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千金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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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姐兒,你這丫頭就這么迎上來了,也不怕你這些長輩們笑話。”馮氏半是歡喜半是抱怨,說完又對胡老太君和袁氏道:“親家老太太和親家太太,我這閨女自小就沒規(guī)矩,你們只管打罵,我絕無二話。” 她雖然這般說,可任憑是誰都能看出馮氏對女兒的寵溺,胡老太君故作不喜道:“你可千萬別這么說,我和她們太太可是愛她愛的什么似的,這些日子家中上下都是她cao持的,哪里不好了?” 馮氏笑瞇瞇的:“您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她年輕,若不是親家老太太和太太疼她,她哪里能夠服侍你們,她出嫁時,我就說過別的不提,孝順是一定要做到的,你若做不到,就是親家寬容,我也饒不過的。” 又見馮氏寒暄幾句,只聽說征西將軍夫人和嫂嫂們來了,韓氏兄長不少,她又是老小,所以陣仗頗大。 韓氏見到娘家人,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氣,只覺得撐腰的人到了。被皇上賜婚給靖海侯府,這個侯府不僅不封劉宥為世子,還妄自讓次媳壓長媳,她早就忍耐的不行了。 “娘,諸位嫂嫂好。”韓氏激動上前。 韓夫人和比袁氏年紀還大上一兩歲,韓家人一過來就一溜兒的坐滿了,若薇又起身吩咐人斟茶上點心果脯。 原先韓家人過來,都是袁氏和韓氏cao持,現(xiàn)在看起來當家人竟然換了,韓夫人桂姜之性老而彌辣,可韓家的嫂嫂們卻坐不住了。 官眷之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扯頭花,互相幾個眼神就已經(jīng)表露出不善了。 馮氏雖然單槍匹馬一個人,但她自來在杜家就是舌戰(zhàn)群儒,還是那種半夜都能跟人家吵到難舍難分,只為吵贏別人,除非她要織布賺錢,才懶得理會。所以馮氏并不怵對面韓家人的眼神攻擊,甚至她還覺得莫名其妙,我女兒管家,那是因為我女兒是這一輩唯一靖海侯名下的兒子,我女兒有能力有才干。 互相收回眼光,經(jīng)袁氏介紹,馮氏主動起身向韓夫人問好。 韓夫人也笑道:“我聽說杜親家現(xiàn)下在翰林院,那是玉堂金門,天子門生。怪道養(yǎng)出來的女兒也是這樣的大家閨秀,日后我們兩家也要多走動才是。” 馮氏場面話也是不在話下:“我看她大嫂才是將門虎女,颯颯風姿,她們又是妯娌,相處的日子比姊妹還要多,我們兩家也自然要多走動,您也要賞臉才是。” 這位韓夫人是陳太后的堂妹,是可以常常進宮的人,丈夫又是名將,早非一般人。她聽馮氏說完,又看向韓氏道:“怎么不見海哥兒,他可好?” 韓氏笑道:“海哥兒前些日子有些不好,我cao碎了心,如今已然是好太多了。” “這就好,這就好。”韓夫人一臉釋然。 卻聽旁邊的韓五奶奶道:“海哥兒可是侯府的唯一的孫子,meimei上心也是自然的。往年海哥兒有哮癥,總要到春天才好。” 韓氏憂心:“是啊。” “嘖,如今這蜜餞的味道怎么和meimei之前定的那種不同,我們?nèi)ツ赀^來吃的那種好吃。”韓五奶奶疑惑。 韓氏故作遲疑的看了若薇一眼:“今年是弟妹cao持的,自然也是她定的,我也不知曉她定的是哪兒的?” 韓家人的目光不由看向若薇,韓大奶奶半是玩笑的覷著袁氏道:“親家太太,可是我們家meimei做錯了什么,怎么不讓她管家了?” 