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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林三睜大了眼睛,想起來出門之前看的那頁日歷。 “沒錯。”景祁直接回答了他,審視的目光之中倒映著此時少年的模樣。 山頂的雪光映照著林三的眸子,冰冷白凈,放大了他眼中的不安。 說實話,林三不記得林重羽為救公孫陵而死是哪一天,但他記得,多年之前,林重羽被雷劈中的那個瞬間,慘白刺眼的雷電光中,眼中所映照著的最后一幕: 公孫陵的面容毫無血色,比閃電還白,可他的眼睛卻猩紅一片,鮮艷刺目,仿佛要沁出血淚。 林三瞳孔微縮,轉過頭重新看向前方,一路上沒有再說話,像是在糾結著什么。 跳下劍身落在冷蕪峰上時,林三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 雖然冷蕪峰一向和它的名字一樣,十分冷清,但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樣,連個鬼修都見不到。 一時之間,關于公孫陵和冷蕪峰的各種傳聞在林三的腦中一一閃過。 譬如公孫陵一劍劈開了鳳衍山二長老的啟光峰,一夜之間毀去了當初參與誅仙陣法的所有修士的修煉福地,一雙手上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 譬如大長老送去的所有替身,被送出時皆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譬如他震怒之時,那柄吞人鮮血的長劍和那妖異的紅眸。 諸如此類種種,不一而足。 傳聞說,公孫陵是惡魔,是活在人間的厲鬼。林重羽能無視這些傳聞,毫無心理障礙地接近公孫陵,他卻是不能的。 那畢竟是,隨時都會發(fā)瘋的渡劫期修士啊。 他要是發(fā)瘋,沒有人能逃得掉。 林三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安靜地跟在景祁身后。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座橋,過了這座橋,就是冷蕪殿。 他站在橋頭,忽然卻步。 “怎么了?”景祁背后仿佛長了眼睛,立即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問他。 林三向前兩步,猛地抓住了景祁的手臂。 景祁嚇了一跳,連忙抽手后退,道:“你別亂來,我有家室。” 林三眼露哀求:“景祁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 景祁道:“我知道我是好人,但我已經成家了,而且我不從不納小。” 在林三的記憶中,景祁就是這么一個不著調的人,此時卻顧不上無語,直接說出了他的懇求:“你能不能幫幫我。” “幫你什么?” “幫我逃離這里。” 景祁心說不行,公孫陵還等著給他的小徒弟拿回身體呢。 “你應該清楚,你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景祁此時也不與他演戲,直接敞開了說,“你一直和幽谷草生出的靈識綁在一起,因此得以以這種形式活在人間這么久……但這么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對吧,兩個人,怎么能住一個身體呢。” 林三臉色慘白:“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林重羽本人了對嗎?你在演我?” 景祁笑了:“彼此彼此。” “所以,你們現在要抹殺我的靈識對嗎?為了給一棵草讓路?” 景祁疑惑道:“誰說要抹殺你的靈識了?”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景祁道,“還有,他不僅是一棵草。” “你剛才的話意思不就是這個嗎?”林三激動起來,“你說,‘兩個人,怎么能住一個身體’,這意思不就是要抹殺其中一個嗎?你們和他相處這么久,難道還會選擇抹殺他?” 景祁無奈道:“你就不能往好處想嗎?比如我,就是一孤魂野鬼,現在不也能有一具身體,在陽光下呼吸嗎?還能修煉,用起來和平常人也沒什么區(qū)別。” 林三有點愣,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等待著他的未來或許沒有那么糟糕。 “反正呢,待會不論發(fā)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驚慌。”景祁道,“你也說了我是好人,那你就信我一次。總之呢,不會抹殺你,放心吧。” 林三將信將疑地看向了前方不遠處的冷蕪殿。 入夜之后,冷蕪殿內亮起了燈火,映照著輝煌的墻壁。 殿內空無一人。 林三打起精神,正欲聽從景祁的話過橋往冷蕪殿走去,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等等!” 一個漂亮的女修御劍趕來,匆匆忙忙,發(fā)絲因為趕路而略顯凌亂。 林三記得這個女修,是當初在西北之地的秘境里,刺了公孫陵一劍的女修,大長老的弟子——卓卿文。 據說她后來去了人界歷練,怎么突然回來了? 卓卿文攔住林三,微有些喘:“還好趕上了。” 林三看了眼景祁,見景祁點了一下頭,便對卓卿文道:“卓師姐,有什么事嗎?” 卓卿文緩了兩個呼吸,然后手中長劍出鞘,泛著冷光的劍刃指向了景祁的眼睛,厲聲道:“放開他,讓我?guī)摺!?/br> 景祁漆黑的眼眸之中映著劍尖,他眨了一下眼睛,伸出右手,兩指夾住了那柄劍。 “卓姑娘人界歷練一番,修為長進很快啊。”景祁輕笑,“可惜性子還是沒怎么變,太沖動了。” 卓卿文微怒,秀眉倒豎,握著劍的手周圍靈力爆發(fā),她動用了全力,往前刺去。 然而長劍紋絲不動。 景祁嘆了一口氣,勸道:“有正義感是好事,但是這般沖動,恐怕活不長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