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們說的干活？

    白野困倦地眨眼，眼前畫面變得越來越模糊，六個小混混的身影分裂成十二個，又重合成一個白野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白野后頸的腺體仍然在發燙。窗外，小院空空蕩蕩，很安靜。

    正好有一個小混混提著包子豆漿走進小院，白野記得，自己穿越前看過他一眼，他就是那六個小混混中的老大。白野看著他走近這邊，然后畢恭畢敬地，把早餐放到了她的房門外。

    那個小混混老大還溫馴地喊了一聲：白老大，你的早餐我買好放這兒了，趁熱吃哈！

    他說完就走。

    白野：嗷？

    白野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又一次被刷新了，她推開門，本來想趁著這兒只有他們兩人，叫住小混混套些話，沒想到小混混見她開門，一聞到她信息素的味道，就逃似的往院子外跑：

    老大你好好吃！我繼續去忙了啊！

    白野：

    好吧。

    不過包子和豆漿還是很香的，自己這具身體離家出走后，就再也沒吃過這么香的東西了。白野縮回房間里，幸福感滿滿地吃過早餐，又趴在窗邊，眼巴巴地從窗縫里望著天上云朵發呆，等自己的易感期過去。

    算算時間，好像今天就是第四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結束。

    現在還是清晨，山風微涼，白野等著等著，腺體的灼痛感漸漸地越來越弱，心里的急躁也逐漸消失。窗外，金色晨光染過整片天空，云層聚集起來，越來越悶熱。

    白野百無聊賴地看著，困倦打個哈欠，又在窗邊睡了一覺。

    天空中云朵越積越厚，晨光被掩在云層深處，天色一點點黯下去，瓢潑大雨忽然間沖破云層，噼里啪啦落下來。巨大的雨聲將白野吵醒。

    她睜眼，正好有雨滴打在她的鼻梁上。

    啪嗒一聲。

    白野怔怔地眨眼，沒來得及關注窗外的雨，第一反應是，自己好像舒服了不少，煩躁的感覺徹底消失了！她摸了把脖子后的腺體，不燙！

    易感期結束了。

    窗外，暴雨落在山間，發出恐怖的嘩嘩聲，明明才下雨沒多久，小院里已經浸起一層積水。

    白野看看外邊暴雨，再摸摸后頸腺體，毫不猶豫貼上阻隔貼，舔舔唇，推門，沖進雨中！

    第9章

    今天是趕集日，鎮上人很多，這么大的雨說下就下，人群中一片怨聲。不少人擠在街邊躲雨，少部分穿著雨衣的，都不敢直接走在雨中。

    天色很暗，人群氣氛也好不到那兒去。

    忽然有人看見，黯淡天色下，一個alpha少女踩著噼里啪啦的水花，迎著濕透全身的瓢潑大雨，頭發衣服貼緊了身體，她像是沒有注意到似的，金色眸子里閃著異樣的光彩，臉上笑容熠熠。

    小alpha滿是活力地在雨中奔跑，仿佛發著光，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白野忽視人群向她投來的目光，沒跑幾步，就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

    街角處，那幾個小混混躲在屋檐下踩水玩，木盆被扔在一邊，里面的東西好像已經沒了。看見白野過來，他們笑著招手，大聲喊：老大！

    老大你易感期結束了？

    老大你出來干嘛？我們東西賣完了，正等著雨停就回去呢。

    這會兒幾個人都在，白野沒敢靠他們太近，怕被看出芯子里換了個人，她說：我去打個電話，你們知道公話店在哪兒嗎？

    小混混指了個方向，白野轉身就要過去，又被他們叫住。

    老大你帶錢了嗎？

    白野愣了愣，搖頭，她出門時太激動，還真給忘了。

    我白野正要回去拿，沒想到一個小混混一下子沖進雨中，塞給她一把錢，見白野沒反應，他還推她肩膀一把：老大，愣著干嘛，快去啊。

    白野咬了咬舌尖，心底微暖，她回過神來朝幾個小混混笑著招手，向公話超市的方向跑去。

    很快到了店里，白野身上的水滴滴噠噠往下落，外邊街道上仍然噼里啪啦地響著。白野深呼吸好幾次，終于拿起話筒，手指微微顫抖地撥下那個號碼。

    她沒帶紙條，昨晚她睡不著的時候，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已經牢牢記在心里。

    第一個數字、第二個最后一個。

    然后是撥號鍵。

    白野摁了下去，她緊張地閉上眼，聽見里面傳來緩和的嘟、嘟聲。明明只是打個電話，白野卻感覺自己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這時的白野還不知道，這通電話，將會改變她的人生軌跡。