第79章 第 79 章 韓家人這話一出, 劉水仙也幸災樂禍的掩唇一笑,胡老太君仿佛沒聽到似的,唯獨若薇好整以暇, 她是不怕的,在這件事情上她非常有底氣。韓氏挑撥不成, 又以退為進,如今好像自己奪權似的,全天下的好人還都讓她做了。 這話莫說是若薇無語,就是袁氏也覺得韓氏是不是看她平日好說話,故意打擂臺啊!y因而袁氏疑惑的看著韓氏道:“怎么?你沒和你娘家人說嗎?” 韓氏這才對她嫂子道:“是我當時要照顧海哥兒, 自個兒身子又不太爽利, 實在是難以支應,所以就沒能管家了。” 其實袁氏都不覺得自己要解釋什么,這本是靖海侯府的家務事,韓家人仗著人多, 難道還敢興師問罪不成?這樁婚事說起來本來也不是靖海侯府想要的, 是陛下召見韓奉世的時候,正好賜婚的, 袁氏自問也從來沒有對不起韓氏的地方。 韓夫人聽她女兒說完,這才斥責自己的兒媳婦:“實在是沒規(guī)矩。”又看向袁氏道:“親家這樣好的人,我們家女兒能嫁進您家來,簡直是享福的很。” 其實這話圓的也不怎么樣, 韓家當然覺得靖海侯府沒誠意, 她們女兒生了嫡長子, 姑爺年紀也不小了, 早就應該封世子了,可袁氏偏心, 遲遲不立。 難道還真的有意把世子的爵位傳給劉寂不成? 這個時候劉水仙插話了,她原本一直在找插話的機會,現(xiàn)在總算是瞅準機會了,連忙道:“說起來寂哥兒媳婦到底年輕,還是要以子嗣為上。” 當然,劉水仙也不敢得罪劉寂狠了,就拿子嗣說事兒。 這話馮氏就不愛聽了,她女兒嫁過來不過三個月,其中還有一個月劉寂去外地出公差,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月,即便少年夫妻時常被窩里翻紅浪也沒這么快啊。 這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女兒到了現(xiàn)在就等子嗣的地步? 所以,馮氏瞬時:“罷了,這些都是靖海侯府的家事,咱們這些人只管看戲吃酒,今日不知道請的哪個戲班子?” “請的是從南邊來的筱慶班,從南唱到北,都是叫好又叫座的,都是滿堂彩。”若薇笑道。 馮氏微微頷首:“那我今兒可得大飽眼福了。” 馮氏可不怕韓家的人,別說她娘家是宣平侯府,就算不是,她也不怕,自個兒首先畏懼了,日后就處處矮人一頭。 比起劉水仙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姑太太,馬老太太這個老姑太太了就拎得清多了,她聽馮氏說完,趕緊道:“宏哥兒他們今兒也要過來的吧?” 袁氏點頭:“他們兄弟幾個都過來,恐怕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去了前廳了,過會子宏哥兒媳婦幾個就過來了。” 馬老太太現(xiàn)在提起劉宏,也并不是想為他們撐腰,在她看來王氏和離,這一步棋就是走錯了。再挽回又置袁氏于何地,在靖海侯看來,袁氏可是陪著他共患難的人。還好,她見袁氏眉目間平和,也忍不住點頭。 不時,果然進來幾位婦人,打頭的正是小王氏等人,若薇又請她們坐下。 這次過來,小王氏沒有上次鉆營的心,反而一派長嫂風范,看起來端莊不少。可若薇自然是知曉這群人肯定不會平靜,她悄悄吩咐添香:“你讓咱們的人看緊這些人,不讓她們生事。” “您放心,二門上的人都是用咱們自己的人守著。”添香道。 若薇這才放心,這也是為何她對自己身邊親信好的緣故,這種事情就派上用場了,不像這府里的其他人好收買。或者你吩咐些什么,她們還給你泄露出去把你賣了。 屋子里坐的濟濟一堂,韓家人剛剛被袁氏馮氏懟回去了,此時都憋著一口氣。她們韓家是堂堂征西將軍家眷,韓夫人是陳太后的meimei,也算是皇親國戚,杜氏不過是小小的修撰之女,年紀輕輕,才剛進府就越過長嫂管家。 