袋可傷得有些嚴重。” “這位王者無敵·仁愛之劍是我們的朋友,他的奧術可都是向你學習的,你忘記了嗎?”風吟秋也看向女法師,微有些無奈之色。“看來我們得趕快去奧術學院去,找到你的那位教授,讓他看看能不能治好你。”頓了頓,風吟秋又轉而看向仁愛之劍,說:“無敵兄,正好在這里看到你,不知你有空沒有。你不是說早就想去那奧術學院見識見識么?不如就趁此機會我們結伴同去,怎么樣?” “哦,也好,正好去看看這被吹得號稱這大陸的文明之珠的地方是怎么樣的。”仁愛之劍點頭。 “你們要去奧術學院?能帶我一起去嗎?”一旁的張羑里忽然說。“我正好要去那里找一個人。但是如果沒有出入奧術憑證或者學院中的人帶領的話是進不去的。” 仁愛之劍卻搖頭用神州話說:“下次吧。這次我們可是去辦些正事的,說不定還會和那些法師切磋上兩招,等我們去將他們給打服了,下次帶你去就沒有問題了。” “你們要去奧術學院和人動手?”張羑里愕然,連忙急聲說:“可千萬不要莽撞啊,那里面至少也有十位以上的大法師,還有最精密的奧術守衛(wèi),整個大陸最高明奧術序列,可以說整個奧羅由斯塔的守衛(wèi)力量其實都集中在那里面。” 仁愛之劍卻是哈哈一笑:“羑里你放心,只是一些友好的切磋。我什么時候莽撞過了?說不定那些奧術師還會求著我們展示一下讓他們震驚的西方技藝呢。上次在繆斯大戲院一出手,事后那些奧術學院的大法師們可是到處打著燈籠在找我呢。莫特里法師,快快帶我們去吧,我都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呢。對了,怎么去奧術學院你應該沒忘記吧?” 女法師的愕然了一會,目光閃動中點了點頭:“我當然記得了。不過要帶人進入學院的話是需要奧術憑證的,我們必須先回我家去取。” “哦?但是你的家在哪里你可還記得么?”仁愛之劍問。 “當然記得,你們跟我來就好。”女法師很篤定地點了點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船票 一陣劇烈的頭痛將斯蒂芬妮從昏迷中刺得清醒過來,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足足用了有好幾分鐘,才把零散迷糊的意識慢慢拼湊起來,才意識到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一旦明白,一陣巨大的恐懼又馬上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她急速地轉動了一下自己的眼球,回憶了一下自己不同時期的記憶,還順便默算了兩個奧術公式,發(fā)現(xiàn)一切都還和以往一樣的時候,她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被榨取記憶的精神系法術給弄成白癡,智力和記憶上似乎都沒有受到傷害。只是腦門上還留有的那個粗糙潮濕又冰冷的觸感,還讓她全身不停地涌著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不遠處,大概剛剛才把手從她頭頂上拿下不久的老法師還在那里佝僂著身體喘息著,依然是一身老舊的古怪法袍,雜亂的白發(fā)和胡須,看起來就像個落魄骯臟的流浪老頭,但事實上那具老朽身軀中的冷酷,野蠻和狠辣,讓也算不少一般意義上的狠角色的斯蒂芬妮有一種發(fā)自骨髓中的寒意。畢竟比起一個從帝國時代尸山血海中走來的大法師,其他的什么黑幫份子冷血殺手的再是怎么嗜殺冷血,最多也只能算是只惡心一點的小老鼠。 斯蒂芬妮甚至沒有開口去質問這個老法師為什么不遵守和自己同伙之間的承諾,還是對她運用了心靈系抽取記憶的奧術。這老人的思想和判斷顯然是他自己那一套在野蠻時期的大高地上熏陶出來的準則,一般的道德法則在他們面前就猶如小孩子的睡前故事一樣無聊。任何事情他想做,他覺得值得做,他就會去做。 “她確實不知道……”明斯克大法師喘息了幾口氣,把視線投向了另一邊的沐沁沂那里。“那么到你了……” 照明水晶的光芒之下,沐沁沂的臉色蒼白如紙。她整個人鑲嵌在一堆類似鋼鐵和木頭搭湊起來的東西中,就像穿上了一聲巨大古怪且累贅的盔甲而動彈不得。這些鋼鐵木石上鑲嵌著的紋路和水晶寶石顯然是為了抑制神術和奧術之類的法則性力量。 嘔的一下,明斯克大法師突然佝僂下腰去嘔吐起來,但又吐不出什么真的東西,只剩鼻涕口水混在一起糊到亂糟糟的胡須上。好一陣子他才直起腰來,雖然眼神和神情依然如同冷血動物一樣的冰涼冷酷,但是那樣子確實看起來有些狼狽。 “告訴我,為什么我被那個叫做劉的家伙擊中以后,無論怎么樣都恢復不了傷勢?這種內臟的抽搐并不致命,只是不斷地扭曲沖擊造成極大的痛苦,但是死靈系奧術無論怎么回復,這樣的抽搐卻無法停止。這是什么西方巫術?”明斯克大法師的聲音有些古怪的,那是因為內臟不斷抽搐帶來的影響,他還能這樣說話,顯然是用死靈系奧術隔斷了痛覺。但顯然這種狀態(tài)如果要一直維持下去,對他來說也是不小的麻煩和負擔。 “不要以為你是高階神職者我就沒辦法抽取你的記憶。對付女人的辦法很多,我可以召喚出一頭瘋癲的欲魔來折磨你三天三夜,然后把你當做生殖的母體容器。你如果不想吃苦頭就馬上告訴我。”明斯克大法師的聲音因為內臟抽搐而忽高忽低,像是在喉嚨里塞了個不時鼓脹擠壓的充氣玩具,聽起來有些滑稽,胡須上滿是鼻涕口水的看起來好像也沒什么威懾力,但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這只是虛言恫嚇。 “你……是怎么沒擊中的?被擊中后是什么感覺?是什么樣的傷勢?”沐沁沂當然也不敢懷疑,她只能希望自己能給出解釋。 “距離四十四米之外被斗氣之類的能量沖擊所致,沒有外傷,只是內部臟器和部分肌rou受到了嚴重震蕩和淤傷,有一部分內出血,但不致命。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會馬上因為痛苦和肌rou抽搐喪失行動力。他似乎是想活捉我。我用奧術隔離了痛覺,用力場輔助行動逃離了。死靈系奧術治愈了內出血,確定了沒有異種能量的留存,但是內臟和肌rou的抽搐狀況還是沒辦法根除。” 明斯克大法師用古怪的聲音很簡略也很專業(yè)地描述了他的情況,毫不避諱他落荒而逃的事實。沐沁沂聽完之后暗中松了一口氣,幸好劉玄應這一下沒有用上玄天星罡之類的高深招數,當然真用上了這個老法師也許就回不來了,這應該只是綿掌陰勁之類的內家手法,這老法師顯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門道,應該只是當做外傷一個勁地用死靈系奧術激發(fā)自身生機,卻不去理順被震傷扭曲的筋脈,肯定是沒辦法根治。 “你……是不是并不擅長死靈系奧術?只是把這當做外傷來治療?”沐沁沂問。來這歐羅大陸已經有些時候了,雖然沒像風吟秋和仁愛之劍一樣專門去學習奧術,但和女法師朝夕相處之下,對奧術還是有相當的了解了。 “是。”明斯克大法師的回答像是打了一個嗝。 沐沁沂斟酌了一下該怎么說,畢竟這個老法師肯定對于筋脈之類的概念無法理解,這也不是短時間能解釋得清楚的。仔細想了想之后她才開口緩緩說:“……這并不只是單純的震蕩和出血傷,是整體的肌rou和內臟之間的深層聯(lián)系被打亂了,如果你只當做是外傷來讓rou體自愈是不行的,就像繩子之間已經打上了死結,你再怎么拉扯都沒用一樣……” “那要怎么辦?”老法師沒質疑也沒肯定,冷著臉問。 “……技術性地解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辦,也許你可以嘗試一下高等級的死靈奧術,從整體層面來解決。” 老法師沒再說話,直接轉身走了出去,佝僂著的身軀不時抽搐一下,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