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她朋友的公寓里看到她醉酒的身影。

    直到她暈暈乎乎地撫摸著他的臉，眼睛亮亮地說了那句“是你嗎？周季昀？”

    即便被她無厘頭地叫了句“王八蛋”，周季昀還是無可救藥地感受了被拯救的絕處逢生的痛快。

    車內，顏秘書在啟動車子的同時升上擋板。

    林桉似乎感覺被周季昀抱得不太舒服，扭著身子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嚶嚀著用手推他。

    周季昀微微皺眉，仔細調整了她在他懷里的姿勢，讓她將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林桉才沒有那么強烈的反抗。

    “嗯，老公，我好渴。”林桉手掌無力地在周季昀的胸膛上輕拍了兩下，還秀氣地打了個哈欠。

    啤酒味的哈欠。

    “還喝酒嗎？”周季昀清凌凌的聲音突然響起，惹得林桉慢悠悠地抬頭看他。

    “唔，不要，不好喝，好難受。”

    “想喝水……可以給乖乖喝水嗎？”

    也不算喝的太醉，起碼還知道他會叫她乖乖，也知道這么叫自己來哄他。

    “不可以，我是王八蛋，壞得很。”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所有的感情極易被放大，被殘忍拒絕的林桉突然一陣委屈，使出她一貫的撒嬌手段，雙手捏著他的襯衣領，撲在他懷里嚶嚶作態。

    帶著熱意的臉龐突然貼在他喉前的皮膚上，一聲一聲嬌軟地撒嬌，肆意挑釁周季昀的克制力。

    他不是柳下惠，也心知林桉對他的吸引。

    “林桉，還不知道王八蛋的厲害是不是？”周季昀挑開她緊攥著自己衣領的手指，將她扔回另一旁的座位上，他著實受不了她的煽風點火了。

    “你壞！”被拋在一旁的林桉委屈極了，她也不自己做錯什么了，為什么不給她喝水，為什么突然不抱她了，為什么還要兇她！

    壞人！

    既然周季昀對她不好，那她也不要理他了，林桉像極了受傷的小倉鼠，蜷縮在座椅上，緊緊抱住自己，仿佛是在為自己舔舐傷口一般。

    可憐兮兮的。

    可即便這樣，也不見周季昀心軟，直到回到星河灣為止，兩人之間一直保持著這樣略顯疏遠的距離。

    即便是下了車，林桉也記仇地不要周季昀碰自己，還記著他是壞人，連手指輕觸都不讓，獨自踉踉蹌蹌地往家里走，直到阿姨迎了出來，才仿佛找到倚靠一般，將身體重量全然交付。

    一邊走還一邊振振有詞地和阿姨告狀：“姨姨，他，壞人，不要他碰乖乖了。”

    阿姨無所適從地看著周季昀，隨后只好低下頭，默不作聲地扶了林桉進家門，將人在客廳沙發放下后，得了男主人的意思，才回了她自己休息的住處。

    至于太太，會有人照顧的。

    林桉看到阿姨走遠，不禁縮了縮身子，坐在沙發的角落里，懷里抱著抱枕，露出一雙眼睛，氣憤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壞男人。

    眼看著他越走越近，甚至坐到了自己身邊，林桉退無可退，便想拔腿有人，可不過也是想想罷了，因為她還尚未做出動作之前，一只根骨分明的手舉著一杯水送到了她的面前。

    林桉看看杯子里的水，又看看男人，似乎還在糾結要不要喝。

    “不是說渴了？”

    林桉仍然未動。

    “不喝就算了。”

    正在周季昀假裝要把杯中拿走時，抱枕一側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用不上什么力氣，卻仍然止住了周季昀收手的動作。

    “要的。”

    林桉直了直脊背，略微低頭抿唇靠近杯子，就著周季昀的手，喝了一盞水，才舒出了一口氣。

    “還要嗎？”

    林桉搖頭，還是一臉防備的看著周季昀。

    “知道我是誰嗎？”

    林桉看著他，過了片刻回答道：“壞人。”

    周季昀簡直氣笑了，把她接回家，千依百順地伺候著，結果在她這兒，就落得個“壞人”？

    “不對，繼續說。”

    “壞人，周季昀。”

    很好，還認得出他。

    “沒了嗎？”

    林桉這下并沒有說著他的話說下去，只是安靜的把頭埋在抱枕后面，任由周季昀再怎么說也不理會了。

    周季昀失笑，無奈揉了揉眉心，他和一個醉鬼計較什么呢？安靜的客廳里，醉酒的女人蜷縮在沙發一角，而她的身邊，是男人無聲的守候。

    這樣的畫面持續了許久，久到周季昀平復了情緒，以為林桉已經睡過去，他才起身準備抽出林桉懷里的抱枕，抱她回樓上臥室。

    卻在拽動抱枕時，感受到了一股力氣，在附身靠近的瞬間，也聽到了一聲難以捕捉的抽泣，聲音微弱，但周季昀還是聽到了。

    她沒有睡著，她在哭？

    周季昀的手指挑開抱枕，觸碰到了林桉的臉龐，頓時濕漉的手掌讓他的動作一頓，手心的溫熱和手背的涼透，都在告訴他——

    她在哭，從她用抱枕掩面的那一刻起。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不知所以被她罵了“王八蛋”的人，也被她突然的消失嚇得膽戰心驚。

