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是他曾贈與姚十三的護心小劍。 腦子“嗡”地一聲炸開,耳邊人聲模糊,站立不住蹣跚跌撞幾步靠樹滑下,聽都仲狠心念道。 “起先是我實在放心不下姚先生的對策,你肯讓他帶五百俘兵堵上益州全城百姓性命!我不信!打一開始就派了探子跟著,幾日后行軍冰原交界,兩軍交鋒,果不其然我方紛紛倒戈。誰知……” “誰知!” “誰知姚先生竟在戰場間引妖風喚妖火,將天地都燒了個干凈。水都滅不掉的業火燒了整整七天七夜,直至樹木成灰,直到延伸冰原之上才得熄滅!” “且不說是個生靈涂炭,連他自己都沒能走得出來。” “不……不可能……” “您大可去問吧,那些被你威脅要命的探子其實無一不知實情,只是無法向您開口罷了。” 他…… 難道說他。 一開始為自己設的就是場死局! 那些說會回來的話,那些重新開始的承諾。 都是用來騙我的,謊話。 你怎么狠心。 - 周烈文抻著腦袋看了許久,搖搖晃晃瞧著人,立馬扯嗓子喊: “大哥,去哪兒了啊,找你半天。酒都還沒喝完!” “不過去了趟茅廁,急個什么。” 馮漢廣接過周烈文遞來的酒,一飲而盡后責備道:“別勸了,再喝待會兒該醉進不去門。” 齊銘聽了眼尖跑過來高聲喊道: “新郎官要入洞房啦!” “齊銘!” ——“哇!!!!!” ——“洞房!洞房!洞房!洞房!” 屋內少女不知自己已經在這陌生榻上坐了多久,眼前蓋頭遮得是一片紅,只聞得紅燭蠟滴噼啪作響,遙遠處賓客歡呼聲此起彼伏。 更是僵了身子。 她聽得門開,聽得沉重腳步聲漸響,嗅得酒氣靠來。 男人的氣息近了,低頭時從縫隙中看得到紅靴在下,似乎是在看自己,卻又久久未曾動作。 也沒挑開蓋頭。 她緊張得捏緊衣擺,不敢動彈,彷徨間聽男人嘆息后沉聲道: “若是一直遮著不舒服,可以掀開。” 高棠棠一愣,未解其意,卻是慌忙道: “您……應由您來才是!” 又是沉默幾許,她見一細垂金穗的挑桿伸來,將蓋頭向上掀起。 燭火搖曳這才入眼,一時間又有些過于明媚,不由覷眼仰頭,看馮漢廣靠過高大身軀替自己遮住亮光。 女孩有些害怕地小心喚了聲,相公。 面前人是如此偉岸俊朗,眉目刀刻不動聲色,半臂甲掛身,多了份威嚴。 雖是喚了聲相公,卻深覺眼前人不應為她所屬,就像神廟中的石像,高大到不可觸碰。 便再是喚不出口。 馮漢廣看女孩目光怯怯,默然一笑后退坐到榻對面的圓凳上。 “睡吧。待你隨我入京,一切安穩之后,便許你與我和離,再送你去你那道長哥哥那里,過應屬于你的日子。” 高棠棠聞之一驚,驚恐道: “您不要我!” “不要跟著我。我一生注定南征北戰,生死一線,你嫁于我便是日日難安,要吃苦的。” “我不怕的!將軍!” “你還有私許終生的心上人,不能因我毀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要待之。也是沒有辦法!”女孩急言。 “對不起。”馮漢廣忽然起身靠近,半跪女孩面前,柔聲道。 “將軍!”高棠棠驚愕出聲,瞪一雙水汪汪的圓眼不知所措。 “我有一個心上人,他是個瘋子。他為了我就快死了,可我還毫不知情,一心以為是他棄我而去。我在這兒普天同慶地洞房花燭,他卻只能孤獨死在曠野冰原。如此行事,我做不到的,棠棠。” 他看女孩愈發震驚難言,繼而悲笑道: “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人生只有一次,不如為自己而活。我要走了,來不及了。” 馮漢廣起身轉去,邁出一步便覺被人抓住衣袖。 “將軍,至少我們……做了,才好不叫您落成人話柄……” 馮漢廣挑眉一笑,忽地回頭與她笑道:“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些?” 將軍府一場浩大的盛事持續過夜半,繼而散盡了人后只剩紅燈籠于紅綾在雪夜飄搖,紅燭已熄,盛勢總是落幕得快。 小將軍攜長刀從側窗跳出去時,連紅裝都沒換。 羅娘夢中被木門開啟的咯吱聲驚醒,驚恐摟住孩子,借月色看男人提刀立在門外,腦后俐落馬尾在寒風中吹得蕭瑟。 “將……將軍?” 羅娘甚至以為是恍然夢回,畢竟這把孩子看得無上重視片刻舍不得離的將軍, 卻自打此次時隔盈月的歸府后,乃至是突然說要辦什么婚事,都未曾來看過他一眼。 而這新婚之夜,連婚服都來不及脫,提著刀是為做何…… 她看男人抬手示意抱孩子過來。 羅娘滿心只有恐懼,向后縮著不肯放手。 男人無奈跨步向前從羅娘手中撈出孩子,羅娘嚇得要驚呼,被一根手指示架在唇邊意莫要聲張。 羅娘瑟瑟發抖著不敢動作,看將軍把孩子安置在臂彎,小心翼翼掀開層層襁褓,露出張安然熟睡的小肥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