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艾葉再道:“為什么不會啊,熱鬧誰不想看。” “不會。人的耐心有限,沒了意思,一會兒就散了。” “你怎么知道?” “因為不是第一次了。” “……” 顧望舒推門進屋,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側出半個身體問:“不對,你偷聽我早課了。” 艾葉垂著兩條腿吊坐在房檐上,咯咯地笑起來,俯身下道:“不算偷聽,我啊沒什么特別的,就是耳朵特別好用,你的聲音坐家里都聽得到!” “胡說八道。” “誒,說了你不信,那還問我干嘛。”艾葉無奈撇撇嘴,無聊的甩起腿來。忽然腦袋一歪,烏黑明澈的眸子發亮,沖顧望舒喊道: “小妖怪我想好了!既然便要報答,不如去后山抓幾只兔子供我這只翩翩俊逸的救命恩豬吃唄?不用麻煩你料理,活的都行!” 清虛觀后山封上古石母后以供鎮妖樓鎮妖,是片天養地靈的禁地,自然也是禁獵,野物定都長的肥美汁鮮,光是靠想想,口水都止不住的流。 可太饞,太想吃兔子了,想到連夢里都在咂嘴。 “你們這兒又不是和尚廟,成天只吃什么綠葉菜,我……!” 艾葉話還沒說完,就聽顧望舒咣的一聲摔上了門。 …… “欸不是?你聽見了沒啊?” 無人應聲。 那扇有些掉了漆的木門緊閉,丟下他一個在外面,耳畔只有風吹桂樹颯颯作響。 不遠處飄渺傳來談笑的人聲混為一體,到了耳中,皆化成偌大的失落感。 是去是留,何去何從。 現在這日子過得,雖說遮風避雨吃喝不愁,可又跟那被別人撿回來養著,拴個繩在門前只會汪汪叫的小土狗又什么區別? 艾葉低頭看著左掌心,那里臥了顆不仔細看都看不清的朱砂痣。 家里闖了人也不敢亂咬,只能呲個牙兇;被扣著鐵鏈除了這一間院子哪兒也出不去,只能乖乖的蹲著,連想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去尋,唯有等人往自己盆子里送。 有點可笑。 曾幾何時的昆侖雪障,萬里雪山,漫漫無邊的連綿山巒,踏雪御風,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兄長啊。 到底活命,或是逍遙自由。 “喂,你現在睡得著嗎?” 艾葉耳朵猛然一立,若是現在化的是本體,這雙耳朵怕不是會直接轉了個個兒回來,剛還一副紆郁難釋的臉染了喜色, 手忙腳亂從屋頂跳下來,恬張沒心沒肺笑嘻嘻的臉,瞧著啟開不過兩指寬的門縫后黢黑陰影里,一張扁著個嘴,因不好開口而憋得微微發紅的臉。 生得是氣宇不凡,可惜白面藏不住缊色,莫名有了那么些許可愛? 艾葉抱懷道:“怎么啦,你睡不著?” “不是。”顧望舒道:““是叫你現在去睡,入夜后再起,我帶你去后山,抓兔子。” 說完,還未他回話,又是砰地一聲摔門響。 “嗯……?” 艾葉懵著張臉瞧那扇快被他摔爛了的門,隱約聽得到門后有人羞憤低罵,被這大早上一連串丟臉事難堪得在床上翻來覆去打滾耍皮,狂蹬被子的聲音。 撲哧一笑,道:“欸!我睡!我這就去睡!睡得著,睡不著我也睡!” 第11章 不是很懂你們凡人 所以天怎么還沒黑。 兔子兔子兔子兔子。 艾葉口中念叨兔子,一心里想著天一暗立馬沖出去拽顧望舒起來,以免這人反悔。 哪知道頭一沾上枕頭當即昏睡過去,等睜眼回過神來,天早就黑成了漆黑。 他急忙曳身下榻,還沒完全清醒,頭昏昏的走起路來都有些打晃。 沒成想剛推開門,就見著個黑漆漆的背影立在院里。月影下長影拖至腳下,鵲冠纖長豎在頭頂,還背著個松木斫瑤琴。 艾葉喚道:“你怎么不叫我啊?等很久嗎?” 他揉揉眼,試圖將眼前人看的更清晰些。 “不久。半個時辰罷了,看你睡的太沉。”顧望舒回過身來,一張玉面在月下熠熠生輝。 “過來。” 顧望舒從衣袖里掏出個素銀冠,伸手按在他頭頂將他壓低下些去,十指順著脖頸側插進去,一路捋順到發梢。 手指不經意間擦過脖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秋夜寒風里站久了,指尖冰涼觸感貼上的一瞬間,竟像受了寒般忍不住串了個冷栗。 “咝……” 艾葉悄悄抬起眼皮,看著顧望舒離自己僅有咫尺距離的臉,甚能感受到他溫熱鼻息自頭頂掠過,一雙埋絮粉玉般的眼眸淡漠專注的看緊自己的頭發,十指手穿插,仔細梳理這頭細軟蓬松的長發。 不愧是成日掐指念訣的道士,手指功夫就是靈活。 再不老實軟碎的頭發,沒一會兒也被他攏了個嚴實,結實的盤起來固定在頭頂,束成了個神采奕奕的高馬尾。 顧望舒似乎也感覺到艾葉在打完了個寒戰后身子愈發僵硬,可他明明是披著個薄裘的,便略顯疑惑的問了句:“你冷嗎?” “有…有點兒。”這自幼長在風雪里的妖,也不知怎么就違心矯情地應了聲是。 顧望舒看著他的眼神從疑惑逐漸轉變成嫌棄,大約是因為想不明白怎會有人仲秋夜,披著裘衣還喊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