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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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士站得筆直,眼神都沒有游移,直到岑遠從曲縣令口中問出航線圖的所在地在書房,才在接收到命令后稱:是! 不多時,他再次回到正廳,將搜尋出來的航線圖交給岑遠。 只此一張?岑遠還沒展開就順口問了句。 曲縣令立刻笑說:二殿下您這話說的,自然是只有一張,其余就算有,那航線也都是相同的呀。 岑遠唇角微勾,不咸不淡地笑了下,繼而展開手中的紙張。 方才收繳的現行航線圖已經完全刻在了岑遠腦子里,他將那兩條航線和眼前的這條交疊對比,靜默了片刻,而后手指倏然彈了下紙張一角。 騰的一響,曲縣令臉上的笑隨著他這一動作頓時僵硬住了,呆愣地看著岑遠。 后者輕描淡寫地說:這次大刀闊斧地修改航路,結果修改后的路線要比原先還多花費半個時辰,豈非多此一舉? 二殿下,您這話同下官說,下官也沒轍啊。曲縣令臉上的笑隨即又活躍起來,他回道:這路線的調整可是段丞相親自著手進行的,下官、包括其他幾個縣的縣令都是一樣,只管照做,哪兒敢指三道四啊。 岑遠沒有回應,只將航線圖遞還給將士,讓對方一同收起來,這才終于是繞過曲縣令,拂了下衣袖,斜靠在他正對面的桌上。 原先的航線實行了這么多年,又為何要改?岑遠像是什么都沒了解過一般,抄著手,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曲縣令身上。 后者賠笑了一下,往前膝行兩步,道:這個么下官倒是知道,最開始是四月的時候,楚王爺來租了幾艘商船,到海上開了場歌舞宴會,一直到次日早上才結束。之后不久,王爺就說這海面擁擠,船只同時出航時容易發生事故,于是才向朝廷提出想要修改航線的建議。 岑遠波瀾不驚地說:可在修改過航線之后,船只出事的幾率反而上漲。 唉。曲縣令一臉悲慟,風雨無眼,風雨無眼啊!老天爺決定的事,哪輪得到我們插手啊。 岑遠仿佛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低頭垂眸,倏忽扯開嘴角笑了一下。 縣令大人啊。他走到曲縣令面前蹲下,掀起眼簾時正巧望進對方的雙眼,他的眼眸依舊微彎,卻沒有攜帶一絲一毫的笑意。 他輕聲細語地道:你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插手。 他這幾字輕得像是沒有一丁點分量,輕飄飄地就消失在了空中,可曲縣令張了張口,卻發現咽喉陡然發澀,就好像有股恐懼的情緒堵在了喉嚨口,幾乎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與之相對的是,岑遠的視線仍然很安靜,他微微斂眸,抬手伸向曲縣令身前,就好像是要替他整理一下前襟。 然而曲縣令一個激靈,連忙往身后退了半步。 岑遠的手就這么懸在了半空,但他不氣也不惱,蜷起手指后便收了回來。 外頭的天越發沉暗,連帶著正廳里的光線也變得十分渾濁,像是山雨欲來的模樣。 正廳里的將士們手都牢牢地按在腰側的劍柄上,目視前方沒有作出任何動作,但在沉默之中,他們感覺正廳的空氣仿佛是在上方磨成了正發出霍霍聲響的刀,懸在位于正廳正中的曲縣令頭上,搖搖欲墜。 縣令大人。岑遠站起身,繞過曲縣令后走了兩步,看向屋外的天。 從剛才開始,你就總是說,天氣不穩、風雨無眼。他緩緩道,就好像所有的順利都是歸功于老天有眼、風調雨順,而所有的意外都是源于始料未及的馳風驟雨,是因為天震怒、人遭殃。 曲縣令這會兒連回頭都不敢了,結結巴巴地說:可可的確就是 岑遠驟然打斷他:可多好笑啊,你怪罪于天,卻也想自詡為天。 明明屋外還很安靜,曲縣令卻像是聽到了雷聲乍響,霎時間他整個人匍匐到地上,弓著脊背,就像是在陰暗地里逃竄的老鼠。 若讓不知前因后果的人來看,此時咄咄逼人的倒成了岑遠,他從屋外收回視線,沒有去看對方,只是在屋子里踱了兩步,停在一張桌旁。 他一手擱在桌上,屈指緩慢地敲著紅木桌面,發出一陣穩定有規律的篤、篤、篤。 紅木敲擊發出的聲音深厚而暗沉,放在平時的話,是會讓人感到安心沉著的聲音,可現在讓曲縣令聽來,這聲音就好像是塊壓在他頭頂的板磚,又幾乎等同于午時敲鐘的聲響。 