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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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片在觸到水蛭時,微微泛光。 水蛭痛苦哀嚎,“大能饒命!” 明明痛得要死,卻始終不敢反抗,阮玉心下一松,笑得更真誠了點兒,“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否則,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收了這口龍靈氣,再將它弄死,夢域即破! 滌心湖湖底。 水藻纏繞成吊籃,里面撲了一層柔軟的云紗,又零散的灑落珍珠、背殼。 一條金色的大魚正斜躺在云紗上,用魚鰭摸著腮,尾巴時不時抬一下,輕輕拍打著一顆白珍珠。 它做了個夢,還沒回過神。 “老祖,您醒啦,老祖醒啦老祖醒啦!”身邊的小魚驚訝地吐泡泡,一口氣吐了一大串,很快,湖底被泡泡給填滿。 滌心湖的魚群紛紛往金銀魚老祖身邊聚攏,“老祖,醒啦!” 好半晌,金銀魚老祖才點點頭,說:“嗯。” “我嗅到了好吃的東西。”剛說完,忽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某個鱗片,緊接著,運轉靈氣,張大嘴,做出吞噬狀。 上次,它見滌心湖邊的少女順眼,送了她一片褪下來的護心鱗,還跟其他金銀魚的鱗片放在一起,絲毫不起眼。 護心鱗一萬年換一次,換下來的鱗片對它來說無用,卻是人修夢寐以求的至寶。 畢竟是陪伴了它萬年,也被它淬煉了萬年的護心鱗片,哪怕送人了,只要它愿意,依舊能有一絲神魂聯系,能隨時召回身邊,結果它還沒給阮玉提供什么幫助呢,對方反而送了它一份大禮? 在感覺到有山河龍靈之氣環繞在護心鱗上后,它就坐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吞了再說。 只是吞噬的時候,又感覺到一股惡心的氣味夾雜在里頭,既想吃,又想吐,于是表情十分復雜,在籃子里滾來滾去,魚尾巴甩得宛如抽筋。 周圍的金銀魚見狀,齊刷刷地喊:“老祖老年癡呆啦!怎么辦?” 它張口想罵,結果打了個干嘔,把之前吃的靈沙都給吐了出去。 有條聰明的小魚驚叫一聲:“老祖這是有喜了呀!我們要有,小祖了?” 金銀魚老祖:…… 等我吃飽了,再來收拾你們。 待最后一點兒龍靈之氣吸入體內,金銀魚老祖還沒來得及高興,整個僵在原地,硬邦邦的宛如一條死魚。 它看到了一段過往。 也看到了漫天的神雷。 那是霧海中矗立的一座荒島,位于深海中央。 某一天,恰好天降甘霖,萬道金絲垂落島上,讓原本寸草不生的孤島出現了濃郁的靈氣。 天地靈氣讓孤島逐漸有了神智,它給自己取名為玄。 島上逐漸擁有生靈,而它,也開始庇護那些生靈。 漫長歲月過去,玄終于迎來了它的飛升神劫。 神劫威力之大,足以讓它灰飛煙滅,可明知兇險,它仍沒有退卻。因為它們都知道,山河龍靈渡劫失敗,也不過是一次破繭重生。 它們只是將從天地間接收的靈氣重新回饋于天地罷了,只要山還在,水還在,待到合適之機,它會再次出現。 然而玄沒想到的是,在它即將隕落之際,那群它庇護過的生靈,頂著天罰之威沖到它眼前,不是為了拯救,而是為了搶奪和殺戮。 玄曾有過瞬間生怨。 然而,它也能看到,有許多弱小的獸類明知自己連天火都渡不過,依舊哭著奔向它。 哪怕死,也義無反顧。 那是擔心它,想要守護它的生靈。只是因為太過弱小,而無法靠近它罷了。 它不能只看到惡。 而忽略那些正閃耀著光芒的善意。 所以,它并沒有怨氣沖天,更沒有對天地失望。 然而,搶到了它心頭血和龍靈之氣的毒血水蛭因為rou身不夠強大竟然承受不住那樣大的力量,活活把自己撐到爆裂。 吸收了它力量的毒血水蛭rou身炸裂,離得最近的那些,原本都在高高興興地分食玄的身體,還正做著渡劫飛升的美夢,哪曉得,會出現這樣的變故,死亡,來得如此之快。 緊接著,毒血擴散到整座玄島,島上生靈沾之即亡。它庇護著的這些生靈,竟然因為這次渡劫,齊齊喪命。眼看要朝霧海擴散,影響到整片霧海的生靈…… 千鈞一發之際,玄用盡最后的力量將整座島封禁起來,讓玄島成為了生命禁區。 