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豆腐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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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緣山,聽風殿外。 孤云岫將手里拎著的木桶遞給玉蘭樹,問:“圣君現在傷勢如何了?” 玉蘭樹一根枝條卷起木桶,一根枝條在紙板上寫:“死不了。他的青萍劍有劍靈了,就是那劍靈欠抽,收拾一頓就好了。” 青萍劍有劍靈其實是好事,能夠增強青萍劍的威力,也能加快它自我恢復的速度。 最危險的時刻已經撐過去了,現在的圣君雖未醒來,但有了這些養神培元的丹液,一定能好起來。 等他醒來,元神說不定比之前還能強上不少。 看到玉蘭樹寫的字,孤云岫松了口氣,“還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我就在殿外候著。” 玉蘭樹寫:“辛苦了。” 它提著桶進了聽風殿,輕手輕腳地靠近執道圣君的位置。 圣君昏睡時,它們都難以靠近。 他唯一不防備的只有阮玉。 不過夢域破除了六個之后,圣君受魘氣的影響減弱了不少,神魂也沒有從前兇戾,若非如此,它才不敢靠近呢。 “圣君,您吩咐的藥液我已經提過來了。”也不管執道圣君聽不聽得見,玉蘭樹在他識海里喊。 把木桶放好后,玉蘭樹枝條抖了抖,說:“冒犯了,圣君恕罪。”說完,它伸出幾根枝條打算將圣君拖入木桶之中。 在枝條纏住圣君剎那,玉蘭樹都感覺到了森然劍意從他體內滲出,嚇得它一個哆嗦,枝條都扭成了麻花。 玉蘭樹喊:“圣君,你早點兒恢復,才能見阮玉啊!阮玉一個人在秘境,你怎么放得下心。” “阮玉、阮玉、阮玉……”到最后,玉蘭樹索性只喊阮玉的名字,跟叫魂兒似的。 喊著喊著,執道圣君身上的劍意漸漸消失,它松了口氣,將人輕輕放進了木桶。 衣服什么的,它不敢脫,就這么穿著衣服泡吧。 將圣君放進木桶后,玉蘭樹又去閣樓里翻出了一盒凝神香點上,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只能等。 它也不愿跟圣君共處一室,索性跑出聽風殿,跟候在外頭的孤云岫嘮嗑。 剛聊上沒多久,孤云岫的傳訊符就亮了起來,等聽到對面的話說完,他臉上的笑容凝滯,霍地一下從臺階上站起來,“他們打進來了?圣君還沒醒!” 玉蘭樹緊張地舉起小紙板:“誰來了,誰來了?” 孤云岫道:“仙盟的人,他們說阮玉就是傅紫衣,還綁了離云和元寶來找我們要說法!” 阮玉是傅紫衣? 玉蘭樹將枝條當鞭子揮,狂怒:“怎么可能,圣君還認不出傅紫衣?” 一個是仇人,一個是圣君放在心尖尖上的愛人,這兩人怎么可能聯系在一起。 “再者,他們來討什么說法?”傅紫衣兩千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現在修真界這些人,直面過她兇殘的屈指可數,最大的苦主其實就是執道圣君了,其他人跑到仙云宮來討什么說法? 玉蘭樹將幾個字加粗——就是想害我們! 孤云岫:“他們說圣君與傅紫衣結成道侶,上一次,為了她甚至以走出仙宮不顧蒼山來威脅知微老祖,他們……” 素來脾氣好的孤云岫氣得手哆嗦,“他們懷疑圣君已徹底被夢魘妖魔迷惑神智,墮落成魔!” “我先下山。” 說罷,他運轉靈氣,直接瞬移下山。 玉蘭樹緊隨其后,忘緣山上的其他幾個靈植也跟著跑了出去,圣君還未醒,它們這些靈植也要為守護宗門出一份力! 出了忘緣山,就見頭頂上空的天幕上飄起萬千竹葉,這是掌教開啟了忘緣山的護山大陣! 然而孤云岫剛與其他人匯合,就見一匹白綾突破護山大陣,穿透層層竹葉劍氣,落到了仙云宮的登云梯上。 白綾掩映之下,影影倬倬。 “靈汐仙君!” 仙云宮本是靈汐仙君的父親靈霄所建,這里的陣法不會傷害靈汐。 現在,靈汐在前方開路,將仙盟的人直接帶入了仙云宮。 瑯琊仙宮、魔淵、藥王谷、玄天門、錦繡山莊、靠山宗、冥河瀑、瞬息樓…… 看清靈汐身后跟著的那些人,李蓮方心里一沉。 修真界的大勢力悉數登場,看來這一次,他們是要徹底撕破臉了。 洛雁歸那狗東西修為已經渡劫期了,除了他,他們渡劫期的修士還有兩個,老魔君和瞬息樓樓主一息真君。 出竅期大圓滿的也有三個,玄天門門主以及小道君,錦繡山莊的未央夫人。 其余修士,也都是出竅期修為。 除了…… 除了跟在小道君身邊的阮一峰。