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習慣的，和以前沒什么區別。白野淡淡地笑，她半趴在欄桿上，望著一輪明月。

    白老爺子要她回家，是為了他自己，為了白家的繼承人；白峻嶺雖然是她的親生父親，但白野看得出來，飯局上他每次看向她，都尷尬得恨不得調頭就走，更別說對她有感情了。至于白夫人還有她那個蠢蛋兒子，就更不用說了。

    白家沒人喜歡白野，就和以前她在養父母家里一樣，養父母后來對她好，更多是出于愧疚，他們不愛她。隨著時間流逝，愧疚散光了，他們就毫無心理負擔地把她給踢走了不是嗎？

    白野早已習慣了。

    唔白野伸個懶腰，話匣子打開了，葉青蔓，你記得白馳那個蠢蛋嗎？就是在知道他是我弟弟之前，你記得這個人不？

    記得。葉青蔓輕聲笑，經常被你欺負的那個。

    哪兒有經常？白野撓撓腦袋，聲音變得委屈，我可是很聽話的，有好好維持你的人設！我可沒拿你的身體做過什么過分的事兒，像是打人什么的好吧，除非偶爾忍不住。我也就只揍過他一兩次，后來他見了我，不對，見了你就繞著走，我哪兒有欺負他的機會。

    葉青蔓笑著輕哼，示意白野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就覺得，白馳那家伙蠢不拉幾的，今天到了白家才知道，好家伙，他mama和他蠢得不相上下。

    白野把今天白夫人針對她的那些事兒，都說給葉青蔓聽。白野說得形象，電話那邊，銀鈴般的輕笑聲斷斷續續。白野聽著聽著，忽然感覺耳尖好燙。

    說完后媽，白野咬咬唇：葉青蔓，我們今晚見面嗎？

    她們之前約好，今晚見面，面對面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

    白野緊張地將手機拿遠，深呼吸一次，再拿回來，卻聽見對面淡淡的聲音：

    不了，我這兒有事。姑父他來我們家吃飯了。

    白野從小就不喜歡葉青蔓的姑父梁一愷，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覺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對他的戒備心很重。

    甚至時間久了，葉青蔓都被白野帶得，沒來由地有點討厭姑父了。可是梁一愷明明對葉青蔓很好，找不到一丁點兒問題。

    白野心里罵了一聲草，表面上卻很無所謂地搖頭，脫口而出：那算了，我本來還想，聞聞你信息素的氣息呢。

    alpha和omega是聞不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的，白野只是朦朧地感覺自己的信息素很好聞，但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告訴她，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養父母說刺鼻、難聞，后來趙小悅分化成alpha之后，雖然很黏她，但依然很怕她信息素的味道。

    白野穿越到葉青蔓身體時，也是聞不出葉青蔓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她好奇很久了。

    她就想，見面的時候，她就可以聞聞葉青蔓的信息素味道，然后再趁著交換身體時，聞聞自己的。

    白野自己都沒注意，就說出口了。

    嗯？葉青蔓聲音迷惑。

    嗷！白野本來不覺得有什么，可是現在葉青蔓這么迷惑地哼一聲，白野也跟著臉紅了，差點咬了舌頭。

    她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信息素這種私密的東西是不能亂聞的。白野因為時不時和葉青蔓交換身體的原因，鄉下又沒有生理課，她性別意識比較淡薄，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想和葉青蔓快點見面，明明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和葉青蔓交流的，怎么就、就不小心說錯話了呢？

    葉青蔓，我、我我白野一下子慌了。

    然而，白野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對面含笑的聲音：沒關系，明天就能聞到了。

    第14章

    白野的臉瞬間燙得厲害，剛剛她是差點咬到舌尖，這會兒一個不小心，真的把舌頭咬破了，刺痛的感覺立刻在整個口腔中蔓延開來。

    你你說什么？白野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明天不是開學嗎？葉青蔓緩緩地反問，我查過，你家是想讓你轉來我們班的。到時候，我們見面，你不就能聞到我的信息素了？

    白野懵懵地眨眨眼：可是alpha和omega之間，信息素不是很隱私的東西嗎？我、我剛剛沒反應過來，才那樣說的，抱歉葉青蔓。

    電話另一邊，葉青蔓用同樣的姿勢趴在別墅露臺的欄桿上，望著一輪明月，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她聽見白野那么呆的聲音，不由得輕笑出聲，挑眉：白野，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隱私可言嗎？