水蛭rou身被毀,元神卻沒有湮滅。沒有煉化的龍靈之氣護住它元神不散,日夜徘徊在生靈滅絕的孤島之上。 而玄,臨死前,并無怨憤,唯有愧疚和不安。 若它沒有渡劫,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了呢? “老祖,老祖,你怎么哭啦?” 金銀魚老祖用魚鰭快速地抹了下眼睛,說:“我眼睛進沙子了。” 它心中感嘆:我們這些山河龍靈還是要多跟人修打交道,長點兒見識,才不會那么單純好欺負。 玄就是一直生活在孤島,身邊無人只有獸,修行到渡劫都沒上過當,受過騙,渡劫那種大事,居然都能讓所有的獸圍觀。 人修渡劫,人緣差的都知道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渡。 人緣好的,找最可靠的護法。 總之,沒人會在菜市場大大咧咧地渡劫啊。 它打量一下周圍的金銀魚,思考著等它渡劫的時候,是不是要把它們全趕走。 哦,對了。 從護心鱗那里能夠感覺到,阮玉就在玄島上。 金銀魚老祖打算去玄島看看,它是山河龍靈,有凈化毒物的能力,白得了玄的龍靈之氣,自然還得承擔起應盡的責任。 玄有遺憾,死前仍心有愧疚。 再者,那里本是一座干凈的孤島,哪怕島靈已經隕落,它也不希望自己的身體變成充滿死氣的詛咒之地。 金銀魚老祖決定去凈化那座島。 在哪兒來著? 哦,霧海。 有點兒遠啊…… “哎,我不愛出遠門。”它嘆口氣,慢吞吞地浮出水面。 還未冒頭,就聽到有人在滌心湖邊嘶吼:“我要去找她,為什么這么久了,她都不來找我!” “是不是執道將她關起來了!” “一定是這樣的!” 洛驚禪雙目血紅,神情猙獰地吼:“阮玉是我的,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他的面前不遠處,倒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侍女。 站在侍女身邊,給侍女療傷的女子有點兒眼熟,金銀魚老祖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在滌心湖里泡過澡的古青桑。 想起古青桑后,面前這個心魔都快成熟了的年輕人它也有了印象。 古青桑的兒子,洛驚禪。 洛驚禪渾身殺氣騰騰,好似誰阻止他見阮玉,他就要殺誰,連自己的母親都不例外一般。 洛驚禪:“執道現在就是個廢人,我們殺上忘緣山,誰攔得住?” 金銀魚老祖不高興了,“我啊!”尾巴一甩,啪地一下將洛驚禪打入滌心湖中。 湖水本就有凈化心魔的作用,落入湖里的洛驚禪宛如被開水燙了,慘嚎著想要飛起,結果剛露頭就撞到了無形結界,就仿佛,燒開的鍋還蓋上了蓋子。 古青桑面露擔憂,在看到金銀魚老祖后,連忙行禮:“古青桑見過胭脂老祖。” 金銀魚老祖咳嗽一聲:“別提這名。”它早些年不懂事,見女子胭脂好看便給自己取了這名,山河龍靈的名字一旦得到天地認可就無法更改,這一點兒也不霸氣的名字便會伴隨它一生。 它嚴肅地道:“溺子如殺子!他那心魔,繼續放任,只會釀成大禍。” 古青桑微垂著頭:“老祖教訓得是。” 她這一生過得渾渾噩噩,到頭來,好似個笑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變得不像她了呢? “待我回來,他若還是這樣……”胭脂老祖沉聲道:“你們不舍得動手,我來替天行道。” 古青桑微微一震,良久才道:“是。” “老祖要去哪兒?”看到金銀魚老祖挎上了它的小福袋,古青桑意識到,老祖這次要遠行。 胭脂魚不打算告訴她。 古青桑見狀也不繼續追問,只是恭謹地道:“老祖慢行,一路順風。” 胭脂魚:都順風了怎會慢?我偏要快點兒飛! 這么想著,魚化成龍,遁入高空,眨眼消失不見。 古青桑轉頭看湖內,她清楚,心魔纏身后進入滌心湖會有多痛苦。 滌心湖里的靈氣宛如千萬柄尖刀,會一刀刀地切割元神,宛如凌遲。 只要心中有一點兒心魔妄念,刑罰便不會停止。 唯有心如止水,方能換得片刻安寧。 “娘,救我!”洛驚禪向古青桑求救。 古青桑在湖邊坐下,說:“我在這里陪你。” 劇痛之下,就沒那么多精力東想西想。不能除掉心魔,便只能用這樣的方法,阻止它繼續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