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又像上次似的賭氣不想見我，就沒進去陪你，自個兒出來搞些這個——還挺有趣兒！”

    顧望舒招招手，艾葉馬上就跟個聽話的小狗子似的搖著看不見的尾巴奔了過來，兩只手揚在身子兩側，生怕上面的灰再蹭到他身上。

    顧望舒抬手從他額前取下片枯草稈子，整了整碎發(fā)，眼神掃了圈院子，問道：

    “你以前裝扮過這些東西？怎看著如此嫻熟。”

    艾葉那雙眸子明亮得像是落進了漫天星光，害羞的笑笑，說：

    “我哪有做過這個，沒過過人間的節(jié)慶。但這簡單，去別的院里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不就知道了！怎么樣，我這照貓畫虎的技術可還行？”

    顧望舒點點頭。

    “對了，我給你備的粥可吃了？虧你醒得及時，不然等粥都涼了，不好吃。”

    顧望舒想起那粥和桂花糕的成色品味，絕對不是觀里伙房能做出來的，不覺有些詫異問：

    “好吃，你從哪兒弄來的?！?/br>
    “山下的鎮(zhèn)子里??？”艾葉懵懵笑著，見他表情驚訝一滯，連連擺手道：

    “不必言謝，我腿腳可比你想象中麻利得多。跑這一趟快得很，權當是賠罪，畢竟早上你因為我受了那么大的驚，哦對了你……”

    本想開口問他到底因為什么才會對個平凡檀香有那么大反應，但又想到以他的性子非要追著去問軟肋什么，豈不是大忌，便趁早斷了話，改口道：

    “你現在可還好？”

    “我無礙?！鳖櫷鏈\答：“怎么不早些叫我起來，一個人做這么多活兒，辛苦?！?/br>
    “哦呦顧大道長，我哪敢去喊你??？”艾葉向后躲了半步，指著鼻子打趣道：

    “白日里一副要生剝了我的皮啖rou飲血的，險些分不清你我到底誰是妖誰是人，還是保命要緊，累就累點唄。”

    艾葉說完歪了頭，揚個下巴陪著一臉笑道：“眼下把你的活兒都做了，還能討你歡心，豈不是兩全其美？”

    顧望舒失聲啞笑，眼神脈脈揉了揉他頭頂軟毛，又隨手推得他一仰，“登徒子，腦子里打得都是什么算盤?！?/br>
    艾葉追在他后頭，保持著幾寸的距離，既保證自己不碰著他遭他煩，又不想離得遠，鼓腮急著等他夸——

    然而顧望舒再是閉口不言，半天都沒得愿，頗有些失落地怨道：

    “這就完了？你都不氣了，怎的也不再夸一句，我可是忙活了一整天！”

    顧望舒腳步一停，艾葉也跟著停住，滿心以為他能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一個酒壺當頭飛來，正落在懷里。

    納悶之余聽顧望舒開了口：

    “腿腳快的，替我去打壺酒來，好人做到底。”

    艾葉捧著酒壺原地愣了半天，眨巴幾下眼，當即不樂意地怒氣沖沖道了句：“就知道一勁兒使喚我！怎不差別人去！”

    “可這兒也沒別人了？”顧望舒轉過身來攤開手假做個萬般無奈狀，道：

    “我只有你一個。

    艾葉嘴角一抽。

    他拿衣袖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掩了，回了個：“哦?！?/br>
    轉身美美揣著酒壺哼著曲兒，兩躍隱進山里。

    第45章 沒人能欺負我的狗

    冬日雖冷但日短夜長，顧望舒不是個耐寒的人卻頗偏愛冷冬，見日光下去，院里福牌在風中響得叮嚀，無人也熱鬧。

    他cao起傘劍，往黑夜中去。

    顧清池這邊才剛洗漱完畢，著一身布白里衣準備就寢，瞥見門外人影攢動。

    他似乎并不意外于這個時辰來客，推門見門外人黑袍白發(fā)，瘦高的身形一半隱在夜中，一半映著月影，冰冷的神色不帶半分感情，朦朦朧朧總有銀輝罩在身后。

    顧望舒上下打量，并未進門，沉沉道:“睡了？”

    “沒有沒有。”顧清池笑面相迎，赤足跨出去摘了他身上氅衣:“知道師哥只這時辰閑暇，快進來?！?/br>
    顧望舒盤膝落座，余光看顧清池忙著按滅香爐，將涼了的茶坐在暖爐上，攏起蠟燭，尋茶盞倒茶，推到自己面前。

    “香里多少摻了些您不喜的味道，師哥下次來可以派人提前告知，師弟也好通通風?！?/br>
    “……”顧望舒緘默半晌，道:“他給你寫了信。”

    顧清池忙到一半的手忽然落下。

    “師哥好眼力。”

    “你自小緊張起來就會亂個沒完?！鳖櫷孀枚苏?，眼中涼薄帶嫌:

    “顧長卿那混賬有事求我，還要拐彎抹角拉你下水?！?/br>
    “我又不會見信就燒。”顧望舒摩挲茶盞，冷道:

    “什么事?！?/br>
    顧清池整膝落座，磨唇片刻，道:“他請您去益州相助?！?/br>
    “不去?！鳖櫷鏀R下茶盞，拒絕得不假思索:“家有小寵需要照顧，分身不得。”

    “寵……”顧清池堵了片刻，手指抖著指向屋外:“他……他？”

    “嗯?！鳖櫷纥c頭。

    “……其實艾葉兄不用您養(yǎng)也能活?！?/br>
    “活不了?！鳖櫷胬洳欢∫恍?，迅速掩了道:“我不在，你們又要欺負他上山下山?！?/br>
    “……”

    顧望舒這話頗有些無賴的意思，竟讓他無言以對，哽上片刻又道:

    “那說您上次要我去查的靈仙教一事?！?/br>
    顧望舒瞳中暗暗妃色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