    別說上廁所和洗澡這種事兒了，易感期、發熱期，還有各種各樣的病痛，兩人都替對方挨過不知道多少回。她們了解對方的身體，對方的家庭，對方的一切就像了解自己一樣。

    好像是這樣。白野點頭，臉紅。

    那不就得了？葉青蔓笑。

    這時，葉青蔓那邊傳來一聲呼喊，是葉冬蕓喊她回客廳吃飯了。葉青蔓掛電話前，最后看一眼夜空中的皎皎明月，忽然鬼使神差地問：白野，你在哪兒打電話呢？

    飯店的小陽臺上。白野說。

    看得見天上的月亮嗎？葉青蔓問。

    嗯，就在面前一樣，很好看。

    星星點點，月光明亮。

    白野，剛剛我也在看月亮今晚的月色很美。葉青蔓輕輕說出這句話，幾乎是輕柔地在呵氣，她掛斷電話。

    唔

    白野徹底愣住，她看看天上明月，再看看被掛斷的電話界面，突然雙手抱著耳朵蹲在地上。手心的冰涼的，耳根好燙好燙。葉青蔓對著話筒輕聲呵氣，好像呵在她的耳垂上。

    白野在陽臺上吹風緩了會兒，才回到包廂中。

    包廂里的景象和她離開時沒差，老爺子和白俊嶺在聊工作，弟弟正偷摸著連麥打游戲，meimei安靜沒說話，像是融不進這一家人。白夫人一看見白野，就虎視眈眈盯上她。

    她剛一坐下，白夫人就問：小野，剛才是和誰打電話呢？養父母嗎？

    白夫人這么一問，白野才想起，她下飛機時就給養父母報平安了，但他們現在還沒聯系過她。白野情緒沒什么起伏，禮貌笑著回答：不是，是朋友。

    送你回家那個網友？白夫人問。

    白野點頭。

    嘖小野，你這孩子，不是我說你。我們一大家子在你眼中，比不上一個網友？白夫人很能演，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似的，你從鄉下來，不懂禮貌，我能理解你，但是以后

    白野懶得理白夫人，她目光掠過白馳，他就和她中間就隔著一個白夫人。餐桌下，白野一踹，精準踹到白馳膝蓋上。

    白馳嗷地叫了一聲，手機沒拿穩，瞬間飛了出去，還不小心摁到了語音外放。他的手機落到餐桌中央，于是整個包廂的人都聽到，手機里傳來罵罵咧咧的語音聲，臟得不行。

    包廂里氣氛瞬間凝結，尤其是白夫人的臉色，又青又黑。好意思說白野不懂禮貌，她兒子呢？

    白野無辜眨眼，打個哈欠。

    她沒注意，一直埋著腦袋的白沫忽然抬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白馳氣得不行，當晚一回家，就給學校里的幾個好兄弟發消息：【草，我家那個野種明天就要去學校了，兄弟們，有空和我一起逮著她往死里揍。】

    白馳人雖然痞，但他是omega。分化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座穩了白家繼承人的位置，誰知道一分化，他感覺以前最疼愛他的爺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處處帶著嫌棄。所以白馳恨白野，恨這個突然來搶他家產的alpha，恨得要命。

    他的狐朋狗友都是分化前認識的，除了他，基本都是虎背熊腰的alpha，他一個omega，在群里簡直成了團寵一樣的存在，一發消息，立刻就有不少人響應。

    【好好好，聽我們小馳的，揍死那個野種！】

    【敢欺負我們小馳，我把她揍得媽都不認識！】

    又有人問：【小馳，你知道她明天分到哪個班嗎？我們放學一起去堵她。】

    【她不會來我們一班吧？白馳，你問問你爺爺？】

    白馳打字：【不知道，明早她要去教務處考試，考完了才分班。不過我猜肯定是四五六班那種垃圾班唄，她以前的成績看起來是不錯，但鄉下教育水平本來就和城里不同，而且鄉下不教外語口語，她能考進你們一班就有鬼了。】

    海城中學里，白馳所在的二班是精英班，成績最好，人數早就定下來了，中途不會再塞人進去。然后是三班宏志班，也是優生班。

    至于一班，則是最特殊的國際班。國際班對成績沒什么要求，只有兩個條件，一個是外語不差，另一個是家里要有錢，畢竟國際班，一年的學費就很高昂。班上除了葉青蔓這種每次都坐穩年級第一的學霸，其他基本都是有錢人家的紈绔子弟，成績根本不能看。而葉青蔓之所以會選擇一班，同學們心知肚明，純粹是因為課業比較少，她有時間請假跟著父母去管理公司。

    白家是想把白野塞進國際班的，但白馳覺得，她的外語成績不可能合格，至于三班，她這個從鄉下來的小混混也別想，不就只剩下四班以后的那些差班了？

    白馳又在群里，和他的那群朋友一起嘲諷白野好半天，深夜才關上手機，開開心心睡覺，期待明天白野被揍的場景！

    第15章

    清晨，白野出發去學校時，才發現，司機已經載著白馳和白沫走了，像是不小心將她忘了似的。

    白家離學校有一段距離，走路得一個小時左右。因為要給白野分班的原因，白野和學校約定了，今天七點半就得到教務處開始測試、還有填各種資料信息，現在從白家跑過去，鐵定遲到，清晨的城邊也不一定能打到車。

