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美術，不好么？

    當然！當然不好！美術怎么比得過文化！

    白夫人下意識說出口，后半句話就被噎住了。

    因為她反應過來，出聲的不是白野，而是她身旁的葉青蔓，她淡淡問一句，漂亮的眉毛微微皺起，似乎是真心覺得不解，白夫人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這白夫人組織一下語言，想重新開口，對上葉青蔓的眼神，又慫了。

    白爸尷尬地笑：這事兒還是以后再說吧。

    沫沫想學美術，就讓她學唄。白野卻說，我和蔓蔓陪著她補了兩個月的課，她基礎其實很扎實的，以她的基礎，文化成績降不下來的。而且我覺得沫沫在美術上，天賦真的很好，不去學，反而可惜了。

    白沫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夸獎，眼睛都亮起來。

    不等白爸白媽開口，葉青蔓又接著說：不知道叔叔阿姨認不認識程家？

    程家也是海城的財閥世家，白家公司運氣好，接過程家的單子。

    白爸下意識點點頭，很快反應過來，葉青蔓為什么要這么問。

    程家的alpha大女兒在圈子里很出名，就連白家人也聽過她的事跡。

    放著家業不去繼承，離家出走出國學音樂，結果幾年后回家，她不但沒向別人想象得那么落魄，反而帶著這些年在國外音樂行業積累的人脈回來，給家里公司拓展開一條新路，打開國內音樂劇市場，搞藝術、掙錢，都沒耽擱。

    可是白爸下意識就說，我家小沫，就是個普普通通的omega，哪兒能和程家的大小姐比啊？

    白沫的腦袋埋得很低，這些年，她一直不愛說話，自卑。很大原因都是，家人雖然寵她，卻都沒有正視過她，把她當不懂事的小孩。

    爸，您沒看過沫沫的畫吧？白野摸摸白沫的腦袋，上前一步，直視白爸的眼睛。

    白爸下意識躲閃：嗯。

    您看都沒看過，怎么斷言她沒有天賦呢？白野放緩語速，認真說，她在發光，只是你們都沒有看到。

    白沫感覺，自己被白野夸得暈乎乎的，而她身旁，葉青蔓也認真點了點頭。

    剛才還跟著父母一起勸她的白馳，這時特別狗腿地，也躲白野身后去，對白爸白媽說：對！爸媽，我覺得姐說得對，沫沫她畫得挺好的！

    反正白野說得都對就是了！

    白爸白媽：

    最后，白沫參加美術培訓的事兒，還是定下來了。

    白爸也趁著空閑時間，和白沫好好聊了聊，前去參觀她的畫室。不過，這都已經是后話了。

    白野和葉青蔓，已經在坐車前去餐館的路上。

    剛看見葉青蔓時，養父母一家都有些吃驚。

    白野介紹說，是自己的好朋友后，養父母立馬堆起笑容，熱情地招呼她。

    養父母家的女兒趙小悅一看到白野，就直接沖過來，和她抱了一下：姐！我好想你啊！

    趙小悅是真心想白野的，這半年，她時不時就會給白野發消息，說自己在川城那邊的生活，時不時就說自己想jiejie了。

    也是奇怪，趙小悅明明是alpha，還那么黏白野這個alphajiejie。

    白野揉揉她的腦袋：以后在一個學校里，天天都能見，這么激動干嘛？

    趙小悅紅著臉笑了笑，又看向旁邊的葉青蔓，一下子怔住了。

    她本來以為，白野那么好看，她看了白野那么多年，眼光早變得不知道多挑剔，別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可是看到葉青蔓的那一下，她還是被驚艷到了。

    這什么神仙顏值的omegajiejie！

    趙小悅本來就是個小顏狗，這時她眉眼彎起，嘴角上翹，笑得像只可愛的小狗一樣。

    葉jiejie好！我是趙小悅，你叫我悅悅就好了！

    白野下意識皺眉，輕拍她腦袋：站直一點兒。

    哦。趙小悅站直了，還是對著葉青蔓一臉花癡地笑。

    趙小悅今年十六歲，正是alpha抽條的年紀，半年不見，她長高不少，滿是青春洋溢的氣質。

    白野：

    她以前怎么沒發現趙小悅這么花癡。

    你好。葉青蔓倒是沒有丁點兒訝異，對趙小悅點了點頭，趙小悅立馬笑得更歡了。

    旁邊養父母看到了，覺得孩子們感情好，笑著招呼她們先坐下吃飯。

    午飯的時候也沒什么好聊的，無非就是養父母客套地關心白野，問她這半年過得怎么樣，學習怎么樣。

    白野都客套笑著應對，她突然很慶幸，還好葉青蔓和她一塊兒來了，不然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

