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芬見此笑著問道：“吃飽了么？”

    海嘯跟著點頭。

    幾人吃完飯之后秦真幫著把碗筷收拾好送進了廚房，而這個時候李桂芬又切了一盤水果拿了過來。

    正在這時李桂芬的身子突然往前踉蹌了一下，楚柏舟還沒來得及動手，從廚房出來的秦真看到這情況匆忙扶了李桂芬一把。

    秦真一直將她扶到位置上坐了下來,見她眉頭皺著，面色有些發白,匆忙問道：“奶奶怎么了？”

    李桂芬笑了笑，“沒事，剛就是突然有點兒頭暈，沒事的，老毛病了，以前也是這樣，頭暈、胸悶、乏力，之前不是去醫院看過了，說沒事，只是高血壓么。”

    上次體檢過后，知道奶奶身體沒有大事，秦真原本已經放松了下來，但這個時候不由心又提了起來，她問道：“最近一直頭暈么？要不咱們再去體檢一下？”

    李桂芬搖頭，“不用了，再體檢也是這樣，再說了，之前大夫給開的藥我都吃著呢，再去估計也是給開一樣的藥，等吃完了再說吧。”

    秦真應了一聲。

    李桂芬頭暈也就是一會兒的事情，緩了緩就感覺好些了，她不想讓幾人擔心，于是笑著說了聲‘沒事了’，然后把水果往海嘯的面前推了推。

    海嘯很喜歡水果的味道，而且肚子里面還有地方，這個時候見楚柏舟沒攔著，就拿起了塊水果接著吃了起來。

    李桂芬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海嘯這次倒是沒有剛剛被觸碰到那么慌張了，被摸了頭也沒反應，仍舊低頭吃著水果。

    一旁的楚柏舟對海嘯說道：“要謝謝奶奶。”

    海嘯乖乖抬頭，跟著重復道：“謝謝奶奶。”

    李桂芬笑了笑，幾人再次在桌旁落座，開始隨意的聊了起來，氣氛一片融洽，秦真不時就側頭看看奶奶，見似乎的確是沒有什么事了，一顆心這才放松了下來，只是心里仍舊惦記著等之后再帶奶奶去醫院檢查檢查。

    年紀大了，身體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還是多檢查檢查更能讓人放心，要是真的有什么問題也能早點兒發現。

    眼看時間快到下午四點了，楚柏舟先行提出帶著海嘯回去，怕一會兒人多了耽誤她們做生意，而且海嘯剛接觸人，人多了也怕他會露出馬腳。

    秦真看向楚柏舟，又看向奶奶，說道：“奶奶，你身體不舒服，今天晚上就別開店了，我先把您送回家歇著吧。”

    她看向楚柏舟說道：“你和海嘯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把奶奶送回家之后再過來送你們回家，行么？”

    楚柏舟笑著說道：“沒事的，你不用來回跑，你送奶奶回去，我讓海嘯坐我腿上，直接用輪椅帶著他一起回去就行。”

    秦真看了看輪椅又看向楚柏舟，有些不贊同。

    李桂芬笑道：“我都沒事了，你不用管我，你先送柏舟他們回去吧。”

    秦真有些猶豫，楚柏舟說道：“沒事，我在這里等你也行，奶奶身體重要。”

    李桂芬笑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把我當病號了，我是真的沒事，今天晚上也不想關店，你要不就還是先把他們兄弟倆送回去吧，等一會兒回來幫我看店。”

    秦真見李桂芬堅持便也只是嘆了口氣，隨后說道：“那行，我先送他們回去，奶奶，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來，有什么活兒等我回來再做就行。”

    李桂芬點了點頭，示意讓他們離開。

    秦真回去的時候還是把海嘯給放在了電動車的后車座上，而自己則推著車和楚柏舟一同慢慢的往回走。

    海嘯抓著座椅，倒是坐得很穩，推著電動車雖然耗費些力氣，但秦真這些年本來就在干各種活兒，力氣不算小，倒也不怎么覺得吃力。

    楚柏舟側頭看向秦真。

    秦真的身影單薄而修長，渾身散發著一股少女的活力，她的頭發又長了些，已經從及肩蔓延到了身后，為她多了幾分溫婉的氣質。

    夕陽照在她的身上，為她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她本就皮膚白皙，這個時候在落日余暉的照耀下顯得額外的白了。