    白野漫不經心打個哈欠，踢開路邊的石子兒，懶散地想著，還是自己太嫩了，竟然忘了這茬兒。早知道，昨晚回家前，就去買輛自行車了。她跑出別墅區，準備掃一輛共享單車。

    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突然停在她的面前。

    小野，上學去嗎？我正好要去上班，載你過去？車窗搖下，王主管溫柔地對她笑。

    白野沒有推辭，拉開車門：謝謝jiejie。

    汽車加速。

    白野看了眼手機，葉青蔓沒給她發消息。也不知道在小區門口遇見王主管，是葉青蔓預料到了今早的情況，拜托她在這兒等白野，還是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白野沒有問，她側著腦袋看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感覺心里有點暖。

    很快到學校，白野下車時，又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這個時間點，高一還沒開學，其他年級都規規矩矩穿著校服。這時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學校外，高挑的alpha少女從車里走出來，穿的明明是很簡潔的運動衛衣，卻擋不住一身耀眼的氣質。

    白野懶散打個哈欠，整個人都顯得很懶，頭發也是散亂地披著，沒來得及扎成馬尾，唯有那雙金色的眸子，像是在發出灼人的光。

    人群中發出一陣喧鬧：

    臥槽alphajiejie好帥好漂亮！以前怎么沒見過？

    是轉學過來的嗎？看她坐的車，應該是國際班的新生吧？就是不知道高二還是高三啊啊啊有沒有人下課和我一起去兩邊國際班堵人！

    真的好漂亮！我是alpha我都要淪陷了！明明只看了一眼啊！

    對于自己外貌引起的sao亂，白野早已習以為常。更何況，海城中學這些小花癡，不僅對她，對葉青蔓也是一個樣。白野穿進葉青蔓身體時，不止一次感受過這些小家伙的熱情，后來因為白野沒忍住收拾過幾個小混混，葉青蔓本人的性格也冷，那些小花癡才沒敢再靠近葉青蔓，但偶爾遠遠看見了，還是會眼睛亮閃閃地盯過來。

    白野面不改色地穿過人群，單肩背著包，顯得有點痞。她沒被蠢蠢欲動的學生們圍住，走到校門口時，反倒被風紀委員攔下了：校服呢？

    風紀委員是個漂亮的omega小jiejie，一臉嚴肅。

    同學，我是轉學生。白野眨眼，站正了，吊兒郎當的氣質收斂，乖巧道，馬上去教務處報道。

    白野想，她還是很守規矩的。

    風紀委員拿出小本子，嚴厲問：叫什么？要轉到幾班？

    白野，白色的白，原野的野。我也不知道幾班，還沒考試呢。雖然葉青蔓告訴她說，她應該是被分到一班，但在陌生人面前，白野下意識沒說實話。

    風紀委員在小本子上記下白野的名字，然后問：你知道教務處在哪兒嗎？需要我帶你去嗎？

    不用，我知道。白野沒給風紀委員多說的機會，拎著包就走。

    沒幾步，白野突然反應過來什么，回頭，果然對上風紀委員羞澀的眼神，風紀委員臉紅個透徹，猛地轉身背對著白野。

    白野：！！！

    被套路了！風紀委員小jiejie根本就是借著問校服的機會，來要她的名字和班級，淦，城里人套路也太太太深了吧！

    白野熟門熟路地走到高三教學樓那里，眼神掃過一樓的一班和二班，隨即往三樓的教務處走。在拐角處，白野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識回頭，遠遠對上葉青蔓含笑的眸子。

    葉青蔓剛好走到一班外面，她穿著校服，身材高挑纖細，柔順的黑色長發是披散著的，整個人氣質都是冷的，讓人下意識感覺疏離，難以接近。但那雙深邃的杏眸中，正帶著柔和笑意，鎖定在白野身上。她精致漂亮的臉頰上，也帶著笑。

    白野在鏡子中，看見過無數次葉青蔓的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可是此時此刻，第一次隔著一段距離，用自己的身體，遠遠看著葉青蔓，她還是感覺心跳怦怦，一瞬間，仿佛能感覺到血液沖刷過血管。

    如果說，白野覺得小時候的葉青蔓，長相可愛得要命。那現在的葉青蔓，就是純粹的美。她的一舉一動，一個細微的表情，周身恬靜又疏離的氣質，都美得難以言說，像是可望不可即的高山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