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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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說話的聲音變得輕柔,像是一陣春日的和風。 它用蠱惑地語氣說:“我沒渡過我的劫,你呢?” 阮玉微微恍神,下一刻,她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仙云宮。 仙云宮。 阮玉獨自一人站在一座無人的孤峰上,她頭頂是厚厚的劫云,那是即將渡劫之兆。 她已入半步成神之境,只要能渡過這飛升雷劫,便能成為不朽的神靈。 她與成神,僅有一步之遙。 神罰將至,仙云宮的其他人都已退至稍遠的山峰,這里,只剩下她一個。 阮玉一手持劍,一手負在身后,山風吹起她的長發(fā),卷起她的曳地長裙,將紅色的裙子吹得猶如戰(zhàn)旗一般烈烈翻卷。 她體內(nèi)燃起了熊熊戰(zhàn)意,那是即將與天地抗衡,打破天道束縛的封神之戰(zhàn)! 她聽到一個聲音說:“當心了,神罰將至。” 金色閃電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從天而降,徑直落到阮玉身上,阮玉揮劍格擋,然而在劍出剎那,她又將劍收回,說:“不是這樣的!” 話音落下,眼前景色陡然變幻,她哪里回了仙云宮,分明就站在原地沒動,顯然是被頭上的黑色巨影給拖入了幻境。 它想讓她在幻境之中被神罰給劈死。 還好她反應(yīng)快,沒有上它的當! 玄龜質(zhì)問:“你怎么出來的?”它知道她很強,實力不比它弱,魘氣根本對付不了她,是以才會在她稍稍松懈時布下最強的幻境,以當初的神罰來對付她,沒想到,她居然能快速識破,完全沒有受傷! 明明她也是半步成神之境,也將面臨飛升神劫,這樣的幻境跟她最為切合,沒理由困不住她。 她一個即將渡劫之人,自然了解神罰有多可怕,她對神罰的想象,便能成為鎮(zhèn)壓她的牢籠,即便不能直接要她的命,也能將其重傷。 哪曉得,她居然完好無損的出來了,玄龜氣到發(fā)出尖嘯,聲音讓周遭的魘氣都變得更加狂亂起來。 阮玉習慣了夢域里的妖魔一言不合就發(fā)狂,她沒有被嚇到,很認真地解釋說:“太假了,一看就知道是幻境?!?/br> 玄龜咆哮:“哪里假?” 阮玉說:“我渡劫的時候,天雷都舍不得劈我,怎么可能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模樣。” 她也是渡過劫的修士,對天劫的印象就是,雷聲大雨點兒小。 看著有劫云,結(jié)果都沒落到她身上,她什么都還沒做呢,直接就進階呢。 所以,在她印象里,渡劫都是很輕松的嘛。 玄龜長長地吐了口氣,它忍住將阮玉撕碎的沖動,開始講述起它的故事。這里是夢域,她進來的也是元神,只要她的神魂放松,對它卸下防備,那它就有機會,替代她! 她的身上,有它最熟悉的味道。 “我是山河龍靈?!?/br> “海中的孤島才是我真正的本體,變成玄龜,不過是為了方便移動而已?!?/br> “它們以為我只是喜歡被稱作山神,哪里會想到,我真的是山?!?/br> 聽到山河龍靈,阮玉留了心。 魔淵滌心湖里有很多金銀魚,那個小侍女告訴她,滌心湖底下有頭金銀魚老祖,修為高深莫測,它的目標就是修成山河龍靈。 所以那金銀魚老祖其實也不是魚,它的本體就是那滌心湖? 頭上,玄龜還在說話。 “山河龍靈,匯集天地靈氣而生,若隕落,也無非是讓得到的饋贈重回天地,如果它們沒有沖上來分食我,等我咽下最后一口氣,這山,乃至周圍的一片海,都會遍布靈氣,那是來自山河龍靈的饋贈,將造福一方生靈,無論是靈植還是靈獸,都能受益無窮?!?