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千金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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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容般若的福,容梵音的消息很靈通,但自從說靖海侯府的劉氏嫁的是兵部郎中,父親還去吃過喜酒,她已經(jīng)覺得這輩子改變的事情太多,沒想到還有更大的事情在后面,杜夫人居然是宣平侯的女兒。 也難怪杜翰林死都不拋棄發(fā)妻的,與其說是和發(fā)妻一心一意,鶼鰈情深,不如說是知曉宣平侯府更有利價值罷了。 要知道宣平侯曹家是老牌勛貴,靖海侯府是新任勛貴,前世劉寂在曹煜手下想上位,二人明爭暗斗,可謂好不精彩。 “如此一來,那杜若薇可就是水漲船高了。”容般若感嘆,又聯(lián)想自己的身世,對容梵音道:“你說我不會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 饒是平日容梵音捧著容般若,現(xiàn)下也不得不道:“二jiejie,你也想太多了。” 但隨即而來,容梵音想起杜若薇身份高了,又有那樣身份高的外祖家,嫁給劉寂就更順理成章了。 卻說曹璇過來,帶了許多彩緞頭面補品,都快把堂屋堆滿了,她還笑瞇瞇的道:“你可別端著架子假清高,我這些補品好多我自個兒都舍不得吃呢。” 馮氏和曹家其他人的確有些客套,但是見曹璇這樣的熱情,她也不矯情了:“成,你送的,我天天吃。” “這還差不多。”曹璇心情大好。 正好若薇讓翠茹送來果盤、茶水,曹璇也沒有絲毫嫌棄,大大咧咧的吃著。只是她看了馮氏一眼,才道:“娘如今身體不是很好,昨日認下你很是高興,你若有空,要常常去看她。” 這事兒馮氏當然清楚:“好,jiejie說的我都記下了。” 曹璇說完,又抱著蘅哥兒在手上掂了掂:“你兒子真結(jié)實,我都抱不動了,你還真的會養(yǎng)。我那個老二就沒養(yǎng)下來,統(tǒng)共就一個兒子,去年剛成婚了,下次讓他來給你請安。” 若薇不了解成國公府的情況,但是前世她進宮時,幾乎沒見過曹璇這個人,按照她的身份地位,應(yīng)該是很容易進宮的,也不知道為何? 從一見面,她就很喜歡這個姨母,她和娘長的相似不說,心無城府,待人赤子之心,更重要的是和那位林姨母簡直成鮮明對比。 馮氏在意的點,永遠都和別人不同,早上還和若薇說起她若改名叫大姐,八十歲的老太太都得喊她大姐云云,現(xiàn)下聽曹璇提起兒子,她下意識道:“jiejie你這么年輕,就做婆婆了?你這個年紀,好些養(yǎng)著,完全可以再生一個。” “我生?我和你不同,你和你夫君年齡相仿,彼此感情也好,我家那位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反正我雖然只有一個,但其他妾侍倒是生了兒女的,我只盼著你外甥能生個孩子,我也就放心了。”曹璇趕緊搖頭。 別看曹璇沒心沒肺,其實她也有自己的煩惱,成國公收養(yǎng)尚在襁褓時的她,待她視如己出,還把她當兒子的未婚妻看待,可是成國公夫人并不這樣看待,只是一直被成國公壓著,她只敢使些小絆子罷了,只是她不計較,一直感念成國公府。 這些事情她不欲提,見若薇在一旁乖乖坐著,她分外歡喜,其實她也很喜歡封晴的,雖說她和趙璐不對付,但也很喜歡這個外甥女,甚至還想讓她嫁給靖海侯的嫡長子,沒想到一切都是假的,她知道不應(yīng)該怪在孩子身上,可還是不得勁。 還好昨日她見若薇反應(yīng)敏捷迅速,口齒伶俐非常,容貌出眾,早已愛在心中,現(xiàn)下把蘅哥兒放下后,又拉著若薇的手夸了又夸。 若薇羞赧:“姨母,我可沒您說的那么好。” “我看就很好,對了,我這里有兩盒西洋大珠子,特意拿來給你打首飾用的。長者賜,不能辭,知道么?”曹璇闊氣的放若薇前面。 若薇看了馮氏一眼,見馮氏點頭,她才收下。 曹璇又同馮氏說起趙璐的事情:“既然妹夫去順天府遞了訴狀,二哥又跟著去了,她肯定是跑不掉的。” “雖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可我們也只針對她,既然犯錯了,就得接受懲罰。