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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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三更，顧望舒與艾葉隨顧長卿進(jìn)了總鎮(zhèn)府。

    總鎮(zhèn)府的小廝說最近府里來得人多，再怎么打掃都只剩下一間客室，問他們要么就將就一起住了，反正那間房不算小。

    “再或者也可以給二位到外面尋一間客棧，只不過客棧終歸沒有府里安全方便，這熟人也都一并住在這兒了，您看……”

    艾葉歪個(gè)頭笑得有些尷尬:“我是沒問題，他……”

    “好。”

    顧望舒一腳率先踏進(jìn)了門去。

    艾葉:“？？？”

    再趕忙追上去問:“你不是不喜歡被人擾的？”

    “那你出去？”顧望舒放下行囊往桌邊落坐，沏了杯茶暖手。

    “我不不不不不不。”艾葉連連擺手，笑得嘴角快咧上耳根，生怕人反悔了似的往地上盤腿一坐:

    “我睡地上，反正不怕冷，還免得擠你！”

    顧望舒喝茶的動(dòng)作一滯，上下唇磨道:“我怕。”

    “怕什么，冷？那我去讓下人多燒……”

    他“炭”字吐了一半兒，眼睛逐漸睜大瞪圓，咕咚吞了口水，試探道:

    “那個(gè)，我…睡外邊？萬一打鼾擾了你什么的，一腳踹我下去就成。”

    顧望舒沒應(yīng)話，脫下道袍貼墻躺到榻上。

    不過客室久無人居，熱氣一時(shí)半會(huì)兒升不上來，褥子跟冰沒什么區(qū)別。

    他閉了會(huì)兒眼，默默抱膝蜷了身子。

    艾葉心里砰砰直跳，半天沒好意思摸得上榻，半老天才算把丟人的心跳聲撫平，硬邦邦往榻上一躺，睜倆大眼盯著天花板——

    “你起來一下。”艾葉沒一會(huì)兒推了推閉著眼的顧望舒，道。

    “……又是何事。”

    “咱倆換個(gè)位置。”

    “不是你說要睡外邊的。”

    “明天再說。”艾葉枕臉咯咯笑道:“我剛把這塊兒暖熱了，讓給你。”

    “……”顧望舒微微歪了些臉，角度剛好瞥得見枕臂看向自己的那妖。他猶豫了一下，欲語罷休。

    艾葉眼皮一跳，嘻嘻哈哈的神色收了起來。在身側(cè)人直勾勾的視線下渾身不自在地平躺回去，兩手揪著被角沖天花板干眨眼。

    “那……就這么睡吧，你不想換，不換也行。”

    過了半晌，艾葉聽著身邊的人一直沒作聲，呼吸欲見平穩(wěn)，尋思著該是睡著了，方才得活似的吐出一大口氣，準(zhǔn)備放松身子入睡。

    “你——”

    “啊啊？！！！”艾葉嚇得險(xiǎn)掀被蹦起。

    “？”

    艾葉連忙撓頭憨笑道：“不不不是，沒事，你還沒睡吶。”

    “你不要多想。”顧望舒微垂著玉睫，眸光幽深，道：

    “我再?zèng)]一瞬想要求死，更沒有那么容易死——你不要這樣小心翼翼。”

    他再道：“也不要委屈自己。”

    艾葉像是一下子被人戳中了心思，臉上頓時(shí)染了絳色，他默默滑到被子里去，只留了半只眼睛在外頭。

    “我曾夢過一次你因我死了，渾身是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凈。”艾葉悶在背里弱聲道：

    “是你從后山下來昏迷不醒那段時(shí)間，我真的很怕。因?yàn)槟阆氚。瑹o論是后山的生死夢魘，”

    “還是前些日子裕陵古村的吊橋，都是因?yàn)槲也艜?huì)鋌而走險(xiǎn)。”

    他說著說著，那對兒滴溜轉(zhuǎn)的黑眼珠已經(jīng)泛起了水汪，不得不使勁一吸鼻子：

    “我有想過，我喜歡你這件事，說不定對你而言或許真不是什么好事。”

    “雖說是我一廂情愿，但你到底并非局外之人，定是會(huì)煩的，總要受我為難，是我胡攪蠻纏，我自私，只顧自己了——唔！”

    艾葉的耳朵遽地現(xiàn)形，繃緊立直，那絨白的耳尖劇烈一抖。

    顧望舒在將唇從他額頭移開時(shí)，艾葉頭頂已經(jīng)開始冒白煙了。他像個(gè)被蒸鍋蒸熟了的小獸，難以置信瞪大眼睛，手指下的被角都被捏出幾十道褶子。

    “我愿意。”顧望舒道：“我不煩。”

    艾葉眼睛睜得太大，那汪春水?dāng)r不住，吧噠吧噠落到枕頭上去。

    顧望舒用拇指給他擦了，局促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憋出句：“早些休息。”

    艾葉并不像人一樣躺下就能一覺睡到天亮，他總是睡睡醒醒，一陣精神一陣迷糊。

    昨天趕了大遠(yuǎn)路又忙了通宿，顧望舒又困又累睡得死。

    窗外又開始落雪，雪聲瀟瀟，艾葉朦朧中睜開眼，天已漸明。

    人間籠著層雪霧，室外鴉雀無聲，雪雖然下得不大，倒也清凈。

    地龍隔了一夜熱氣漸散，艾葉昂首看到顧望舒把自個(gè)兒像只蝦米一樣仔仔細(xì)細(xì)蜷在厚被子里，外邊只留了個(gè)額頭出來。

    他爬起身，抖了幾個(gè)激靈把自己甩得精神，提氣輕腳出去扒了扒炭添了柴。

    再睡不著，就蹲在門口看雪。

    總鎮(zhèn)府確實(shí)有與這崇山峻嶺到處泥澤異獸的益州城外風(fēng)景不同，為了方便練兵跑馬，防治刺客，整個(gè)府上連樹都沒種上幾棵，

    地上黃沙和雪粒隨風(fēng)糾纏在一起，在他腳下打著旋兒。

    不遠(yuǎn)處馬廄里強(qiáng)健的戰(zhàn)馬們輪流大聲吹出鼻息，一副邊沙鐵騎的風(fēng)范。

    艾葉知道依顧望舒的習(xí)性，等他睡醒估計(jì)午時(shí)飯點(diǎn)都得過。

    現(xiàn)在閑來無事，透著氣吹了會(huì)兒風(fēng)，回身看到昨天自己和小廝討的黑布此時(shí)就放在門前，估計(jì)是昨夜人聽吩咐把東西帶到了，但看到屋內(nèi)燈熄，沒敢再敲門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