現(xiàn)在若薇還得在長輩們面前陪著說話,馬老太太也是沒話找話:“嫂子,你這抹額倒是繡功不凡,看起來樣式也好看。” 胡老太君笑著看了若薇一眼:“這是寂哥兒媳婦替我做的,她手巧,做的也服帖。” 在一旁的馬老太太瞥了韓氏一眼,心道你還真的被比下去了,韓氏則是想她原本管著家,還要照顧妾侍和兒子,成日忙的腳不沾地,哪里有功夫一針一線的繡抹額,還不是讓丹楓做幾雙襪子,看不出針腳的,交差了事還能表現(xiàn)出自己的孝心。 這個規(guī)定原本是她自己想輕省些,又能盡孝道,可弟妹這么一來就完全把自己比下去了。 其實若薇也只是在閑暇時做些針線,這樣也不至于針線生疏,再者韓氏既然有這個規(guī)矩,她也不好不做,所以她給自己的規(guī)定是十天繡一件抹額,正好一個月做兩條抹額給老太太太太一件,另外還有十天她就給劉寂做荷包。 反正緩緩做慢慢的做都能做好,并不難,她還有功夫可以看書。 “沒想到寂哥兒媳婦的手藝這么好。”馬老太太附和一句。 胡老太君笑著看著她道:“她們都是很孝順的,宥哥兒媳婦也是這些年每個月都孝順我鞋襪,我來京里的這些日子啊,都是穿她做的襪子。” 韓家人聽了也是松一口氣,韓夫人想自己女兒就是實在,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她這個弟妹倒是為人過分的機靈了,做抹額能戴在面上,都是做一樣的事情人家就會搞這些面上光的事情。 但韓夫人沉的住氣,只是對韓氏道:“你這丫頭在家也是手不巧,看看,這就被你弟妹給比下去了。” 韓氏還有些委屈,畢竟在這么多人面前,總是失去了面子。 又聽外面管事娘子回道:“二奶奶,那邊豐兒問您說酒席上的那道松鶴延年的模子壞了,正請您過去呢。” 若薇心中“咯噔”一下,這道菜可是靖海侯府的招牌菜,多少人過來吃戲酒就是為了吃這道菜,也難怪現(xiàn)下找到這里來的。 但她面上還要鎮(zhèn)定自若的對袁氏道:“太太,兒媳過去看看。” 袁氏含笑:“去吧。” 方才還有些郁悶的韓氏瞬間高興起來,果然在若薇剛走,劉水仙就嘀咕道:“我們家這道松鶴延年可是侯府多少年的老傳統(tǒng)是,每一年連天子都會問起的,怎么會做壞呢?去年來都沒事兒的呢。” 她說完,還對袁氏道:“嫂嫂,你看這年輕人啊,就是辦事不牢靠,下次還是要宥哥兒媳婦辦。” 韓家的人也是一派矜持的笑,心中無不得意。 你搶奪管家權又如何,看看,運氣不好出事兒了吧? 馮氏聽的心煩意亂,又很擔心若薇,看到這么多看明里暗里看人笑話的,她也是不悅的看了劉水仙一眼:“方夫人,那邊只是說模子壞了,您就說這么一長串,仿佛這道菜真的做壞了,才如您所愿似的。知道您擔心她年紀輕,總怕她壞事兒,可年輕人不給機會,日后如何辦事老練呢?誰不是從不會到會的呢?” 其實馮氏說這話還是很收斂的,只差沒說你自己去方家管家可是比誰都厲害,那個時候怎么不說自己年輕了,倒是會欺負自己的女兒。 韓大奶奶卻替劉水仙說話:“杜夫人,這劉家姑太太也是一時情急,我們都知道她是個最心直口快的人。你可千萬別生氣,大過年的,大家歡歡喜喜的才好。” 劉水仙也假意對馮氏道:“是啊,我素來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子,杜夫人可千萬別生我的氣。” 馮氏如何不知道她們在陰陽自己,心中恨不得把這些人的嘴巴撕碎,可面上還道:“看您說的,誰會為這個生氣啊?甭說是您說她幾句,就是打她罵她,只要有理,我還巴不得呢。” 和別人吵架的精髓就是永遠不要跟隨別人的語境去走,你不是陰陽我幸災樂禍嗎?那我就給你扣個不慈的帽子。 劉水仙心道我只是說了她幾句,難道我就叫打她罵她了?可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嘴,正沉思片刻。 