如今我好好地站在這里,可也不能忘記差點被她害死的事情。按大魏律法,謀殺未遂,主犯通常會被判處斬刑,看順天府如何判了,等案子判下來,我再去找jiejie。”馮氏道。 …… 封瑯失魂落魄的回家,趙璐上去一問,他就搖頭:“有杜宏琛在,還有你二哥在,我也很難說動順天府尹。” 這可是天子腳下發(fā)生的大事,誰敢輕忽? 趙璐癱坐在地上:“這怎么可以,若是判下來,我豈不是要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她是代替馮映雪受過的,馮映雪沒資格要自己死。 “我是替她受過的,原本我好好地有自己的家,是她娘為了保全她,才讓人使了掉包計。” 封瑯心中清楚,這里面沒一個人手是干凈的,曹老夫人想保全自己的女兒,挾恩讓趙夫人收留自己的女兒,甚至威逼利誘。趙夫人不愿意引起別人的注目,連讓馮映雪做雙胞胎都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又怕馮家窮,對身體弱的馮映雪不管不顧,所以直接掉包,她想讓馮映雪活著,日后宣平侯府真的發(fā)達了,她或許可以奇貨可居。 只是中間她自己為了求子,動了惻隱之心,收養(yǎng)了趙璐,最后家境敗落,又使出一招李代桃僵。 而趙璐怕事情變故,也怕京中諸人知曉,偷偷派陪房南下監(jiān)視馮映雪,只要她上京就除之而后快。 杜宏琛和馮映雪則是早已知曉是趙璐所害,但他們夫妻故作不知,捏好證據(jù),認下宣平侯府,立馬發(fā)作,想致趙璐于死地。 封瑯覺得此刻自己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運轉(zhuǎn)起來:“不日,順天府就會提審你,你如今只有一個法子能逃過一劫。” 第36章 第36章 順天府尹, 正三品的官員,看起來也是大員,可是京城里一個磚頭飛過去, 就可能砸到人。偏偏他接到的訴狀是翰林院庶吉士遞的,別看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 那是未來儲相,天子門生,你現(xiàn)在不審理好,日后人家若是入閣,自己可沒好果子吃, 更何況背后還有宣平侯府撐腰。 可封瑯和大長公主府的人也過來打點, 大長公主是先帝的meimei,當今圣上的親姑姑,自己也不好得罪。 真是順了姑意,卻逆了嫂意。 怎么做都不對, 順天府尹也是難辦的很, 但他也知曉不能久拖,否則這里控訴不成, 日后到了御史臺、都察院,他就成了不作為的庸官。 論經(jīng)營,杜宏琛肯定沒有封瑯在京經(jīng)營的深,但他背靠兩棵大樹, 他的弟子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兒子, 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又是他大舅子。 “你說這……這叫什么事兒啊?”順天府尹摸著自己稀疏的頭發(fā), 想著轍。 哪里知曉這案子又牽扯到另一個問題, 大長公主主動表示當年她為兒子娶的是宣平侯府的嫡女,此女竟然是假的, 那這樁婚事就作廢。 這無疑是給了封瑯一擊,現(xiàn)下順天府不敢直接過來提人,就是顧忌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為何給小兒子結(jié)親宣平侯府,就是想著兩家情誼,但趙璐根本不是宣平侯的女兒,兒子居然為了這么個殺人兇手還想繼續(xù)包庇她,這樣下去壞的不僅僅是兩家情誼,很有可能會禍及孫子孫女。 別看現(xiàn)在順天府尹按下不發(fā)作,但是兒子只要走仕途,就會有人一直拿這件事情說事,被政敵攻擊都是一夕之間。 婚事作廢的消息傳來,馮氏和杜宏琛都松了一口氣,杜宏琛道:“看來大長公主是個明白人,拋棄一人,就能保全整個封家,的確是好事。” 若薇則道:“爹,那這么說下去,封少夫人肯定會伏誅嗎?” 她最關(guān)心的就是這件事情,前世娘可是實打?qū)嵉乃懒耍瑹o論你趙璐再怎么不甘心,你也不該痛下這個殺手。 杜宏琛不語。 