    吃完飯，養父母要忙工作去，放心地把趙小悅交到白野手上，要她帶著她在海城逛一逛，去熟悉一下學校環境。

    趙小悅喜滋滋地跟在白野身后，目光時不時就偷偷往葉青蔓身上瞟。葉青蔓倒不覺得什么，白野看得不耐煩，幾次擋在她們中間，遮住趙小悅的目光。偏偏趙小悅一點兒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似的，可憐巴巴朝白野眨眼睛。

    一天結束前，趙小悅忽然跑進一家精品店：姐，葉jiejie，你們等等！

    再出來時，她手里提著兩個小袋子，分別給白野和葉青蔓。

    這是什么？白野問。

    給兩位jiejie的新年禮物！趙小悅瞇起眼睛笑。

    白野這才反應過來，下周三就是元旦節了。班上最近氣氛是挺躁動的，不少人都在商量送禮物的事兒。

    她以前在川城，學校里的同學倒很喜歡在元旦節送禮物，寫賀卡什么節日倒無所謂，主要就是一群小孩子，找個借口發泄情緒。不過白野從來沒參與過，也從來沒和葉青蔓互相送過新年禮物。

    看著趙小悅遞過來的禮物袋，白野莫名心癢了一下。

    白野聽見，趙小悅在和葉青蔓說：葉jiejie，雖然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我感覺感覺你好親切啊，就好像，以前我們認識一樣。

    葉青蔓輕笑：是嗎？

    趙小悅用力點頭：對對對！

    白野在旁邊嘖一聲，能不親切嗎？葉青蔓和她交換身體六年了。

    不過，她隱約感覺，今天下午，趙小悅看向葉青蔓時，崇拜又喜歡的眼神，就和以前看向她的一模一樣。

    難怪以前白野有些時候就覺得，趙小悅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在透過她，看千里之外的葉青蔓。

    葉青蔓先坐車回家了，白野把趙小悅送回養父母那兒。

    姐，我想問你個問題。趙小悅扯扯她的袖子，賊兮兮地問。

    啥？白野瞟她一眼。

    就是，那個姐，你和葉jiejie什么關系呀？趙小悅聲音很甜。

    朋友。白野下意識道。

    太多人八卦過她和葉青蔓的關系，只要不是葉青蔓在身邊，她都養成條件反射了。

    真的就只是朋友嗎？趙小悅問。

    白野補充道：最好的朋友。

    比生命還重要的那種好。

    只是，沒必要告訴趙小悅。

    哦趙小悅拉長聲音，笑瞇瞇沖進家門，朝白野揮手，我知道啦！jiejie拜拜！

    第95章

    白野回家拆開趙小悅送她的新年禮物， 發現里面是一支黑色鋼筆，她無意識地拿在手上轉了下，一邊想怎么給趙小悅回禮， 一邊又有些好奇

    那小崽子送給葉青蔓的禮物是什么？

    白野想了想， 把自己的鋼筆照下來，發給葉青蔓。

    【狗狗搖尾.jpg】除了照片和表情包， 白野沒再發別的東西過去。

    果然很快，葉青蔓就回她一張圖片， 里邊同樣是趙小悅送的禮物。白野立馬點開大圖， 趙小悅送給葉青蔓的也是一只鋼筆，白色的。

    白野剛滿意地點點頭，眉眼還沒來得及彎起呢， 就看見鋼筆旁邊， 還放著一盒精致的手工糖果，她的禮物盒里面可沒有糖！

    白野一下子皺眉， 心里升起一團悶火， 想要打字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發泄不出來。

    不就是一盒糖嗎？

    小崽子不送她這個jiejie， 反而送葉青蔓，什么意思？

    她最后只悶悶地問：【葉青蔓， 糖好吃嗎？】

    葉青蔓回答很簡潔， 就兩個字：【沒吃。】

    白野盯著屏幕看了會兒，打字【不要吃了】，又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最終什么都沒發出去。

    直到晚上睡前， 白野忽然接到一通同城送的快遞電話， 她下樓簽收，拆開包裹，發現是趙小悅送給葉青蔓的那一盒糖。

    糖果盒還沒拆封，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樣。

    白野怔怔地快步跑回房間，手機上正好收到葉青蔓發來的消息：【糖好吃嗎？】

    白野迅速撕開包裝，拆一顆糖放進嘴里，眉眼彎起，笑得燦爛。

    【好吃！】、【狗狗雀躍.jpg】

    甜得不行。

    白野很快給趙小悅選好回禮，接下來幾天，她都一直在思考，送什么禮物給葉青蔓好呢？

    之前幾年她們都沒給對方送過新年禮物，但今年白野卻覺得，無論如何都要送。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糾結該送什么。