    幾秒后，電話接通，白野的呼吸都隨之一滯，她聽見自己心跳怦怦，喉嚨干澀得說不出話。

    白野沒有出聲，聽筒里的人反倒立刻反應過來，輕輕喊了一聲：

    白野？

    白野立刻聽出了，是葉青蔓的聲音。之前白野穿越到葉青蔓的身體里時，說話聲明明是軟綿綿的，還很甜，像是棉花糖。可是葉青蔓自己說話，反倒是微涼的少女音，有點像是冰冷的山泉水。

    好聽得一塌糊涂。

    白野愣了片刻，大腦里瞬間像是有絢爛煙火炸開似的，思緒凝固。她緊張地咬住唇，用力點頭：嗯！是、是我。

    我是葉青蔓。那邊繼續輕輕道。

    葉青蔓的語氣很平靜，有些冷，和白野想象中的嬌弱小少女完全不同。

    我、我知道的！白野握緊話筒，聲音很澀。

    她說完，話筒兩邊同時沉默下來。

    白野的臉頰倏地變得通紅，紅到耳根。沉默片刻，葉青蔓那邊，突然傳來一聲銀鈴般的輕笑，白野一只手捂住通紅的臉頰，也跟著笑。

    別緊張，小alpha。小少女的話音含著笑，白野感覺，自己的耳根莫名酥了一下，然后變得很燙很燙。

    她想說，她不是小alpha，葉青蔓明明和她一樣大，而且明明葉青蔓看起來要更小一些

    在白野出聲前，葉青蔓又問：你易感期結束了？

    嗯嗯！白野點頭。

    那就好。葉青蔓笑了笑，很自然地和她聊天，仿佛她們不是第一次通話的陌生人，而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你那邊有什么聲音？

    在下暴雨。

    有被淋著嗎？

    唔白野看了看濕透的身子，心虛道，有一點，不過不嚴重。待會兒太陽出來，就曬干了。

    葉青蔓沒有戳穿她，只是說：待會兒回院子燒盆熱水，好好洗個澡。

    好。白野還沒反應過來，就點頭了。

    葉青蔓又道：對了，白野，交換身體的時候，謝謝你從綁匪那兒逃出來。

    葉青蔓就這么自然地說出口，在她口中，身體交換這種事兒，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一樣。白野被她帶著走，下意識懵懵地眨眼：嗷？不、不用謝。

    萬里之外的海城，葉青蔓拿著手機，坐在小露臺上看著風景。那張在白野眼中無比可愛的小臉上，正露出絲毫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成熟感，眼神也是異常冰冷的。

    葉青蔓聽著手機那頭，白野清脆的少女音，眼前好像浮現出小alpha呆愣愣的表情。她的目光柔軟下來，認真道：白野，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應該是逃不出去的。是你救了我的命，我會記一輩子的。

    嗷！

    如果不是拿著人家的電話，白野簡直想沖進瓢潑大雨中，跑那么幾個來回。

    白野本來還想問，葉青蔓這幾天有沒有再遇到危險、那些綁匪最后被抓住沒有？但聽見葉青蔓這么一說，她感覺自己的腦袋一下子就卡殼了。

    沒、沒有我也要謝謝你。你幫我處理了傷口，還有給我弄到錢，還有之前和我打架的那些人，他們唔，總之，葉青蔓，你、你好厲害。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白野呆呆地問。

    葉青蔓又笑了笑：想知道？

    這時，葉青蔓的聲音軟了下來，不冷了，反而比剛才要甜一些。可白野卻感覺，葉青蔓說話時，語氣好像變得壞壞的，更有活力，比起剛才冷冷清清的聲音，更像是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語氣。

    白野很老實地點頭：嗯，想知道。

    那你也告訴我，你穿越進我身體里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么？你是怎么從那些綁匪手里逃出來的？葉青蔓問。

    白野：就趁他們喝酒，拿石頭割破繩子，跳窗逃走的。沿著外邊的小溪跑了會兒，沒讓他們的狗聞到味兒。我在樹上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被警察找到了。唔，你身上被蟲子咬了很多包，對、對不起。

    葉青蔓笑：沒關系。

    葉青蔓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都是問白野在葉家那邊遇見過什么事兒，和葉爸葉媽說過些什么。白野心里一點反抗的念頭都沒生出來，葉青蔓問什么，她就乖乖地答什么。