他出現在人群里,跟其他人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 這些人,都綁了離云和元寶,居然都沒動阮一峰!應是小道君護著他吧。 對面強者如云,而自己這邊…… 這段時間,他們幾個修為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他還有了個小突破,如今修為是出竅期大圓滿,洛存真也是這個境界,孤云岫稍差一些,而以前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仇牧遠,在上一次傷了根本,現在只有元嬰期。 敵我雙方實力懸殊太大,他們沒有一點兒勝算。 恰這時,靈汐對擋在前方的仙云宮修士說:“讓開,我要見師兄!” 她目露不屑,冷冷道:“別逼我動手。” 李蓮方冷笑一聲,“你都把這些人帶了進來,你以為他們不會動手?他們既然覺得阮玉是傅紫衣,圣君已經墮魔,還會放過圣君?還是說,你覺得你可以號令仙盟?好大的臉!” 你以為仙盟只對付傅紫衣,不會動仙云宮和執道圣君。 真是一把年紀了都活到狗身上了…… 剛這么想,李蓮方又看了一眼被困在籠子里的元寶,立刻在心里改口——狗都比你聰明多了。 “讓開!”這一次說的是瑯琊仙宮宮主洛雁歸,他往前一步,周身威壓釋放,靈氣鼓蕩,發絲微揚。 “莫非,仙云宮上下皆已被魘氣所惑?” 洛存真祭出戒尺,“廢話少說!”懶得聽這群人編理由,寧可戰死,也不想聽一句污蔑圣君的廢話。 “等等……”阮一峰忽然出聲,“夢魘妖魔就已經很可怕了,需要執道圣君以自身封印鎮壓,那執道圣君和夢魘妖魔的結合體,你們誰能對付?” “哪位大能愿意自我犧牲,封印一下山上那兇物?”阮一峰深深鞠躬:“前輩們為天下犧牲的精神賡續,薪火相傳啊。” 見師父似要說話,他立刻扯了一下小道君的袖子,“師父你太弱了,你這修為哪鎮得住,至少也得渡劫期吧。” 渡劫期以上的就三個,洛雁歸、老魔君和一息真君。 這三人,誰也沒開口。 短暫沉默后,洛雁歸道:“當初執道圣君封印夢魘時僅有他一人,而現在,我們這么多人聯手,自是不懼任何兇險。” 他旁邊的藥王谷圣女立刻說:“藥王谷自當全力以赴。” 話音落下,魔淵老魔君忽然后退一步,“我就是來看看熱鬧,等弄清楚再說,該出手時才出手。我真心希望圣君沒事,他若無事,我還想在仙云宮的靈泉里頭釣魚,來都來了……”一邊說話,他一手提個魚簍,一手抓了個釣竿,“我東西都隨身帶著呢。” 魚簍里還有水聲,阮一峰看過去的時候,就見一條金燦燦的魚從簍子里蹦出來,魚鰭趴在簍子邊,小眼睛往外看。 視線相對時,那魚好似沖他笑了一下? 玄天門也跟著表態:“還是先確認了再說吧。” 要確認,而執道圣君不肯出來,他們自然得進忘緣山。 “仙宮重地,閑雜人等非請勿入!”洛存真手中戒尺化作一扇蒼青大門,聳立云霄,門內,仿佛能看到一位素衣女子,正在秋千架邊,悠閑烹茶。 劍拔弩張的氣勢驟然一松,在場修士都感覺自己心情放松,只想坐下休息,小酌一杯。 這是洛存真最近領悟的領域。 可能是徐青竹原本只是個凡人,一心想過平靜、安穩的生活,他這個領域會讓修士失去斗志、忘記修行相關,誤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悠閑的過一生。 “不得不說,你這個神通領域很強。”洛雁歸最先反應過來,“可惜,你的境界不夠。” 若他突破渡劫,必能阻擋他們很長一段時間。 “不過區區出竅,也敢在我們面前班門弄斧!”洛雁歸抬頭,幽冷目光鎖定了門內煮茶的徐青竹。 徐青竹行云流水的動作一滯,她心里有點兒慌,手也微微顫抖。 她曾經,只是個普通人啊。 何曾面對過這樣的巔峰強者。 然她最終還是咬牙堅持,顫抖著維持那份閑適意境。 孤云岫說過,圣君會醒的。 能擋住他們,堅持到圣君醒來就好了。 她,一定可以。 然而下一刻,四周好似有火焰燃燒,門外的竹籬笆,身后的大棗樹、旁邊的秋千架都被火焰吞沒,那火,還漸漸涌向了她。 烹茶已經維持不住了。 徐青竹聽到洛存真說:“撤去領域,我會收回戒尺!” 她是戒尺器靈,有自主意識,若不配合,洛存真也奈何不得她。 她知道,洛存真怕戒尺被毀掉。 他不想讓她送死。 可她真的想為他們再拖一會兒。 在那絕望之地,是阮玉他們將她救出,而為了將她帶回仙云宮,他們這些人都險些隕落,被毒圣苗千機煉成血水。 她是個普通人,卻也知感恩。 她最放松的時候是什么時候? 不是煮茶,對不是煮茶…… 徐青竹身邊的場景陡然變了,她在院子里磨豆腐、做豆腐,又挑著擔子走上石橋,站在橋頭賣豆腐。 她是豆腐西施——徐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