    一到課間，白野就半趴在桌上，抓耳撓腮地想啊想。

    白野和葉青蔓認識六年，自認為足夠了解她，知道她平時愛吃什么東西，愛看什么類型的書，休息時間習慣做什么，作息時間是什么樣的

    但白野好像并不知道，葉青蔓喜歡什么。或者說，她突然發現，葉青蔓好像什么都不喜歡。

    葉青蔓成長的目標一直是擔負起整個家庭的重擔，從小到大，她好像無論做什么，都和興趣愛好無關。

    白野忽然意識到，葉青蔓為數不多的休閑時光，好像都是和她在一起。

    如果說葉青蔓喜歡什么

    隱約間，白野好像抓到了什么，又抓不住。她煩躁地撓撓腦袋。

    嗯？一直在埋頭看書的葉青蔓，注意到她的動作，溫柔地看過來。

    目光交匯間，白野感覺心里一下子變得柔軟，她猛地擺擺手：嗚沒、沒什么！

    她好像知道，要送給葉青蔓什么了。

    元旦節前一天，學校放學很早。

    葉青蔓，今晚你有空嗎？分開前，白野期待地問。她知道，葉家今晚沒什么安排，葉青蔓肯定是有空的。

    但白野想起自己今晚的安排，還是忍不住緊張地搓了搓手指，將手藏在身后。

    直到看見葉青蔓點頭，白野才放松一些。

    葉青蔓笑著問她：有什么事兒嗎？

    我想約你出去玩！白野用力道。

    去哪兒？

    白野眉眼彎起，下意識又問一遍：去了就知道了，葉青蔓，你去不去嘛？

    好。葉青蔓再次點頭。

    冬天，天黑得明明已經很快了，白野卻感覺等了好久好久，才終于到她們約定的晚上。

    白野騎車帶著葉青蔓，騎得很快，到了城郊一片小湖邊說是城郊，其實離城中心不遠，不過是在一座小山坡上，平時很少有人去。

    自行車停在山腳，白野牽著葉青蔓的手，沿著小道一路上山，最后停在湖邊。

    夜幕下星河澄澈，月光朦朧，灑在湖面上，銀光閃閃。

    湖邊沒有椅子，葉青蔓也不介意，拉著白野在湖邊坐下。

    抬頭，漫天星辰比城里清晰很多，周圍的風也是清新的，帶著涼意，和城里不同。

    已經要一月了，不過今晚天氣很好，倒沒有太冷。

    葉青蔓，白野抱著膝蓋，和葉青蔓挨著坐，抬頭看漫天星辰，我以前在川城，迷茫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找個湖邊坐著，抬頭看星星，還有，看螢火蟲。發會兒呆，回去以后，心情就好起來了。

    不止是她，她知道，葉青蔓也會。

    可惜現在是冬天，看不見螢火蟲。

    我也是找了好久，才在海城附近，找到這么一片湖。就想帶你來看看。

    她轉過頭，去看葉青蔓的表情，葉青蔓沒有看她，正仰頭看星空，神情專注，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星光。

    葉青蔓的唇是淺淺往上翹起的，笑得很隨意、放松，感覺到白野的目光，她和她對視，目光變得柔軟：嗯，我很喜歡。

    白野的眼睛亮了亮。

    她忽然感覺，好像，葉青蔓每次說喜歡，都是和她有關。葉青蔓每一次真正放松下來，都是和她一起。

    葉青蔓不喜歡其他一切，但葉青蔓喜歡

    喜歡她？

    白野怔了一下，忽然她聽見旁邊咔擦一聲，她提前布置好的小道具啟動了。

    湖岸邊有霧氣升騰起來，不遠處草叢里的投影燈光照射過來，銀白湖面上，幽綠色的螢火在霧中閃爍，每得像夢一樣。

    冬夜里，無數螢火蟲奇跡般地升起。

    白野將腦海里的思緒一甩而空，牽著葉青蔓的手，蹦起身：葉青蔓，你看！螢火蟲！

    葉青蔓在驚喜地笑，笑得很輕，卻藏不住。

    白野和她對視，一起笑，幾秒后，一下將她抱進懷里，牢牢擁抱。

    葉青蔓，我想和你說

    以后無論什么，我都和你一起承擔。我希望你，以后長大了以后，再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累了。再也不用逼著自己，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我陪著你，保護你，永遠永遠。

    葉青蔓想說，其實，現在的她，也不是很累。

    有白野陪著，怎么都不會累，不是嗎？

    她沒說出口，只是輕輕笑著問：白野，如果有一天，我們忽然就不再交換身體了，也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