    她那么任性，卻又哭得那么傷心。

    周季昀迫切尋找一個答案，到底發生了什么？

    明明他出門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間仿佛什么都不一樣了？

    林桉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哭泣，他有預感，癥結在他身上。

    第72章 發狠的霸總   “周太太，可以閉眼了。”……

    周季昀小心翼翼捧過林桉的臉頰, 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感受到林桉的順從，將人攬在懷里輕松抱起, 安靜地向樓上走去。

    一走進臥室, 周季昀并沒有開燈，只是就著黑暗的氛圍抱著人到床上坐下, 周季昀坐在床上，林桉坐在他的懷里，兩人相互依偎著，什么都不做，什么也沒說。

    如默契一般, 誰都沒有打破此刻的寧靜，彼此任由情緒散落在昏暗的空間里。

    過了許久，林桉才恢復意識般的拍拍周季昀的后背, 帶著哭腔輕聲呢喃道：“好累, 想睡覺。”

    周季昀這才伸手, 撫慰般地摸摸她的頭發, 掀開被子, 珍重地把人抱了進去。

    “還沒有卸妝。”林桉的手捏著被子邊緣, 露出半張臉，和一雙蓄滿淚水的雙眼。

    明明已經使勁哭過了，可她眼眶中的淚水仍是蓄勢待發的狀態，讓周季昀不得不心軟。

    “嗯, 我去拿卸妝棉。”

    周季昀起身打開燈, 走到一旁的梳妝臺前，從抽屜里拿出化妝棉，再從桌面上堆積如小山的瓶瓶罐罐中, 找到寫了卸妝水字樣的瓶子，遞給林桉看。

    “用這個可以嗎？”

    見到林桉點頭，才打開瓶蓋，倒出液體浸濕卸妝棉，走到床邊，附身用濕潤的棉片擦拭林桉的臉龐，每個角落毫無遺漏都被照顧到了。

    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給她卸妝了。

    但是，每次他既溫柔又耐心。

    周季昀換了兩次棉片，確定卸干凈了，又去浴室拿毛巾擰了水來，將林桉的臉仔仔細細擦干凈了，熱毛巾經過臉部肌膚，不僅是在清理，更是在治愈，讓她的心神都徹底放松下來。

    替林桉擦完臉，周季昀拿著毛巾的手即將收回的同時，手腕被林桉從被子里伸出的手握住，周季昀以為她慣常般的撒嬌，卻不曾想，竟然聽到她說了句“對不起”。

    她在道歉。

    周季昀手中的動作突然一頓，仿佛今晚的兵荒馬亂都是一場如夢似影的幻境。

    林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很少有這樣矯情的時刻，低頭道歉更是少之又少，即便她醉得渾渾噩噩，她依稀還殘存著最后的清醒。

    她知道周季昀特地去柳煙雨的公寓接她回家，她知道他抱著她喂她喝水的每一個舉動，就連他壓抑著內心的躁動，依舊溫柔地為她卸妝她也知道。

    就是因為她知道的太多了，所以連林桉自己也分不清這句“對不起”，到底是因為當初的欺騙，還是認清他恢復記憶之后，還一如既往地愿意陪她演戲。

    林桉看著被溫暖燈光籠罩的男人身影，才發現他眉眼之間的氣場，完全就是他原本的模樣，在沒有遭遇車禍失憶的事故前，他就是這樣子了。

    可是，怎么會……怎么會現在才發現？

    林桉淚眼朦朧，翻來覆去地說著對不起，抬起手臂試圖去觸碰周季昀的臉，卻在離咫尺之距陡然收回。

    周季昀卻不允許她懦弱，一把抓住她顫巍巍的手指，往他臉龐處帶，用她的手掌貼在他的側臉。

    “是想要這樣嗎？”

    “對不起……”

    周季昀猛地深呼吸，俯身用手臂撐在她的兩側，鼻尖互抵，再也不容她退縮一分一毫。

    “為什么說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什么？”

    “如果是因為突然鬧失蹤，結果跑到別人家喝得酩酊大醉，還罵我王八蛋的話，你這句對不起我受了，因為你確實讓我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可除此之外，你還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什么事情值得你林桉低下高貴的頭顱，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周季昀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扎林桉的心，她寧愿他跟她歇斯底里的大吵一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包容她愛護她。

    這樣只會讓她更加內疚罷了。

    “我愛的從來都是林桉這個人，而不是你的對不起。”

    “周太太，可以閉眼了。”

    “因為我要吻你了。”

    話音剛落，溫潤的嘴唇驟然覆上，強勢到不容許有一點抵抗，肆意侵占她的呼吸，掠奪她的領地。

    既然她覺得如此對不起他，那么口頭道歉自然是不夠的，獻出誠意吧，周太太。

    他想要的可從來都不是什么狗屁的“對不起”。

    林桉只覺得全身酥麻，渾身上下的熱意高漲，身體的承受仿佛抵達臨界，天堂地獄一念之差，而決定權卻不在她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