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不辯?！?/br>
    “你早晚要將所有人都害死！”

    “我不曾害人?！?/br>
    “不害？那他怎會好端端站在這里，你這是在留后患！”

    “我承擔(dān)便是?！?/br>
    “承擔(dān)？好，那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妖人！”

    顧望舒氣息下沉，肩頭微微聳動。

    艾葉登時(shí)僵了氣息，失聲喊道：“他又不是妖！”

    “閉嘴！沒你的事！”顧望舒驟然扭頭大罵，艾葉嚇得一抖，再說不出話。

    顧望舒松開手中傘，認(rèn)命般躺在那積水中渾身濕透，一把用勁握住劍刃，逼顧長卿再近一寸。

    劍刃早已刺進(jìn)皮rou，再向下去只會扎得更深。血色噴涌而出，用力到發(fā)抖的手心里也開始汩汩滲出紅。

    “顧長卿，終于舍得殺我了。動手啊，要不要師弟幫你？要弟弟成全你嗎！”

    顧望舒的笑聲已從凄冷變得嘶啞狂妄，表情逐漸瘋癲陰鷙，平日那冷月之貌分崩離析。

    “你殺了我，殺了這世上一個(gè)無辜良民，背了殺孽，這輩子都得不了道！我就可以詛咒你一輩子了，一輩子，讓你成這人間眾矢之的，讓你也來試試我的活法！”

    “你！”

    顧長卿怒不可遏定定瞪起面前發(fā)瘋之人，雷聲炸響的一瞬雨水自額角落下，破邪劍當(dāng)啷摔砸落地，顧望舒頸上半掌長的刀傷血流不止，深不至割斷喉嚨。

    “你這瘋子！”

    他這瘋子。艾葉捏拳發(fā)顫，這副判若兩人，顛覆到一心尋死的嘴臉是怎么回事。

    要自己坐立不安，隨時(shí)可以沖出去咬斷顧長卿喉頭。

    “早晚扒了你的假面，讓世人知你這妖人絕非良民，死有余辜！”

    顧長卿怒目揮袖，一躍消失在滂沱雨夜中。

    顧望舒渾身一軟癱在地上，忍不住猛咳幾聲，傷口處的血涌得更兇，摸索用手捂住脖子上的傷口，睜眼茫茫望向落雨夜空。

    艾葉掌心結(jié)了不少冰凌，他捏手跑去扶人，張口吐了層白氣。

    “不妙不妙，顧長卿為何要?dú)⒛惆。阌植皇钦娴难谝嬷菀谎圩R破我真身，怎么這會兒成了瞎子。”

    顧望舒未加理睬，磨了磨嘴皮子虛弱道:“冷?！?/br>
    “剛和他吵架吵得如火如荼，這會兒跟我又愛答不理，兩副面孔變得真快?！卑~又急又氣，蹲身挖苦道。

    他剛伸出手去，余光瞥見雨水在自己手中結(jié)成冰碴，尷尬往身上蹭了蹭，沒能扶得了人。

    “小妖怪，我怎覺得你放我出末淵樓，是刻意要激他生怒殺你。”艾葉拾傘遮他臉上，道:“你本沒有理由助我?！?/br>
    “……”

    “想死不要拿我做引，我不想莫名其妙背什么殺孽?！?/br>
    顧望舒這才掀起眼皮:“死不了。他不會殺我，師命在上，也動不得你?！?/br>
    艾葉心疼道:“起來回家去，聽聞凡人命脆，這么淋著遲早要死。”

    “好冷啊?！鳖櫷娼┑抿?qū)不動手腳:“只是秋雨，何如寒冬臘月?！?/br>
    艾葉退了半步，不敢說那詭譎寒氣正是從自己身上來的。

    他內(nèi)心直犯嘀咕，我的妖力早被封了，但如剛剛那般激動憤怒時(shí)居然還能有余力流出，只是極難控制，正如現(xiàn)在渾身寒氣根本抑不回去。

    畢竟是昆侖極寒之巔的大妖，萬年雪山寒魄之氣以為修術(shù)，掌霜寒之力，翻手便可使六月飛雪，引冬雷滾滾。

    嗯……從前的事兒了。

    艾葉茫茫然張手盯著半死不活的顧望舒看。

    是想扶他回房，可眼下手指觸雨成冰，哪兒還敢碰他。

    “冷啊。那我去生火取藥，你自己想辦法起來。”

    雨漸轉(zhuǎn)淡，艾葉抬頭看天邊一方烈火般初升朝曦，自無盡黑暗中破曉而出，驅(qū)散層云污穢。

    這漫漫無盡長夜，也算又多活了一天。

    他貼在火爐旁蹲了許久才勉強(qiáng)將寒氣驅(qū)散。

    妖王九子奪嫡必要引人間生靈涂炭，自己躲在這兒只是下策，大妖之身怎么都是吸引其他妖邪食之一步登天的香餑餑。

    而眼下自己又被封了妖力，清虛觀里姑且藏得住一時(shí)，最終還得是不如進(jìn)鎮(zhèn)妖塔踏實(shí)。

    與其在這兒跟他攪這些沒用的家常紛爭，還不如老老實(shí)實(shí)給自己尋條生路。

    艾葉沉目往榻上熟睡人臉上看去，絲絲血色透著紗布滲了出來，反把那張臉襯得更像死人似的白。

    ……算了，待他養(yǎng)好再去。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的?！?/br>
    艾葉對著睡臉嘆道：“哎呦，生得這么好看真是可惜了，性格孤僻稀爛，還要遭親人暗算。嘖，除了小爺我以外誰樂意照顧你??？”

    翌日一早。

    艾葉心覺自己忙活整晚頭剛沾上枕頭，對屋就開始悉悉索索的動作了。

    不是，這人不睡覺的嗎。

    他翻了個(gè)身把腦袋塞進(jìn)被里，有時(shí)候耳朵太靈光未必是什么好事。

    ……

    “不是受傷了嗎，不好好休息大早上的干什么——?。。磕氵@穿的是什么東西！”

    艾葉眼仁一陣鉆心的疼，絕望叫道:“小爺瞎了！”

    第9章 好吃好喝 吵吵嚷嚷

    既已入仲秋，再加上一整夜秋雨作寒，雖苦寒侵衣衫，倒也是空山秋氣清。

    桂花飄香，山霧繚繞，紅楓還滴著隔夜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