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事情并不如江巒清所愿。 他整晚失眠后,終于在夜晚即將結束的時候得以睡著。 然后發起了高燒。 你最開始只是覺得師兄一直在往你身邊擠,胳膊貼近攬住你的腰身,被窩里被捂得熱烘烘的,硬是把你熱醒了。 醒了才發現本來臉上沒什么血色的師兄此刻雙頰潮紅,額頭都熱得冒汗,卻使勁裹緊棉被,喃喃說冷。你又順著腰上摸到他的手,手的溫度和被子里的溫度相比,冷的像塊冰。 你用臉貼了貼師兄的臉,被燙的臉頰發熱,連忙使勁扒下他手臂,從被子里鉆出來。找店小二多要了床被子,又央小二幫忙快點去找個大夫。 你還沒有見過師兄發燒。他自持大師兄身份,總是在照顧別人,從沒在你面前陷入需要別人照顧的困境。 現在你見過了。師兄發燒的時候看起來很難受,似乎還被夢魘困住了,弓著身縮在床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珠在眼皮下亂動,緊緊皺著眉,眉心全是滲出來的汗珠。 你伸出手擦去他眉心的汗水,想撫平他雙眉間的皺紋。 師兄就在你碰到他額頭的時候一下子睜開了眼,像只突然被驚醒的貓,驟然扣住你的手腕,用凌厲眼風瞪你。在看到是你后又柔和了眉眼,帶點不確定和后怕的語氣:“念念?” “是我。”你回他一個笑,“師兄你發燒了,我已經讓小二去請了大夫,你再睡會兒吧。” 他迷茫地看著你,似乎還沒搞清楚情況,“我發燒了嗎?” 發起燒來連人都燒糊涂了? 你看著這個臉蛋耳朵紅的和小蝦米似的師兄,心里有點好笑,哄小孩兒一樣和他說話:“是的呀,燒的可厲害啦,大夫要是再不來,我都想給你脫衣服擦酒降溫了。” 師兄還是愣愣地看著你,過一會兒,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你的臉,動作慢的像是在確定你不會躲開。看到你不僅沒有推開,反倒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他才漸漸恢復了點神智。 “我夢到你嫌棄我了……”他說著,像是要確定你的存在,慢慢往下,勾起你一縷頭發,“我夢到你把我扔進那條小溪里,然后自己走掉了……” “我才不會!”你急忙表明心意。 “我說溪水好冷,你也一點都不心疼我 。” “我最心疼你了!” “我知道。”師兄突然笑了一下,湊近你的臉,guntang的呼吸和你錯愕的表情交纏,他用額頭抵住你的額頭,看向你的瞳孔深處:“念念永遠都不會嫌棄我,永遠都不會丟下我,對不對?”師兄把“永遠”兩個字咬得很重,眼底是你看不懂的隱秘瘋狂。 你突然想起了半個多月前,你們定下婚約的那一天。那天房里也點了安神香,和今天一樣,煙霧繚繞著又散去,生生給房間多添了幾分氤氳氣息。師兄的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地看著你,他問:“念念喜歡師兄,對不對?” 你現在的回答一如半個多月前。 “對。” ***************** 發燒終歸還是要付出點代價的,折騰完之后,師兄躺回床上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請來的大夫開了藥,你雇了大夫的一個學徒留下來給你煎藥。你自己則寸步不離照顧師兄,學著用烈酒兌水來回給師兄擦拭身體降溫。你以前沒有做過這些事情,剛開始還有點不熟練,到了后來也能很自然的給師兄脫衣服擦身了。 師兄還是會做噩夢,戰栗著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后背反反復復冒虛汗。你有時候叫醒他,有時候抱住他,用手在他的后背一下下輕拍撫摸,同時在他耳邊說些溫柔的話。 你對師兄的態度鄭重了許多。你好像第一次越過了“喜歡的人”這道認知,真正跨越到了對“伴侶”的意識上。要努力擔起責任照顧師兄,你想。 師兄除了吃飯喝藥時被你強行叫醒,能吃下一點點外,其他時間都不是很清醒。 但是,要換藥了。 之前師兄一直不讓你動手,你也不想在他昏迷的時候做些他不愿意的事情,可是他現在這樣怎么能自己給自己換藥? 你坐在床邊,像之前吃飯時叫他那樣,準備了一塊冰涼的帕子,從他的后頸一路下滑,擦過脊背腰腹,探到師兄的鼠蹺。 guntang的人體被冰得一顫,師兄睜開迷離的眼,強撐著要坐起來,你連忙止住他的動作,開門見山問:“我給師兄上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