這個時候,若薇過來廚房里,廚下的人道:“這模子去年才用過,一直都是好的,您上回也來查驗過,可巧今兒拿出來時就……” 若薇見模具斷成兩半,幾乎是再做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想自己真是百密終有一疏。這道松鶴延年若是沒做出來,今年她準備的這些菜和戲酒再好,也肯定會被人說嘴。 翠茹氣憤道:“二奶奶,奴婢懷疑是有人故意弄斷了?奴婢這就去前面告訴二爺。” “不忙,現(xiàn)在的重點在于松鶴延年的模子,若是這道菜沒做出來。咱們抓到兇手也無濟于事,人家只會認為你能力不足,連一個模子也看不好,讓人鉆了空子。所以現(xiàn)在,我們先把這模子黏合起來才行。”若薇一錘定音。 她說完,又看向方才那個看模子的婆子:“這東西原本是你看著的,我若追究怎么壞的,恐怕頭一個遭殃的就是你。我到底是奶奶,充其量被人說幾句,可你就慘了,你若修好了,我不怪你還賞你,你若是修不好,那就別怪我了。” 這看模子的人,必定會修,否則平日如何保存不可能交給她。 只不過是欺負她年輕,想看著自己出丑,下人一貫都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有奴大欺主之心。 果然,這婆子嚇的瑟瑟發(fā)抖:“老婆子真的不知情啊,上次您查驗也是好好兒的,老婆子就沒管了。” “現(xiàn)下我不追究你看守失當?shù)氖虑椋抑粏柲隳懿荒苄藓茫咳羰遣荒埽铱蓻]你好果子吃。”以前若薇也覺得在這個世上一定要有理有據(jù),和和氣氣的,可有時候對付別人,非得發(fā)狠。 “你知道的,我那幾個陪房也是各有所長,若是他們鍛造好了,這里可就沒你什么事兒了。” 翠茹也反應過來,跟著附和道:“二奶奶咱們別找她了?去找伍嫂子過來,她這個人素來神通廣大。” “唔——”若薇剛應聲,就見這婆子道:“二奶奶,奴婢能勉力一試。” 其實什么勉力一試,這婆子手里一共就有兩套松鶴延年的模具,她有一套備用的,就是怕松鶴延年的模子壞了沒有替換的,所以偷偷備下,只是就像若薇說的。她們都不做聲,想看著主子們出丑,到時候再一推五六。 那婆子把斷了的拿走,過了一會兒回來,說是讓鐵匠勉強補好了。 明明這一套是嶄新的,若薇也沒有揭穿,只是見花紋與昨日的一致,就沒有再問了。 但是這套松鶴延年的模子壞的很蹊蹺,若薇對翠茹耳語一番,讓她去告知劉寂一聲。這可不是后宅小事,松鶴延年還每年進獻給朝廷,在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的家中也敢動手腳,實在是找死。 翠茹和添香對若薇的佩服又更上了一層樓,這才是洞察人心,最聰穎的做法。 “我不能夠在這里久待,否則讓別人胡亂揣測,添香,你替我在這里看著。”若薇道。 添香有些擔心:“二奶奶,您就放心吧。只是逢春和半夏留在花廳支應各處,我和翠茹現(xiàn)在都有事,您方才走的急,沒讓小丫頭們跟過來,您就要一個人回去了?” “自己家里,走了無數(shù)次,還記不住不成。”若薇笑著搖搖頭。 她還得快些回去,否則娘擔心不說,那些人還會看輕了她。不管事情辦的多艱難,都要面上云淡風輕,看起來毫不費力。 從廚房回去,還要經(jīng)過假山和一座拱橋,曾經(jīng)劉寂晚上回來早的時候,夫妻二人吃完飯還會來這邊散步。 她正疾步走著,卻見前面有一男子正站著前方:“六弟妹好。” 若薇見是劉宣,這位是靖海侯的庶子,在靖海侯被貶謫時,劉宣跟其生母都跟在王氏身邊過活。她淡笑著躬身:“宣二哥。” 說完,她就準備快步走,這里不是二門所在之地,又有些偏僻,所以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