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下子就暗下來。暗沉沉的云壓到頭頂，悶悶的讓人透不過氣。勵然按了按胸口，覺得空氣如同無形的大手，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李進低頭看了一眼，抿了抿嘴，還是沒有說話。

    不知從哪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打斗嘶嚎的聲音，但是眼前只有風(fēng)吹草動，碎石散布各處，仿佛有巨物撞擊山石而來。走了幾步，又覺得眼前景物突變，地上碎石不見，反而看到蜿蜒的溪流，隱隱有白色魚肚泛于水面。耳邊的叫聲消失，但是周圍隱著似有似無的腥臭味。

    勵然覺得體軟頭暈，她意識到這不太對。抓著李進衣服的手，禁不住更用力。這時候李進的聲音遙遠的傳過來：“閉上眼睛。什么都別想，閉上眼睛。”

    勵然偏頭望上李進的眼睛，她一下子就卸了力氣，撲進他懷里。眼睛倒是終于閉了起來，睫毛不停顫抖。李進摟住勵然的腰身，手心一下子發(fā)起熱。他深吸兩口氣，穩(wěn)定住自己，貼近勵然的耳朵，慢慢的說：“萬金歸一，天道赤膊，日月同歲，生靈泣碎！”

    勵然緩緩呼出一口氣，蹭了蹭李進的頸側(cè)，低低地說：“小，小七爺，我有點暈。”

    李進嗯了一聲，轉(zhuǎn)頭看看周圍，又抬頭望望天光，說：“我們遇到鎖靈陣法了。”

    勵然突然睜開眼睛，想從李進肩膀上抬起頭來，卻用不上力氣。她能感覺到李進身上的滿滿生氣，如初露滴在花瓣，驚起鸝鳥震動的翅膀，生動又昂揚。

    李進喘了口氣，又說：“勵然……”

    勵然感覺腦子更空了。她跟李進說話不多。他更少叫她的名字。那兩個字從他唇瓣蹦出來，帶著喘，又帶著絲，纏繞住勵然的腦子，使得她也要喘起來。

    李進又接著說：“勵然，勵然……”

    勵然嘗試扭下頭，李進的耳朵幾乎貼在她額頭前。她動了動脖子，在他耳朵上蹭了蹭。李進一下子站直身體，攔腰抱起勵然，起身飛起，落到了山爺廟。

    山爺廟是獵山本來就有的一座土地廟，修建半山臺的時候，也保留了廟宇，設(shè)了貢堂。但是獵山自從被定為皇家獵場，也幾乎無人來上香了。

    一刻鐘后，勵然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廟宇的木梁頂。她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李進靠墻坐在地上，勵然半窩在他懷里。李進閉著眼睛，呼吸綿長。勵然感受著身體里暖呼呼的氣流，揉了揉頭，慢慢起身，仰頭望著山神像。

    “山神護萬物，只要是這山里的靈物。”李進的聲音從背后悠悠傳來。勵然回頭，李進還是靠著墻坐在原來的位置，微微低頭，沒有看她，聲音在山廟里顯得渺茫又遙遠。勵然不禁擰了眉頭，問出來：“小七爺，你還好么？”

    李進頓了一會，微微抬起頭來。勵然忍不住后退了幾步，嘭的一聲撞在供奉桌子上。李進眼睛發(fā)紅，額頭中間放佛閃著鎏金的光。

    “想不到這陣法還是有能耐之人設(shè)置的。剛你入陣后，就失去了意識。我?guī)愕缴缴袂岸愣恪！崩钸M到聲音還是低低的。

    勵然看著他的眼睛，還是沒有說話。

    李進意識到了什么，驀然又低下頭。然后又抬起來頭，笑笑。“嚇到你了？”

    勵然說不出話來。

    李進又想說點什么，又吞下去。他抬起頭來，一切恢復(fù)如常。扶著墻站起來，李進深吸幾口氣，打理幾下袍角，狀似無意的說：“走吧。”

    勵然沒有動。李進走了兩步，感覺到勵然沒有跟上來，回頭解釋：“我送你出去。這個陣法太危險。你先回去營帳。”等了等，他又補充：“我的營帳有禁制。你先去那里。”

    勵然還是沒有動。

    李進看著她，慢慢呼出一口氣，接著說到：“我不會傷害你。”

    勵然終于開了口：“我身體里有股熱乎乎的氣流到處竄動……我動不了。”

    李進聞言疾步走過去，伸出手來，卻不敢碰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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