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他一個地紳鄉壕,與這種地方能有什么關系。 果不出季柯所料,錢庭之的激動另有他事。 那里暗流雜多,傳聞水下有惡龍,便是連漁民也不會下水。你們去那里有什么事?錢庭之快速地問,問完才覺得自己太多話,連忙解釋,并不是想要打探二位行蹤,只是若是說起西域海淵,我倒還能曉得一些,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丹陽與季柯對視了一眼。隨后季柯敲了敲桌子:你知道什么?說來聽聽。 錢庭之就道: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祖上曾是那里搬來的。 季柯奇道:那里還能住人? 錢庭之嗯了一聲,徐徐道來。 兩百年前,西域附近尚有一處水土算好的土地,有一些漁村,靠下海捕魚捉蚌為生。那時海淵沒有現在這么亂,水流平穩,有穩定的汛期。如果運氣好,從中捕出的蚌能開出光澤十分好的珍珠來,換一大筆錢。 只是好景不長,不知何時那里鉆來一條黑龍,占水域為王,平時潛在水下,待漁民入水,就猛然躥起,或吞人,或掀翻船只。久而久之,便無人下海了。 季柯忍不住有些哧鼻:黑龍?這種時候,那些修士不是最應該站出來為民除害嗎? 錢庭之道:閣下是說那些身懷絕技的仙人吧。 有也有過。但是不知為何,到了那里,他們的寶貝就都不管用了。最后只能不敵。 丹陽沉吟:確實聽過這類傳聞。所以后來西域海淵的名頭才越傳越遠,最后成了個無人過去的荒海。但更早的傳聞中,那里曾是西海龍王的棲息地,后來仙界全數搬走,世間便也無龍王了。蛟龍倒有幾頭。 季柯摸著下巴:會用發光的寶貝的修士,應當不過筑基期吧。 他們魔界的修行功法與大陸不同,只講實力,不分階段。但季柯知道在大陸上,修士分為凝氣、筑基、結丹、大乘、破丹、化神六種。天下諸派不外為三,悟劍意,或煉丹,或修習法術,法術中還分不同屬性。尋常修士到了凝氣期,便依據自身條件,選擇合適的道路了。目前劍宗、丹宗、法宗,三大宗主也不過大乘實力。 而能達到破丹這一層的,恐怕就是小蓬萊的一些人吧。等到化神,便與散仙無異,可與天地同壽。暫時不曾聽說。 只有筑基期的修士,本身實力不夠,又愛在外修歷,才會隨身攜帶許多法器寶貝助力。 丹陽道:這又為何要說到你祖上。 錢庭之道:啊,正要說到此處。 西域不能呆了,錢庭之的祖輩就往內陸遷去,以自己多年下海攢的珍珠起家,換了第一筆錢。后來做起生意順風順水,漸漸就攢起財富,沿續了名聲。 下海捉蚌啊 季柯若有所思,不知怎么地,忽然就想問一句:既然府上對西域海淵如此熟悉。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玉皇貝這個東西。 他就這樣毫不避諱地問了出來,丹陽只是瞧了他一眼,倒也不曾阻止。 錢庭之一愣,他看看那位瞧著很兇的青年,又看看似太華山雪的修士,有些拿捏不定地說:聽是聽說過。不過這東西,似乎不值錢吧? 季柯追問:何出此言? 錢員外猶豫了半天,說:我家就有啊。 第23章 以物相贈 不過是季柯隨口一提的東西,對方說曉得也就罷了,竟然說自己家中有。如果連他這種尋常百姓都能得到,這東西有什么稀奇的,諸明宣還特地讓丹陽去尋來,莫不是在開他玩笑? 季柯看戲一般賞了一眼給丹陽,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態。 就見對方下巴一揚。 你問。 你怎么不問! 丹陽一臉無所謂,不然要師弟何用。 季柯瞪著這位能動手就不動口的天下第一劍,對方毫不心虛地看了回來,光明正大坦蕩蕩。可憐錢員外莫名其妙處在尷尬的氛圍之中,不知道他二人是何打算,有沒有因此答應幫自己的忙,只能清咳一聲:二位如果不信,大可親自來家中看看。 季柯好笑道:錢員外,你可知玉皇貝并非尋常沙灘即拾的東西。你無端端說家中有,可是要招惹禍端的。話不能信口亂說。 錢庭之拍腿道:我自然知道。他看看外頭,見無人相候,這才放低了聲音,神色間帶著猶豫,其實這事我從未和他人說過。因為這是祖上傳下來的。當年祖上變賣了大部分西域海淵中帶出來的珍奇異寶,唯有這個當傳家寶一樣留著。 從無人問過我這個。