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選擇嫁給王二麻子 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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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驚動別人,自去開了大門到街面上走著。 早有攤販支起攤子,順著百姓街過了賣酥油餅子的攤子,同攤主笑著應聲早,碰上推著單板車的瘦小兒郎,將對方動作間散落在地上的炭柴撿起放回去,得了對方一聲謝。 一路所見,盡是百姓煙火,一直到了鎮子中的大石頭跟前。 這石頭當時是從深山上取回來的巨石,當時十數壯漢子都不能挪動,只好請石匠當場鑿磨成眼下的樣子才抬回鎮上。 當時那一路敲鑼打鼓,鎮上的住戶們站在街面上看熱鬧,有些婆子還故意取笑,說那架勢比娶大官夫人還要喜慶威風呢, 探手觸到冰涼的石壁,她沿著那一個深刻的篆字往下。 這是一個簡短又溫馨的故事,文字僅是概述,但是其下的溫情是街坊里談,歡聲笑語。 沒有哪一刻,更讓她對這個鎮子產生依托了吧。 她想:若是真有倭亂,再去何處,都是飄萍。 只有這里才是她的故鄉。 站得太久,天邊終于有一點青色透亮。 她終于察覺出身上的寒意,惦記著家里的兩個孩子,轉身要回。 一轉身,愣了一瞬,繼而笑出聲。 “回來了?” 王二麻子將披風裹系好,聲音溫和有力,“回來了。” 他摸摸她冰涼的臉頰,視線后移,“怎么想起看這塊石頭了?” 慶脆脆沒有解釋,“睡不著出來閑逛,看見了就想摸摸。” 兩人肩并肩往家去。 身后那塊巨石在天光彌漫之際鍍上一點白,而后白成暖黃,以最沉默的樣子見證了這座小鎮最尋常不過的一個清晨。 也在這一日迎來第二個踏觸它的訪客。 這訪客真是凄慘,一邊的袖管空著,臉上罩子扣藏住一只眼,一道丑陋又恐怖的疤痕從左額一直貫穿右下頜。 殘存的那只手卻只有兩個指頭,從石碑最上面的年歷,一直摸到落碑人名姓的位置。而后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大主干道上路人來往經過,自然留意到這個像是乞丐一般的邋遢人。不過目光觸及對方面上的疤痕,便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低頭繼續忙著自己的生計。 剛支起攤子的慶母在一片熱氣蒸騰間,看了這古怪人好幾次,最后喊了一聲。 那人回頭看過來,慶母看清他模樣,嚇了一跳。 “哎喲喲,造孽呀,你這是怎么了?” 她招呼對方過來坐,可那人用僅剩的那只眼打量她好一會兒,腳上一動不動。 慶母當他身上沒錢,道:“這大冬冷天的,來吃一碗湯水吧。不要錢。” 不知是不是‘不要錢’三個字太有說服力,那人過來挪動腳步了。 慶母這才發現這人還是個跛子,心里更覺得對方可憐。 剛出鍋的鲅魚丸子,她手腳麻利地舀了五個大的,半勺清水半勺魚骨香湯,而后上桌。 “吃吧。瞧你也是個可憐人,這碗不要錢。” 她也不在意對方有沒有說謝,一邊給新來的食客盛裝,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 從今年的收成,又說到這時節海上的事情,雜七雜八,和大鐵鍋中的汩汩冒泡聲交融在一起,不靜卻也不吵,意外地叫人心里靜。 長街上有孩童一路奔,一路喊著‘娘’。 獨眼男子看著越來越近的胖小子,聽身后老板娘罵聲中帶著寵溺地道‘小要飯的來了’,于是問:“你的孩子?” 慶母笑呵呵地點頭,“可不是?上輩子做福了,攤上一個小冤家喲。” 冤家三寶一路歡快,沖到跟前就要吃,“娘,快點,去書院遲到了,先生又要打手板子了。” 正是生意最熱鬧的時候,慶母左右看看,只有那獨眼客人跟前還有個空坐,便將燙碗端過去,“吃吧。自己貪睡,活該你挨揍。” 旁人一是嫌棄獨眼身上的臟污,二是看了他臉上的疤痕覺得恐怖,自然離得遠遠的。 可三寶天性膽子大些,見了人家少眼睛少胳膊也不怕,瞧著對方臉上的疤痕還十分崇拜。 