    絢麗耀眼的晚霞，加上面前人姣美的容顏，仿佛是一張畫，就這樣的印在了楚柏舟的心底。

    楚柏舟滑動著輪椅，輕輕說道：“給你惹麻煩了。”

    秦真側過頭，笑著問：“怎么這么說？”

    楚柏舟沉默著沒再說話，無論是奶奶還是他，都需要她的照顧，而她本身其實也不過是剛剛十八-九歲罷了，她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老人的身體自然是不必說，有病痛是難免，而他在水中的時候明明是處在絕對上峰的位置，而今到了岸上，才發現他竟是連許多小事都幫不上忙，反倒是總需要她牽掛幫扶。

    他之前的時候沒想過事情會這樣，也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

    秦真用一只手推著電動車，騰出另外一只手在楚柏舟的臉上戳了戳，笑道：“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再說他也沒惹什么麻煩，你不用這么說。”

    楚柏舟應了一聲。

    海嘯沒注意聽兩個人的話，他在看旁邊的一個小女孩，女孩跟他差不多的年齡，這個時候正拿著個小風車盯著他看，小風車咕嚕嚕的轉著，而她目光一轉不轉，似乎是看他看呆了。

    他有些不自在，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小女孩兒偏了下頭，片刻后跑走了。

    他回頭看向女孩剛剛站著的位置，一臉的茫然。

    直到到了楚柏舟家秦真將海嘯抱進了院子，跟著關上了大門，才發現坐在院子里的楚柏舟仍舊是有些過于沉默了，她蹲到他的腿邊問道：“怎么了？不開心？”

    “沒有。”楚柏舟用手輕輕撫著她的發絲，“只是有些心疼你。”

    秦真思索了一圈，大概明白了些楚柏舟的想法，解釋道：“你和奶奶對我都很好，我有奶奶，還有你，這樣的生活對我而言已經是很好的了。”

    楚柏舟收回了手，沒再說話。

    秦真看向旁邊，海嘯這個時候已經自己脫了偽裝跑進屋子里了，她所幸便起身坐到了楚柏舟的‘腿上’，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頸項。

    “你在想什么？”

    楚柏舟這樣的態度讓她隱約有些不安。

    楚柏舟環住她的腰，“只是覺得，似乎成為了你的負擔，如果我是個健全的人類就好了。”

    “不是的，你和奶奶對我而言都不是負擔，而且你這樣就很好，很迷人。”

    秦真說著伸手在他被衣服掩蓋的尾巴上摸了一把。

    楚柏舟笑了。

    秦真輕輕親吻他的唇，楚柏舟回吻住她。

    過了一會兒之后秦真站起身說道：“奶奶雖然之前檢查過，應該是沒什么事，但我還是不太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好。”

    秦真又彎身在楚柏舟唇上親了一下，“不要亂想。”

    “好。”

    秦真猶豫的問，“你會想要跟海嘯一起回去么？”

    “別怕，我會留在這里陪你，我答應你的。”

    秦真又笑了起來，“你要是什么時候想回家看看也行，但是要提前告訴我，也要告訴我你什么時候回來。”

    楚柏舟笑著應了。

    秦真騎著電動車回到店里的時候店里剛剛來了一桌客人，李桂芬這個時候正在廚房里忙碌著。

    秦真匆忙攙扶著李桂芬坐下，而后說道：“奶奶您歇著，我來就行。”

    李桂芬笑著答應，人不多，也不怎么忙，秦真一個人忙得過來，她歇歇也無妨。

    秦真在一邊切菜，李桂芬問道：“柏舟家的情況你知道多少？咱們家這邊我肯定是不反對你們交往的，他家那邊什么態度你知道么？他有說過帶你去見他的家人么？”

    秦真其實自從跟楚柏舟在一起之后就很少想這方面的事情，不是因為不成熟沒有想到這方面，只是每次想到這些就覺得很不安，所以每次剛一想到這個她就都下意識的避開了，這個時候奶奶這樣一問倒是讓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第二十九章

    秦真知道奶奶這是在關心她,她猶豫了片刻，最后含糊的說道：“他有說過，不過我想著我們剛在一起沒多久,這件事還不急,再說我們的年齡都還小。”