他喃喃著:不是,我沒有 你有。岑遠立即接道,你把自己當成了籠罩在青江上方的天,無論是碼頭、船只、再到縣中的任何一名普通百姓,所有的人與物都是在你手中cao控的棋子。運載生機的碼頭成了你滿足一己私欲的舞臺,黎民百姓的亡魂成了你實現野心的墊腳石。 我沒有 從碼頭初設起,你就往大海外偶然發現的島嶼上私自藏兵、冶煉兵器、改造本該被銷毀的舊船。你草菅人命,把百姓視為螻蟻,益者用之,弊者殺之。你可曾想過,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他們或許長途跋涉來到青江只為了能夠平安生存,或許在青江延綿百年,卻因為你的一道命令家破人亡、尸骨無存! 你限制了兵卒的人身自由、哄騙利誘,讓他們成為你曲宏博的兵。你厲兵秣馬、潛伏數年,就是為了能起義反叛,能實現你更大的野心,能有朝一日劍指長安! 我沒有! 曲縣令一時激動,雙手猛拍在地上,發出了砰!的聲響。 我沒有想要只手遮天!他急道,是段丞相他 岑遠挑眉,連帶著手上的動作也停了,激昂的語氣瞬間歸于平緩: 哦?是段丞相他? 曲縣令半回轉身子看著岑遠,呼吸急促,按著地的雙手快要支撐不住他的重量了似的,正在微微顫抖。 一切事情都是段相還有趙太守的指使 我只是聽他們的吩咐管理碼頭不讓別人發現異常 真正想當天的人,是他們啊 岑遠正欲接話,這時有將士從屋外進來,徑直到他面前抱拳行禮:二殿下,主帥請您去一趟。 進入曲府后,晏暄同他兵分兩路,在他來正廳處理曲縣令的時候,晏暄則去了其余還在搜查的屋子。 岑遠點頭應下,冷冷地朝地上那人掃去一眼,便沒有再說,轉身離開。 走出正廳后,岑遠問道:他在哪兒呢。 連語氣聽上去都輕松許多。 將士在他面前帶路,說:主帥正在西南邊的廂房,那里是曲家次子的寢屋。 次子? 岑遠想了想,應當就是那夜在曲府面前的路上偶遇的那個曲少爺曲平。 西南廂房距離有些遠,位于整座曲府的角落,他們走了好一會兒才抵達。 走進屋子時,岑遠正巧聽見晏暄問了一句:曲公子似乎對醫術有所研究? 曲少爺正要回答,聽聞腳步聲響便朝門口的方向看了過去,見到來人之后,他才回答道:研究說不上,只是興趣使然,在閑暇時隨便翻閱過幾本醫書罷了,不足為道。 晏暄未置一詞,見岑遠來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岑遠瞥去一眼,看到似乎是些藥瓶,背后還擺著幾本像是醫書。 他對藥的了解不多,連自家府里的藥箱里都備了些什么藥都不清楚,這會兒也不去班門弄斧了,直接問:什么事? 晏暄示意他看桌子上的東西。 這間廂房看上去不大,還兼具了寢屋和書房,略顯擁擠。正對著門的是一套割據了左右的桌椅,桌上點了盞燈,光線很足,正好映出上面一個掛著鎖的箱子和正攤開的一張紙。 岑遠上前看了眼,很快發現這竟然也是一張航線圖。 但是和他先前見過的任何一張都不同。 是前幾年用于運送兵卒的路線。晏暄道。 岑遠順著他的話再次觀察了一遍,就發現那上面的航線離兩座已經人滿的島嶼的確很近。 那這個呢?岑遠拍了拍旁邊的箱子,那箱子上的鎖已經被人解開,于是他在問完之后便直接掀開了蓋子。 一見到里面的東西,岑遠一愣:信箋? 只是不同于方才在島的地下室里搜出來的那些信箋,這個箱子里的信箋少了不少,紙上有著明顯被卷過的痕跡,應當是用信鴿傳遞的信箋。 這些信箋并沒有記錄年歲,岑遠就隨便翻了幾張出來,根據內容,他猜測這些應該是曲縣令和趙宇聯系時用的信箋。 就在這時,那位曲少爺再次開口:一年前,我偷偷捕獲他們使用的信鴿,不久后那些信鴿就會先飛到這個院子里來。每次我會拿走他們的信箋,再謄寫一份假的放上去。 他說著嘆了聲氣,見岑遠正閱讀信箋,便走回書案后,手指撫摸過桌上的一副敞開的畫卷。 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目光柔和而深邃,哪里還有先前喝醉酒后在曲府門口撒潑的半點模樣。 畫紙上的內容正巧被各式各樣的筆架遮住,岑遠沒有繞過去看,只是繼續翻閱那些信箋。 這航線圖也是?同時他問。 是。曲少爺看得認真,但也不妨礙他回答岑遠的問題:船只的記錄在交到我爹手上的時候就已經是被加工過的了,真實的情況只有船上的人才能知曉,最終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我爹銷毀這張航線圖前偷了出來,同樣換了張假的進去。 