二姐夫說了,男人身上要是沒個疤什么的,還算男人嘛? 三寶覺得有道理。但他怕疼舍不得拉一道口子,于是只好羨慕別人的疤。 咬一口噴香的丸子,汁水飛濺落在自己前襟上,渾不在意地抹抹。 油污更大一團了,他假裝沒看見,一抬眼瞧著這人看自己呢,有點害羞。 這么大的人了,吃丸子還落在衣衫上,有些丟人。 大眼睛轉轉,道:“你這疤真威風,是進山打老虎落下的嘛?” 二姐夫身上有一道疤,說是幫著人進山獵虎的時候不小心被抓到的。 他每回都要纏著二姐夫講壯士打虎的故事,聽厭了還要聽,因為沒人給他講新鮮的。 眼下這人臉上這疤,背后必然也有一番同野獸相斗的故事。 他已經忘了書院遲到先生打手板的事情了。 耳朵豎起來.... “不是老虎。是狼。是一窩狼。” 三寶咽下口中的rou,搶著問:“是不是爪子這么長,頭這么大,眼睛像夜里星星一樣亮,獠牙這么鋒利,呲起來是這樣的?” 他呲起自己一口歪斜的牙齒,故作兇橫。 獨眼瞧著他rou臉,被他臉上的奇怪和可愛弄蒙了。 看他還等著自己反應,不知怎么想的,點了點頭。 三寶也覺得累了,見他點頭,又抓起勺子喝湯,“這是我大姐夫告訴我的。我大姐夫以前是山上的獵戶,見過好幾次狼,有一次還險些被狼給咬了。” 獨眼:“是嗎?” 這聲音有些無力,說懷疑又不像懷疑,差不多就是隨口應付。 三寶正要再說... 卻聽攤子外邊有小伙伴一邊跑,一邊喊他,“三寶,快點,馬上應鑼了。” 三寶連丸子都顧不上吃了,勺子一松,將凳子上的小布袋抓起,跟上去。 走了兩三步還惦記著故事,回頭道:“等我放學,放學我再來聽故事...” 慶母遙遙喊他:“專心聽先生的課,不要胡鬧。” “知道了...” 目送兒子消失在拐角,慶母這才回頭,角落里的桌子已經空了。 那個獨眼獨臂的男人正一瘸一拐地順著街往西邊走,慶母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人,瞧著怪熟悉的。 她做生意來往客人多了,瞧誰都像老客,故而也沒放在心上。 收拾桌子時候才發現那人碗邊竟然放了銅板,一數,十五個,將將好是那碗湯水的價錢。 慶母又道一聲可憐,當啷一陣響,匆匆過客罷了。 第91章 .灘涂生意· 一入冬由于海上風浪大,甚少有漁船能夠承受住冬日海水震蕩,便少有海貨。 這些年隨著花溪鎮漁業的越來越大,連帶著船舶業都有了發展,工匠從外地購進圖紙,本地船業制作,而后在碼頭大港口出航。 故而進了冬日,有些不便出海的人家便會湊齊錢,賃上一艘船板寬大,可揚起風帆的大船。 大船便不如小船便利,一日來回只能一趟,但是收獲頗豐。 不過今冬朝廷有令,設定了禁漁期限,從臘月起便不允船只出海,言稱防備倭人偽裝上岸作亂。 一經查實私自出海,可當場斬殺。 這是一條嚴令,如此沿海人家便再不敢出海,生怕惹了朝廷懲戒。 年底盤賬,幾處大管事湊在院子里彼此嘀咕,對朝廷禁漁政策持續時間長短的猜測諸多。 說白了,主家生意靠著什么,海。 若是不叫出海了,相當于斷了貨源,明年開春第一批貨是預先存備好的。 但是春后呢,若是朝廷不開放海禁呢? 慶脆脆和王二麻子坐于正堂,聽底下大管事你一言我一句,偶爾也會穿插幾句。 賬目已經盤點過了,小管事們拿著今年的賞錢早就散了。 大管事需要等著東家給令,對明年生意的總盤法。 現今各處鋪子出貨都是有契約文書的,有些文書定的時候頗為冒險。 諸如距離外州最近的一處鋪子,簽訂的基本是賭徒協定。 為保證利潤最大化,供貨契文都是按照一年為期限內,這一年內的供貨需給足數量,若不然則要以十倍賠償。 故而年底必須說定這契文的細則。 供還是不供,供多少,達成銀錢數目須得有個明確的指令。 慶脆脆這幾日借著走年前禮的名義,同不少人家做客。 孔家必然要拜訪,除卻兩家交情,另一則是探聽縣衙對于城墻建設的上心與否。 曹家娘家哥哥是縣丞,管著一縣之戶,可知是否有征兵意向。 再結合鄭大江的態度,夫妻二人都覺得明年的生意需要緩步來。 “其一,供貨契文不走定期限和數量的,便是利潤少一些也無妨,我們只做即時供。” 即時供便是有多少出多少,什么時候出,行價如何,全憑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