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到時候你自己用法術擔著點,我可以睜一眼閉一眼視而不見,但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顧望舒沒回頭,只聽見顧長卿離開時腳步咚咚震響,氣得不輕。 “不必了?!?/br> 他極小聲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在氣頭上的人聽到沒有。 好在暫且無人看管,得松了口氣,想調整下姿勢動動膝蓋,又因跪了太久,膝下難受得五官都湊在一起去。 顧長卿在祠堂外又站了很久,雙目像是千尺潭水般深邃沉靜,勘不透在想什么,只一臉嚴肅。 秋陽明晃晃映一身滾金邊的道袍,波光粼粼。 他與祠堂里跪著的人只隔了一扇門,卻像隔了天地,隔了一界的遠。 許久過去,幾個小道士從后邊趕來,見顧長卿這副模樣不敢貿然靠近,就在隔著挺遠的地方小心翼翼道:“大師兄,該帶人走了?!?/br> 顧長卿點點頭,丟一把紙傘扔給小道士,平靜吩咐道:“把這個給他。山路漫長,至少上掌刑臺之前還能撐著?!?/br> 于是之后,顧望舒就被一群人前后圍壓著,自己撐著把傘,慢悠悠的往后山走。 他這會兒得閑微微抬頭,瞇著眼避光看結界漏的大洞。 數道金光正自下而上慢慢填補,速度太慢難度過大,豁口幾乎是rou眼不見的速度在愈合。 大概是師父請的那幾位四大法門高修,外加上這觀里還用得上的會使法術的道友一齊在補。 居然還有些好笑。顧望舒心頭冷嗤,天下最強的四大法門聯手設下的結界,僅為我一招搗破這么大一個洞—— 他余光瞥了手:可能我還真是什么骨骼驚奇之人。 后山本是不許外門弟子進入,唯獨今日沉閉許久的掌刑臺要重開,按例當接受眾審。 雖還是不準上山,但眾人破例允許在山下觀審,自然想來看風景看熱鬧的人不少,還沒等顧望舒到,山腳下早已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全抬著頭張口望天。 “嚯,真有個洞?!?/br> “這得多大勁兒啊,哎呦,厲害?!?/br> “要說怎么定有蹊蹺,這哪兒是人力得為,我說啊,那就是妖術,妖……” ——“安靜?。 ?/br> 底下鬧鬧哄哄議論紛紛,像是群啄食的麻雀聽的人心煩。 顧長卿騎著高馬嘶得一聲勒了韁繩,前蹄高抬重重落在地上砸起一地塵土,當眾怒吼道: “都安靜!禁地中如此喧鬧成何體統?能看就看,不能看就趁早滾!” 眾人瞬間噤聲。 后山之巔九百九十九道石階,皆要自己一階一階登上去。顧長卿在山腳下停了馬,提衣上階時回頭掠上一眼,那個撐傘的主角兒還定定站在原地,往半空中自己造下的‘杰作’處看。 “晦氣?!鳖欓L卿唾地暗罵。 這邊顧望舒一天一夜有余沒進過食,又一直跪著,再怎么結實的一個人走到后半程也會腿腳發軟,寸步難行。 氣喘得越來越粗,后面的人為了趕時辰不時催快走,起初不覺什么,畢竟自己有錯在先, 但有人不耐煩了,從背后推攘幾下,可叫他心生冒犯,好像被趕的牲口。 心里莫名氣了層火,干脆步子一停定在原地,慍色道:“不然將我逐出師門罷了,走不動。” “啪——” 話音才落,顧望舒頓覺得自己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原是顧長卿從最前面一路沖到面前,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顧望舒呆愣幾許,拇指擦過微微裂開的嘴角,不可理喻道:“你什么意思。” “剛剛那話?!鳖欓L卿怒目圓睜,眾目睽睽下呵斥道:“再敢說一次,我今日就在這打死你!” “走不動就是走不動了。”顧望舒道:“將受罰的是我,一天一夜未加進食的也是我,怎怨上一句走不動了還要挨打?!?/br> “我不想在這兒跟你打上一架?!鳖欓L卿咬牙狠道。 “一樣。”顧望舒道。 “現在就累,待會兒你還要自己下來,走不動爬也要給我爬上去!”顧長卿忿忿指著顧望舒的鼻子罵,胸口因憤怒劇烈起伏。 “……” 顧望舒懶得爭論,只心中自道他顧長卿性子真是難以捉摸的差極,自己把自己氣成那個樣子, 如此下去怕要短命。 但他的話也不完全只為泄怒,上山容易下山難,領罰后眾人散去,沒人會再去理會受罰人是死是活,放任在原地,下不去可就要成走獸飛鷹口中餐。 近二十幾年來,清虛觀雖然有銷魂鞭這道門規,但需犯大錯,又極為難捱,確以往并未有觀內弟子親自領受過,真到那份兒上不如直接逐出山門,還能保條完整的命。 銷魂鞭附法力在身,隨始施刑人掌控力道,每一道下去都是開皮裂骨的程度,還需受刑人自身有強大法術相抵才能勉強受住。 于是掌刑臺平日里不是荒著,就是對惡妖行刑,畢竟誰都想不到那后山結界有天還能被一人之力破開。 一隊人晃悠悠又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算登上山頂,見一方平地。 山巔石盤地刻著陣法圖騰,兩枚粗壯的黑褐色石柱立在中央,每一柱身深深鑲一條玄鐵鎖鏈,垂拖在地面,曳出兩道銹印。 高山接天,四下并無遮擋,日照之下兩條玄鐵鎖鏈早已炙得gunt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