/br> “我沒能咽下的那口氣成了怨?!?/br> 巨大的頭顱晃動兩下,它問阮玉:“你猜,它們最后怎樣了?” “那些吃了我rou,喝了我血的獸,它們怎么樣了?” 這倒是不難猜。 此前出現(xiàn)的那些聲音,殘念,想來就是當時吞噬了玄龜血rou的靈獸們,很顯然,它們都死了,成為了這個夢域的一部分。 這么說來,它的仇人也都死了,那執(zhí)念又是什么呢,飛升成神? 阮玉開始思考該怎么給玄龜造一個飛升成神的夢了。這個她熟,她以前看話本子著迷,夜里睡覺經(jīng)常夢到自己成了仙女、神女,摘星辰綴于發(fā)間,采云霞做飄帶,騰云駕霧,無所不能。 玄龜成神了該安排什么樣的天地異象? 像狀元那樣騎著大馬游街,還是左青龍,右白虎,它腳踏金鳳,站在云端,俯瞰眾生。 她也就稍稍走了下神,空中的玄龜便不耐煩了。 黑色巨影突然尖叫著俯沖下來,殺意籠罩整片天地。 在即將吞沒阮玉的那一剎那,它憤怒咆哮:“只有你希望我能渡劫成功,可惜,你來得太晚了!現(xiàn)在,把你的一切都給我吧!”吼聲震天,宛如雷鳴。 阮玉根本來不及出劍。她想象自己周身有一個無比強大的結(jié)界,阻擋了玄龜?shù)墓簟?/br> 念頭剛起,阮玉就有強烈的眩暈感,她站不穩(wěn),直接摔倒在地。落地瞬間,她聽到玄龜難以置信的聲音:“怎會如此!” “你身上怎么有它的殼!” 保護著它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之前籠罩在山上的巨大龜殼。 這樣的防御力量,普天之下,除了飛升神劫,幾乎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其打破。 阮玉:…… 那殼子給我的印象太深,所以在遭到攻擊又沒時間躲避和反擊的時候,她想到了它,并真的將其用出來了。 就是后果也很嚴重,她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儼然已經(jīng)精疲力盡。 頭暈腦脹之時,阮玉忽地想起剛才那烏龜說的話——你身上怎么有它的殼? 即是說,現(xiàn)在面前這只烏龜,壓根兒就不是渡劫那個。 ——就知道夢主沒這么簡單。 黑色巨影瘋狂地撞擊烏龜殼結(jié)界,每一下,都是地動山搖。 只是這些撞擊,如何比得過九天神雷,這殼子當初連神罰都能扛那么久,一時半會兒根本破不開。 它執(zhí)著地撞了許久,在意識到真的無法破開防御后,外頭的黑色巨影終于安靜下來。 它縮到了巴掌大小,飄在結(jié)界外。 阮玉躺在地上,跟縮小了的小烏龜對視。 縮小了的小烏龜看起來極其可憐,它的龜殼上遍布裂痕,露在殼外的頭和四肢均滿是鮮血。 不過阮玉的注意力放在了龜殼的紋路上,它背殼上的花紋跟之前石臺上雕刻的紋路是一樣的。 那是個祭臺。獻祭的是什么?又想求得什么? 這時,小玄龜說:“既為同類,相逢是緣,你如此強大,能否助我解脫?在這里繼續(xù)呆下去,我很難保持清醒,我害怕,我最終會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br> 阮玉脫口而出:“誰跟你是同類了!”我哪里像烏龜了? 小玄龜:“蘑菇能修成山河龍靈,實屬罕見?!?/br> 阮玉說:“我不是山河龍靈。”哦不對,我也不是蘑菇! 小玄龜:“山河龍靈至純至善,像你這樣喜歡騙人的我倒是第一次見。還說什么修行才一年,雷劫忒輕松。” 阮玉:…… 怎么我說真話,就是沒人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