只是二位正巧說起,我便也直言相告了。 錢庭之見眼前兩人陷入沉思,身為地商,敏銳地嗅到一絲轉機,覺得或許此物有助于他。趁熱打鐵道:我也不要兩位高人耽擱太久,不論您是否助我。我都將玉皇貝拱手相送。 哦? 這么大方。這種話一聽就是在利誘,相當直白,連掩飾也沒有。連個陷阱也不會下,這種怎么可能騙到別人。俗人吶,手段太差。 季柯給錢庭之打了個不及格的分數,心中一笑:當然不 用。 丹陽站了起來:走吧。 季柯猝不及防:? 丹陽垂眸看他:很快。 如果是妖邪,打起來很快。 如果是治病,他不會治,走人也很快。 對于普通修為的人來說,中了套大約會十分倒霉。但對于丹陽這種從未吃過虧只叫別人哭爹叫娘的劍修而言,中套是什么?就是高興時看你耍耍把戲,不高興了就翻臉走人。 之前還死活不肯挪身的人痛快改了主意,錢員外大喜,心道果然不論是修士與否,最終都會敗倒在利益面前。于利這一條,是人是妖都一個樣,屢試不爽。他篤定玉皇貝此物對丹陽二人來說極其重要,愈加殷勤了:我發誓,只要二位肯助小女,家中無論看中什么,都可以挑走,絕無二話。 不用你發誓。丹陽說,我們可以搶。 噗! 季柯一口茶水頓時噴了出來,嗆在氣管咳了半天,眼看錢員外一張臉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懼,連忙起身圓場:行了行了,越說越晚,趁早看完好上路。 行在路上時,錢員外一行領路在前,季柯和丹陽隨行在后。季柯悄悄捅了一把丹陽的腰側:你有沒有身為名門正派的自覺。 丹陽:?順便撣掉了對方趁機揩油的手。 哪有人隨便用搶這個字的。 丹陽凝目道:你在教我做人? 季柯一臉詫異:看不出來? 呵。 丹陽沉默了一下,忽然奇怪地笑了笑。 季柯:笑個毛啊笑。 便宜師弟當習慣后,他可能忘記自己本該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丹陽嫌錢庭之走路慢,走到一半問清家中方位,兀自拎著季柯的衣領飛身而起。他相貌不凡,身輕如鶴,又銀冠素衣,此刻乘風而去,堪稱天人之姿。小鎮上哪見過這種,只知道一陣清風撲面,就有人騰空而起白衣飄飄,個個大呼仙人顯靈,放下手中雜事就要叩拜。 連個錢員外都驚地一跳一跳,腿一軟要跪下來。 一整個小鎮都沸騰了起來。 而肇事之一大搖大擺已經落在錢府后花園之中。 季柯心情很復雜:我也曾有過萬人矚目的時候。 他是由衷而發,并沒有要說給丹陽聽的意思。只是突見那陣仗,就想到昔日自己一統魔界時,手下魔將城主,皆高呼他赤靈之名,以他為尊。山河萬里一片血色,俱是他的土地。尊王榮耀不過如此。 劍修哦了一聲,催促道:快走。并沒有感受到這位昔日王者的落寞。 哼。 沒辦法被別人理解的前已經愈來越前的魔尊大大很不開心。在丹陽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又轉錯了一個方向之后,忍無可忍地拎著對方領子轉了個圈:是這里! 丹陽: 有個事兒不大好意思提。 天下第一劍不但臉盲。 還路癡。 所以他特別喜歡用飛的。 空中多方便,一覽無余眾屋小。 季柯已經發現了,除卻當初包括現在時不時被這位大師兄的容貌驚艷到,大多數時候,這位劍門首席弟子就是個繡花枕頭黑心包。中看偶爾中用還特別坑人那種。 錢小姐的閨房很好認,隨便逮一個下人問一句,對方渾渾噩噩間就把路給指了,待到事后清醒過來想起這是不是陌生人,丹陽與季柯早就一腳踹開了錢小姐的房門。 是。 踹。 原本在侍女服侍下喝藥的錢小姐頓時驚呼了一聲,咳喘連連,眼中閃著淚光。 你,你們是誰? 侍女先是被丹陽的臉沖擊了一下,然后才找回聲音:來人啊!有,有 這看樣子也不大像窮兇極惡之徒啊。她一時竟叫不出壞人二字。 嚇著人家小姐不好。劍門雖然都是一群男人,但并非不懂世俗,反而因為小師弟的關系很懂得憐香惜玉,季柯當然也懂得。錢小姐多年臥病在床,雖臉色蒼白奄奄一息,卻面容柔美猶如雨打海棠,自有三分病弱風流,叫人看了心中不禁一蕩,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季柯一直是個愛好顏色的人,見了好看的人不論男女都要評頭品足一番,從前或許還要想著辦法把人攬在身邊多瞧幾日,如今刻在骨中的性子未變,但因為日日和劍門那幫人在一處,又抬眼閉眼都是丹陽這種級別的姿色,對尋常美色已經很免疫了。 