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曜雙手拿起這張照片。

    手掌大小的照片上，一只銀頭發藍眼睛的雌蟲探出星艦駕駛艙，面對鏡頭的方向，開心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照片只有上半身，所以那張臉拍的異常清晰，跟齊曜在星網上看到過的證件照比起來，多了幾分朝氣和陽光。

    這是張年輕自信的臉，有戴納的柔和，又有伊邇的俊朗英氣。

    諾什說：“這張照片是戴倫十九歲時，在星艦模擬戰考核中拿下第一名的成績，從星艦中出來時我給他抓拍的。”

    戴倫，伊邇的雌父的名字。

    第36章 明天就去度婚假。

    齊曜：“很像。”

    諾什：“什么？”

    齊曜把照片小心的還給諾什：“伊邇很像他。”

    諾什找了個本子, 把照片夾進去，收好后重新放回抽屜里，慢吞吞道：“長得像就夠了, 千萬不要活得也像他。”

    放好本子，諾什抬起頭，眼睛往齊曜身上一瞟，隨即又端起茶杯，探尋的目光從冒熱氣的茶杯上透過來：“不過, 你性格軟趴趴的，應該跟伊邇的雄父完全不一樣。”

    “......”

    這話可不好聽，齊曜無辜被內涵, 暗自抿抿嘴，怪道：“老師你怎么能這么比喻？”

    諾什輕笑：“我又沒說錯，但凡你性格強勢一點，伊邇難保不會重蹈戴倫的覆轍, 這是我對你的表揚和肯定。”

    “......所以這還是一件好事了？”

    “不然呢？你跟伊邇的雄父又不同......不，應該說，你跟我見過的所有雄子都不同。”

    諾什幽幽長嘆：“雌蟲地位低下, 即使是戴倫這樣出身尊貴的雌蟲, 在伊伯萊那只臭蟲子面前, 也沒有得到過絲毫的尊重。不讓戴倫種植喜歡的玫瑰花，不讓戴倫回歸他熱愛的事業, 拔去戴倫的骨翼來宣誓雄子的絕對地位，剝奪戴倫的人身自由將他囚.禁......”

    他說著，聲音慢慢沉下來，用嗤之以鼻的口吻道：“伊伯萊這只臭蟲子，虛偽至極！婚前跟他的狐朋狗友們打賭, 偽裝成帝國第一優質雄子來接近戴倫，讓戴倫心甘情愿嫁給了他，婚后戴倫懷上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露出了惡心的真面目......”

    “啊，扯遠了。”看對面雄子靜悄悄的，以為被嚇到了，諾什驀地收住話頭，生硬的把話題掰了回來：“我看得出來，你給了伊邇足夠的尊重。”

    齊曜尷尬的笑納：“謝謝諾什老師。”

    一段長久的沉默，諾什再次執著的問道：“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和殿下都要來問我戴倫的事了嗎？”

    “......就是好奇。”

    “好奇？你和殿下能好奇到一塊兒，確實挺讓我好奇的。”

    齊曜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怕諾什又一次銳利的將他看穿，不敢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來。

    愣神間，諾什說：“你知道昨晚蟲后殿下問我什么嗎？”

    “不知道。”

    “他問我，戴倫重回第二軍區，在參加第九十二次帝國保衛戰之前，有沒有留下過什么特別的話。”

    似乎沒打算讓齊曜回答，諾什語速平和的說：“戴倫能跟我留什么話？他好不容易從伊伯萊那只臭蟲子手下逃脫，身體還在醫療艙里修復呢，就迫不及待的讓醫蟲們把他放出來，連骨翼都沒長好，就去參加戰斗了。唯一跟我說過的話，就是謝謝我把他的星艦照顧得那么好。”

    諾什自顧自接著說：“照顧星艦有什么用？他把自己想的太高了，帝國沒有他，難道就無法安然無恙了？”

    “沖入艦群，選擇與敵軍同歸于盡，尸骨無存......他怎么不想想伊邇，伊邇那時候才十歲，把伊邇丟在伊伯萊身邊，就不怕伊邇遭受伊伯萊的虐害？”

    “他是個不負責任的雌父，也是個沒有情義的好友，更是個用自身性命去換取帝國榮譽的失敗軍官。”

    帝國的英雄，在諾什這里得到的評價卻是這樣冷漠極端。

    “老師您這個評價……”齊曜聽不下去了，欲言又止的打斷了諾什。

    諾什靜了幾秒鐘，手無意識攥緊了，語氣卻軟下來：“我說的是難聽了點，可他這個決定，真的太自私了。”

    齊曜悶不吭聲的聽著，從諾什抱怨又苛責的語氣里，聽出來一絲自責的意味。

    他忽然間想，諾什是不是很后悔把戴倫的星艦還給了他。

    傷痕累累的至交好友好不容易從一個地獄魔爪里逃了出來，以為能重新活過來在熱愛的領域里發光發熱，卻駕駛著自己親手送給他的星艦，義無反顧的投身戰場，做出了玉石俱焚的選擇。

    可是又覺得，戴倫那樣的選擇，未嘗不是一種變相的自我救贖。

    或許，他從沒后悔過這樣做。

    “正因為如此，他才成了伊邇心中的榜樣。”齊曜說。

    諾什沉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這樣的。

    時間悄無聲息溜走，漫長的平靜過后，諾什轉口說：“伊邇的二次蛻變結束了吧？”

    齊曜納悶，怎么忽然聊起了這個，老實回答：“嗯，結束了。”

    “過程還順利嗎？”

    “..................”

    這是能分享的話題嗎？

    看齊曜又尷尬害羞，諾什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隨口問問。”

    齊曜不好意思的說：“挺順利的。”

    “聽說你們要去度婚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