事到如今,不進則退,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沒想到順天府傳來消息說封少夫人家中失火,人已經(jīng)被燒焦了,封家已經(jīng)認尸。 “什么?她死了。”馮氏聽到這話也覺得不可思議。 杜宏琛皺眉:“恐怕沒這么簡單,我還得去看著。” 卻見馮氏道:“算了吧,既然她都已經(jīng)死了,我們現(xiàn)在生活的也很好,就不計較了吧。現(xiàn)在一切都真相大白,我們的日子也要朝前看,不能總被他們纏住。” 杜宏琛笑著答應(yīng),又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若薇卻總覺得父親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據(jù)說封瑯自從妻子死后,告病在家,也是讓眾人都覺得他重情重義。 在通州口岸,一座明瓦大船靠岸,封瑯先下馬,又扶著一個女子下馬車,這女子衣著華麗,神情淡漠一如往昔。 “此次,我就不能陪你回洛陽了,日后在那邊你就好好地過日子,兒女這里還有我在。”封瑯看著眼前的趙璐,也是微微嘆氣。 趙璐看向他,只覺得自己真窩囊,要作為一個活死人過活,還好她嫁妝豐厚,還有封瑯給的銀錢,這些銀錢已經(jīng)足夠她過十輩子了。 所以,想到這里,她轉(zhuǎn)身就走。 反正于她而言只是換一個地方生活,生活不會受太大影響。 明瓦的船內(nèi)部富麗,服侍的下人依舊還是如以前一樣,內(nèi)里八個大丫頭,外面八個大丫頭服侍。也許,去了洛陽,就會把在京城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 站在岸邊,封瑯見船已走遠,才打馬回家,無論如何,總算是把趙璐的性命保下來了。 只是沒想到,封瑯走了之后,附近一輛馬車的簾子迅速放下來,里面的人分明就是杜宏琛。 ** 自從宣平侯府認女一事傳出來之后,街坊四鄰都上門拜賀,容夫人和宋夫人還有苗夫人這些原本認得的人變得愈發(fā)熱情了。 若薇似乎也成了這里的中心人物,但她也沒有想象中的苦盡甘來。 正如馮氏道:“以前織布賣的錢,請你們爺倆出去吃一頓,總覺得心情很好。現(xiàn)下侯府送了好些東西來,我總覺得這些不該是我得的,有些太貴重了。” “怎么就不該您得的了,我聽姨母說那個趙璐出嫁有二十萬兩的嫁妝,您有什么呢?您那個院子還是您自個兒掙的。她今日得到的那些,原本就應(yīng)該是您的。即便是馮家收留了您,可趙家為何愿意用外祖父,也正是因為您,所以林姨母才有百兩妝奩銀出嫁。后來馮家落敗欠債,也是您幫忙還錢,這么多年,馮家養(yǎng)育了您,可您也完全對得起馮家。”若薇知曉娘這樣的人,就是不喜歡自己貪心,也怕人家認為她貪心。 可若薇卻覺得貪心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當然不對,可是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就應(yīng)該拿回給自己。 馮氏看著若薇,不知道說些什么:“你這孩子……” “娘,您也別總是覺得人該多吃苦才配。天下間多的是沒有吃苦,也過的很好的人,人為何一定要吃苦才能覺得自己配呢?您不要不安,您都這樣不安了,女兒就更不安心了。”若薇見過那些無憂無慮,依舊好好地過一輩子的人,人家躺著什么都不做都覺得自己配,娘為何要覺得自己不配? 馮氏終于肯定道:“看來你娘我就是一個怕麻煩的人,乍然富貴,我小心翼翼。” 若薇點頭:“既然封少夫人死了,她又不是宣平侯的女兒,曹家肯定會把嫁妝收回來,到時候若是給您,您就不要過分客氣了。” 馮氏狡黠一笑:“傻孩子,我又不是真傻,這大魏女子最重妝奩,我就是自己不要,也得為你著想啊。” 如此若薇也就放心了,她倒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想娘能自如一些。 天色稍霽,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了七月,白日天氣雖然還燥熱,但夜里涼爽的緊。