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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半真半假,焉能當真。”持魔那一方觀點的人嗤笑一聲。 “你也知道傳言當不得真,怎么聽信了惠清大真人是魔這種胡話?” …… 林重羽聽他們爭辯,嘴角浮著一抹淡淡的笑。兩百年過去,他已經和最平常的人類一樣,能做出每一個細微不浮夸的表情。 旁邊第無數次偷偷看他的姑娘,被他的這個笑驚呆了。 真的是仙人吧,姑娘在心里偷偷想著。說不定還是對面那兩個爭得面紅耳赤的人口中的惠清大真人。 兩百年的時間,人界物是人非,天下分久必合,如今紛爭的硝煙散去,巷子里、農田外,是裊裊升起的炊煙。 五長老做成了他的事,也沒能如愿以償,得道飛升。證道失敗,后來他歸隱山林,潛心修煉。順便把半魔的弟子蘭白從魔域抓了回來,嚴苛教導,似乎有將其培養成下一任公孫陵的打算。 因為公孫陵,半魔的身軀,卻在那天壓住即將突破深淵的前魔尊之后,天雷轟轟,金光大盛,在□□里飛升了。 說起蘭白為何出現在魔域,這件事林重羽后來還是聽景祁說起的。當日蘭白在月河城失蹤之后,林重羽與他就此斷了聯系。這時,蘭白實則是為了父母的下落,一路追查到深淵,后被困其中,直到見到了去深淵尋找幽骨草的景祁。 彼時,公孫陵從天而降,與前任魔尊打了起來。景祁拼死與前魔尊大戰一場,不敵,受了重傷,靈魂虛弱,好在維系他存在的主子來了,他稍微恢復了些,便將蘭白救了下來。 林重羽憑借景祁的描述,想象了一下當日的場景和師尊大發神威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旋即又有些擔憂:“師尊可受傷了?” 前魔尊畢竟是公孫陵的父親,雖然心思邪惡,當初和延康長公主的孽緣更是讓人氣憤不已,但畢竟血緣關系在那,他怕師尊一時心軟,留下破綻。雖然最后的結果是好的,但過程,林重羽總還是免不了擔憂。 景祁覺得好笑,搖頭道:“你師尊怎么可能受傷。” 似是回憶,景祁停頓了片刻后才說:“那魔頭百余招都不曾碰到你師尊一下。氣得大喊孽子,你師尊自是不理,也不再打算和他周旋,在我與蘭白離開戰場之后,他便直接使出絕招——就是民間流傳的以魔制魔的傳奇——壓制住前魔尊后,你師尊便將其封印進了一個葫蘆寶瓶中,飛升時攜著他一到上天了,最后的結果,大抵就是交由天上更大的神仙凈化然后贖罪吧。” 林重羽聽得怔怔,垂首半晌無言。 景祁見他如此情態,便想哄他高興,想了想后對他說:“你知道為何你師尊要用魔族的力量去對付那前魔尊嗎?” 林重羽仍舊不語,景祁嘴唇一頓,便又接著說: “因為,他要用另一半的靈氣護著滿山的花草。” 林重羽聞言,當即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他想起拈花谷中,成片成片的花草在師尊的靈氣之下欣欣招展,錦衣長發的男人站在花谷之中,眉眼溫柔,兀自風流多情。 轉眼間,他已經許久,許久沒見師尊了。 想他當時還與師尊說著他懂了思念,這轉頭便深陷相思之苦。 他這真的是,“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林重羽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苦澀。茶葉在杯中起伏,成雙成對。林重羽看著嘆了一口氣,放下茶杯。 這是,茶館的門簾被推開,兩個相貌出挑氣質不凡的男人推門而入,沾了一身風雪。 景祁和洛晚書在林重羽那張桌子旁坐下,打斷了林重羽的回憶。 洛晚書恢復了原本的身體,樣貌俊美,氣質清冷。他和景祁冰釋前嫌后游歷四方,定期會回來看望林重羽。這次他就給林重羽帶來了很多各地的珍稀特產,譬如東海夜明珠,南海鮫人龍綃,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林重羽微微一笑,沒有推辭。 景祁和洛晚書受公孫陵恩惠,飛升之后,所有與他靈魂相系的怨魂厲鬼們得受仙氣神恩,或者投胎,或者如景、洛二人一樣,復活成人。對于公孫陵留在凡間唯一的弟子,他們自當盡心照顧。 林重羽拒絕了他們的好意,獨自留在了冷蕪峰。 冷蕪峰的鬼修們散了大半,山中清冷了許多。往來的除了林重羽之外,也就剩下幾個灑掃的小弟子。 辭別景、洛二人后,林重羽圍著繁花熱鬧的錦城轉了一圈,然后回去。 剛至鳳衍山腳下,林重羽正欲御劍飛行,前往冷蕪峰,便看見迎面走來一對男女——姜師兄和婉容師妹。 姜師兄牽著婉容師妹的手,面有喜色,俊朗的臉上爬著一抹不正常的紅暈,婉容師妹也羞澀得紅了耳朵,抿著唇,側臉看旁邊的樹木。 兩方打了一個照面。 既已經互相看見,林重羽只好收起劍,與他打招呼:“姜師兄。” 姜師兄拱手道:“林師弟,好久不見。” 寒暄之后,姜師兄遞給林重羽一個紅底燙金的翻折冊子。一打開來,林重羽便看見開頭自己胡亂編的那個假名,自己先笑了一下。 待繼續往下看,他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封邀請他參加成婚大典的請柬。 姜師兄摸了摸鼻子,幸福又略顯羞赧道:“三日后,我與婉容大婚,請林師弟一道來湊個熱鬧,萬望勿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