他們都沒有發現? 我這人喜歡書畫,模仿字跡這種事雖然這么說起來可能有些不妥,但對我來說的確就是信手捏來的事。 說罷,曲少爺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畫的內容,輕聲喟嘆,隨即就將畫卷慎重地卷了起來,帶著往書架的方向走去。 岑遠聽見腳步聲后朝他看了眼,方才沒怎么注意,此時才發現曲少爺的右腿是有些跛的,拖在地上的時候會發出些不和諧的聲響。 原來,那夜他并不是因為喝得不省人事才會走路不穩,而是那條腿本就如此。 曲少爺取出書架上的一個木匣,打開后將畫卷放了進去,復又合上。 仿佛是察覺到岑遠投來的視線,他主動說:如果殿下是想問我這條腿的話,是以前被我爹給打折的。 他朝岑遠看去,笑了一下,也看不出那笑是苦笑還是自嘲,抑或只是一聲無奈的感慨。 我是他的小兒子,上面有一個大哥和一個大姐。曲少爺道,對我爹來說,他在意的,從來只有丟臉不丟臉,以及能不能給他帶來利益。大哥替他賺錢,大姐可以為他鏈接權利,而我,大概就和我的名字一樣,平庸足矣。 說罷,他頓了頓:所以這些 他將視線輕輕落在懷里的木匣上:這些事情在他眼里,就屬于丟臉。 岑遠以為他說的這些事情就是指的書與畫,也無意深挖別人的傷痕,于是很快將話題扯回手中的這些信箋上。 那為什么是從一年前才開始攔截這些信箋? 正巧這時,在屋子里搜查的將士搜完了其他的地方,轉到最后的書架前,同曲少爺說:麻煩把手里的木匣子放下。 聞言,曲少爺反而收緊了抱著木匣的雙手:這里面放的是我個人最珍貴的東西,其他的證據我已經全部交給你們了。 將士正想再說,但岑遠攔住他:那里先不必了。 可是將士顯然有些為難,向晏暄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見后者對他搖了搖頭,他才立即稱道:是。 說完便離開了書架旁邊。 曲少爺道:謝謝。 方才的問題被打斷,岑遠想著再問一遍,但還不等他開口,就聽曲少爺道:殿下,您有沒有心愛之人? 岑遠翻著信箋的手倏然一頓,本能反應似的將目光投向晏暄。 光線吹散了空氣中的渾濁,在一方清澈而明亮的空間內,兩人短暫地對視了一刻。 但很快,他們各自收回視線,岑遠沒忍住抬手捏了捏自己有些發燙的耳垂,誠懇地說:有。 應完這句,他強行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面,又重新翻看起最后的幾張信箋,順便等待曲少爺接下來的話,然而就在他翻到最后一張信箋的剎那,整個人立時怔住。 這是 另一邊曲少爺已經將木匣放回了書架,拖著條不怎么使得上力的右腿緩慢走到岑遠身邊,往他手里的那張信箋上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立即嘆了聲氣。 當時我為了散心,第一次去了那家著名的青寶樓,也正是那時候,我第一次遇見語兒,對她動了心。 我知道青寶樓的規矩,可我怕直接向她提親會過于唐突,也怕這條傷腿會嚇到對方,于是只能每日默默去青寶樓等她上臺。 可是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表演過,有次我沒忍住問了小二,才知道她性格羞澀,本就不擅長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那天或許就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表演。 那時候我以為,我與她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緣深緣淺,不過都是命中注定,無論我是怨是哀,都無法改變月老手上的那根紅線。 可沒想到的是,后來我時隔一段時日,偶然再去廣白街的時候,竟然碰巧遇上了她。 不知是不是因為久站讓曲少爺的傷腿有些承受不住,他一手撐著桌沿,緩緩坐到凳上。 一年前,我同我爹說了要娶語兒為妻,果不其然遭到了反對。然而不久后,當我準備好了和語兒私奔的盤纏和衣物,她卻突然就沒了蹤影。 我質問過我爹是不是說了什么重話,但他一直對我含糊其辭,只說是語兒拋棄了我,讓我趕緊死了這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