宣平侯府派了顧嬤嬤來傳話,說是讓她們中秋前去侯府一趟,又悄悄塞了五百兩給馮氏,馮氏這回手頭闊綽,給女兒和自己打了好幾樣時興首飾,又做了幾身新衣裳,如今連家中下人也是煥然一新。 一場秋雨一場寒,帶著些許涼意,容觀音和宋時雨攜手過來,見若薇在家中做針線,不免道:“我們來找你是想一起去看看苗姑娘的,聽說她病了,還病的有點兒重。” “是么?前幾天我見她還精神抖擻的。”若薇起身疑惑道。 按下疑惑,若薇從家中把昨日和娘出去帶回來的順芳齋的點心拿上,和容、宋兩位一起去看望苗依依。 這還是若薇頭一次過來苗家,她們剛搬進這里的時候,苗家上門過一趟,后來又和封家的官司,馮氏和若薇都沒心情出去應(yīng)酬,也沒心情關(guān)心周圍的事情,還是宣平侯府認女兒的事情傳出來,街坊四鄰上門。 苗家住在杜家對門,聽說是買了兩個宅子打通重新修繕好的,進門之后發(fā)現(xiàn)果然是長廊廣廡,軒峻壯麗。 苗依依住在西邊的院落,掀開珠簾進去,里面一水的紅木家具,中間一張桌子還鑲嵌著一塊大理石,零星散落著幾本賬本。此時,她兩靨紅暈,剛狠狠地咳嗽了幾場,丫鬟們正手忙腳亂的拿著茶水過來。 大家之前只覺得苗依依看起來張牙舞爪的,如今見她病了,那股子勁兒去了不少,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容觀音素來人緣極好,若薇和宋時雨都看向她,示意她先說,容觀音無奈才打頭陣,她溫聲道:“苗meimei,我們聽說你身體染恙,就約定來看看你,大夏天的,怎么就感染風(fēng)寒了。” 屋內(nèi)都是藥味,若薇吸了吸鼻子,又聽苗依依道:“甭提了,多謝你們來看我,我們家從南邊運來的布,霉了不少,我又要讓伙計們洗,還怕他們損耗,故而在那兒看著,那天回來的太晚,吹了冷風(fēng),可不就這樣了。” “真是的,你們家生意怎么還要你自個兒打理。”這一點宋時雨就不贊同了,她年底出嫁,家中也陪嫁一間鋪子,但也只不過是看看賬本,其余自有掌柜的打點,何須自個兒和伙計們攪和在一起,有失體統(tǒng)。 苗依依不以為然道:“這生意必須得經(jīng)我手,我做的好,我爹才愿意多教鋪子給我啊。” 宋時雨想說幾句什么,終究沒有再開口,反而是苗依依見著若薇道:“還忘記恭喜你了呢?你娘是侯府千金,你可從此也不同了。” 若薇笑道:“你也說了,那是我娘,又不是我。我們雖然多了一門顯赫的親戚,但是終究還不是靠我們自己努力才行,若非我母親織布,我父親也不能讀書,我父親若是讀不成書,我們這輩子也沒法子進京來。” 其實若薇雖然被宣平侯府這段日子的示好也陷入了短暫的虛榮,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可轉(zhuǎn)念想想曹家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紀不小了,日后當今的是大舅舅,這樣也是感情有限。爹若是官場上沒有進益,日后還不就是一門窮親戚,又能如何? 人家還說救急不救窮呢,侯府也是家大業(yè)大的,總不能管自家一世。 “你說的沒錯。”苗依依是個有捷徑就走捷徑,做事情取巧,但又知道上進的人,但是見到若薇這樣的人,明知道二人性子不同,但不敢小覷。 若薇笑了笑,又叮囑她好生養(yǎng)病才走,宋時雨也一并和若薇出來了。二人并肩而走,宋時雨對若薇道:“她家兩個哥哥不學(xué)無術(shù),她有些頭腦,可她爹娘并不看重她,哥哥們還怕她搶財產(chǎn)。只有她許了一門好親,才很有可能得一幅非常扎實的嫁妝。” “不是吧,她才多大呀?”若薇現(xiàn)在都還沒滿十歲,苗依依也才十歲,說親至少也十二三歲的年紀才行啊。 宋時雨小聲道:“你猜苗家為何把宅子買在咱們這兒?你年紀太小還不懂這些。你何曾見容家那兩位少爺過來苗家的,這你該知道了吧。” 雖然宋時雨是說苗依依的事情,可若薇后日也要滿十歲了,也許再過一兩年親事也要說親了。她記得前世似乎就是十三歲那年正式定親的,想到這里她覺得有點恐怖,她還是想在家里和爹娘弟弟在一起,不愿意觸碰這樣的事情。 隔了一日,是若薇的生辰,馮氏特意讓杜宏琛帶她們到醉仙樓下館子,還道:“你最近這么忙,也得放松一二,不能成日埋首案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