    李桂芬笑道：“他有這份心就行,我也不是催著你們見家長,只是想著你們要是真的能夠穩定下來,你的終身大事就也算是定下來了,要是萬一有個什么，我就也能安心去了。”

    秦真聽了這話差點切到了手，她將刀放在一邊，走到李桂芬的身邊問道：“奶奶怎么說這種話。”

    “終有這么一天的,奶奶年齡大了,生老病死都是正常，將你拉扯長大,我這輩子也沒什么遺憾了,等到地下見到了你爸媽，我也能讓他們安心，就是不知道老爺子這么多年，有沒有等著我……”

    “奶奶……”秦真最聽不得李桂芬說這些。

    李桂芬也知道這一點，只是這些天她有的時候感覺有些不舒服，人老了，年齡大了，身體上有個什么病痛就免不得會想到這方面，今天她身體突然不舒服的時候她就在想,她要是就這么去了，那該說的話都還沒說呢,她得把這些話提前說出來，不然要是萬一有那么一天，她怕自己沒機會說。

    李桂芬的聲音柔和了幾分，繼續說道：“要是有一天奶奶真的不在了，你不要難過，就好好的繼續活下去，奶奶不盼著你有什么大的成就，你就每天開開心心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

    秦真的眼眶驟然紅了。

    李桂芬笑著說道：“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我也就是說說，你看我身子還挺硬朗的呢，還能多陪你幾年十幾年的也說不定。”

    秦真的眼淚已經從眼眶滑落。

    李桂芬不再就著這個話題往下說，只說道：“別怕，我就是說說，奶奶會陪著你的，奶奶不是一直都在陪著你么？”

    李桂芬見秦真實在難過，便拉著她又安慰了幾句。

    這邊耽誤的時間有些長了，外面那桌客人已經在催了，秦真匆忙擦了下眼睛，而后站了起來說道：“奶奶別說這種話，奶奶身體好著呢，肯定能長命百歲，我改天再帶奶奶去醫院檢查檢查。”

    李桂芬聞言面露苦色，“就不用再去了吧？上回不是說沒事么？我都已經不難受了……”

    李桂芬是真的不喜歡去醫院，總覺得費事還花錢，關鍵醫院里邊那種氛圍也讓她覺得不喜歡。

    秦真見奶奶在那兒一個勁兒的嘀嘀咕咕的說著，覺得她這樣子就像是怕打針的小孩兒似的，看著這樣的奶奶，她的情緒倒是漸漸的緩和了些。

    秦真到底還顧及著李桂芬身體不舒服的事情，晚上的時候早早的就把店鋪關了。

    晚上載著奶奶到家之后秦真坐在她的床邊，直到看著她入睡之后才替她關上了門離開了房間。

    雖然她也知道奶奶不愿意去醫院，但她心中感覺十分不安，甚至冒出了些先斬后奏的念頭。想著等到明天天一亮就先去約輛車，等把這一切都安排好再跟她繼續說說這件事。

    一邊這么想著，秦真一邊去洗漱，等到洗漱完躺在床上之后難得有些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邊擔心著奶奶的身體，想著之后帶奶奶去醫院做診療的事情。另外一邊想到奶奶之前問她的話，楚柏舟的家人會同意他們在一起么？他們一個是人魚，一個卻是人類……

    在床上不知道反復思量了多久，秦真終于漸漸的有了幾分睡意，而正在這時寂靜一片的夜里卻突然傳出了些動靜。

    秦真初時沒反應過來，只以為是外面的風聲，又聽了一會兒之后才反應過來不對，這絕對不是風聲，而且這聲音，似乎是從奶奶房間里發出來的。

    秦真匆忙起身到了李桂芬的房間，結果就看到她雙目緊閉，整個身體都在抽搐著。

    “奶奶！奶奶！”秦真一邊推著李桂芬，一邊喚著，結果李桂芬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秦真越發覺得心驚，她匆忙拿過了自己的手機，李桂芬這情況實在是不太正常，得送去醫院看看才行。

    秦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半夜三點了，這個時候若是打救護車的話，救護車從市里過來，這一來一回又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的時間了，秦真思量片刻，打電話給了賀斌，賀斌平時很照顧她們祖孫兩個，他家里有車，而且家距離她們家不遠，這個時候能夠幫把手自然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