    葉青蔓問完了，眉眼彎起一些：好了，該我解答你的問題了。

    嗯！白野重重點頭。

    那些錢是我賣冰粉掙的。

    冰粉？

    嗯，其實也不是我賣的。我穿越過來后，發現山里有野生的冰粉籽，這座小鎮上雙號會趕集，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現在又是夏天，我就想到了賣冰粉。不過你的身體正在易感期，所以我就讓那幾個嗯，那幾個本來要找你打架的alpha去弄的。除了冰粉籽，其余的一些原材料，也是借他們的錢去買的。

    葉青蔓說得很輕松，但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容易。小鎮上不僅只有一家冰粉攤，而且鎮上東西賣得便宜，利潤不高。葉青蔓這邊沒法壓低價格，唯一的優勢是她在海城見過不少花里胡哨的冰店，各種口味的冰粉她都見過，能做出不少花樣來，完全是靠信息差在賺錢。

    趕集的村民覺得新鮮，自然就想嘗試嘗試。等時間一久，別的攤子也學會了，他們的優勢就沒了。

    那個小院，也是我用賺來的錢租的。那兒位置和條件都不好，不貴。

    電話這邊，白野卻已經驚嘆地睜大了眼睛。

    葉青蔓，你真的好厲害她喃喃道。

    沒有，只是因為生長環境和信息差而已。就像你可以從綁匪手里逃出去，我就不行。葉青蔓從小到大，被不知道多少人用夸張的彩虹屁夸過，可唯獨這次，聽見白野誠摯的夸獎聲，她竟然感覺臉頰微燙。

    葉青蔓換個話題：對了，白野，你對那幾個alpha手下滿意嗎？

    嗯！白野不由得問，葉青蔓，你是揍他們了嗎？

    她在想，連她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贏那六個alpha小混混，沒想到她以為的嬌弱大小姐葉青蔓居然可以，真的唔，太厲害了！沒想到，葉青蔓卻噗嗤一下笑出聲：沒有，我不會打架。

    啊？白野一怔。

    我用信息素壓制住他們。葉青蔓想起這個小alpha連易感期是什么都不知道，輕笑一聲，解釋道，白野，你是頂級alpha，信息素濃度很高的，尤其是易感期。

    白野還是懵懵地啊了一聲，葉青蔓干脆和她科普了一遍ABO三種性別間，基礎的生理知識。

    白野聽得懵懵懂懂。

    葉青蔓講完了，不由得問：白野，你父母都沒告訴你嗎？

    她第一次和白野身體交換時，熬過分化反應，醫生給了她一瓶阻隔劑，就直接把她送回家了。葉青蔓有翻過白野的小房間，但也僅僅知道了她的名字、年齡一類的信息，并不知道白野是被收養的。

    沒養父母他們、他們沒說。白野聲音一下子變弱，他們不是很在乎我。

    葉青蔓難得卡了殼，她回想起第一次互穿時，她在白野家里發現的蛛絲馬跡，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對不起。

    沒事兒。白野撓撓腦袋，笑，反正我已經離家出走了，以前的事兒我都不去想了。

    難怪葉青蔓聲音頓了頓，沒有一點兒驚訝，這回交換身體時，你沒在家里。

    唔。

    還有一件事，白野和那幾個alpha打交道時，我沒告訴他們你的真名。葉青蔓眨眼，我隨口編了個名字。

    嗷，好。白野點頭，問，你編的什么名字？

    葉青蔓舔舔唇：白二狗。

    白野：

    葉青蔓：

    電話兩頭尷尬地沉默。

    白野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幾個小混混憨厚笑著，叫她二狗老大的場景，白野沒忍住，奶聲奶氣地草了一聲。

    她一出聲立刻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解釋：沒葉青蔓，我沒在罵你，我、我的意思是這個名字，挺好的，賤名好養活。挺好的！

    電話那頭，葉青蔓難得心虛地抬頭望天，她輕聲轉移話題：白野，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呢？

    白野望了眼街上，雨已經變得淅淅瀝瀝的，快要停了，可是天色仍然很暗。她捏著衣角，耷拉下腦袋，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白野下意識低落地唔了一聲。

    隔著數千萬里的距離，葉青蔓忽然很想很想，揉一揉對面那個委委屈屈的小alpha腦袋，告訴她，不要難過了。

    葉青蔓眼眸垂下，小臉上也透出迷茫的情緒。因為家庭的原因，她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