所以他只是:哇,哦。 就很不客氣地坐到了錢小姐的床頭,開始給她把脈。 季柯一邊把脈一邊指揮侍女:錢員外請我二人前來替小姐治病。你站住,也別去外頭候著了。孤男寡女,叫人看了對我名聲不好。把門窗開著,以證清白。 丹陽袖手上前,湊近錢小姐看了看。錢家小姐被個秀氣青年挾制住手腕,又被丹陽忽然逼近的面容憋地一窒,沒兩下喘氣,竟然就這樣暈過去了。 丹陽嘖了一聲,往后退開了點。他還是不大與女人接觸,自然,婦人在他眼中十分柔弱,令人不知該如何與她相處,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把人弄痛了。就如現在,他才只瞧了錢家小姐一眼,對方竟然就暈了過去。可憐他還一句話未說呢。 幸好沒有師妹。 丹陽默默地想。 這時季柯也已替錢小姐把完了脈,他將錢家小姐皓白的手腕放入被中,又掀了她的眼皮來看,動作十分標準。丹陽不禁好奇:你真的會看病? 一個人生活,總該什么都涉獵一些。季柯看完眼皮,將錢小姐的頭側過去,又觀察她耳側,一邊說道,你總不會從未有受傷生病的時候吧。 丹陽回答的很干脆:有。 當然有。 但那又如何。 如他此刻就有內傷在身,牽制心肺,令他運氣間功力停滯不前,反拉扯著經脈,恨不能時時吐一口血出來,才好舒爽幾分。但若是吐血,便足以證明他此刻夠弱,更叫師弟們擔心。師父已然有麻煩,丹陽不能再讓自己倒下,令劍門弟子心思動搖。 有的人,是不能受傷的。 季柯此刻已將錢小姐檢查完畢,他心中有了大概的計較,勾唇一笑,尚未有時間說什么,緊趕慢趕終于跑回家的錢老爺就帶著夫人一頭撞了進來,緊張兮兮道:道長,小女如何? 藏秀如隱刀的青年坐在床沿,偏是一副慈眉善目。 他哼笑一聲,緩緩說:錢員外所說不錯。令媛確實未病。 話音剛落,眼中驀然閃過一道厲色。 便在這時,丹陽忽然抬眼,他手勢極快,橫出一指間,一道淡藍的劍氣猛然襲向屋梁一角。錢夫人驚呼一聲,被季柯一把拉開。隨后屋門砰一聲合得嚴嚴實實,一道八卦圖緊緊扒在上頭,將錢小姐屋內五人鎖在了里頭。 還有滾出來的一個魔。 第24章 忽逢舊部 實力懸殊無法相比。 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地上就倏忽滾出一道人影來,被八卦劍氣束縛著不能動彈。 他膚色淡藍雙瞳金黃,呲牙間露出獠牙,一身晦澀的氣息令人無法忽視。 竟然是個魔。 而且。 還是個季柯的熟人。 看清地上人真面目那一刻,季柯心里頓時就一個咯噔,下意識地就想捂臉。在獨自一人的時候遇到舊部下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起碼說明他在大陸中不是孤單一人,總有個手腳可以互。暖一下。然而并不包括周圍還有魔界死對頭的情況。 季柯即使再他鄉逢故知也不會忘了,自己現在還在別人門派底下裝模作樣流著魔頭的血cao著管事的心呢。他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動想遮面的左手。 不過地上的人已經對著他喊了出來:大王! 季柯: 所以他就不想聽這個俗氣到極致的名字! 季柯一統魔界時有很多個手下,大多對他俯首稱臣,也有不那么聽話的。魔界對于不聽話的人,處理的辦法從來很簡單,依季柯的脾氣,不至于違逆者死。他做事十分公平,打的過你盡管說話,打不過你就滾。 很巧也很不巧,眼前這只魔,就是滾的其中之一。還是最奇葩的那個。因為別人最多是不服氣季柯的實力或有心要與他爭王稱霸,這在以實力為尊的強者世界是最常見的事。而摩羅那偏是個另類他是因為季柯太喜好顏色而不滿意。 我覺得大王太濫情了! 忿忿不平的魔將如是說。 這會兒是他們剛打完一場勝仗,依例要有賞有罰。摩羅那有功,所以季柯讓他隨便開口。美酒珠寶,甚至是美麗的女人,要什么都行。 此刻季柯倚在虎皮椅上,手里捏著酒樽,聞言蹙起眉頭。大王?周圍美姬掩嘴笑道說自古以來都是這么叫的。因為魔么,剛開化那會兒其實智力也不大高,又時常與那幫妖混在一處,沾了些別的種族的習性。是以大王長大王短,還覺得老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