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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權(quán)臣 第443節(jié)

    “之前北漠大軍進(jìn)逼京城時,他二人不是還鬧齟齬,蘇閣老自請去蹲了詔獄。我聽在場的人說,楊首輔可氣得不輕,蘇閣老若不自罪,恐怕就要被他命人拿下。后來不是證實蘇閣老的判斷沒錯,寧王果然是逆賊,于是楊首輔病了好陣子。”

    “這么看來,也許是楊首輔惱羞成怒,以退為進(jìn)給皇上施壓。”

    “未必,也可能是蘇閣老覺得與他難以共事,故而私下施壓,迫使他自行請辭。”

    眾說紛紜中,蘇晏走到楊亭面前,正色問道:“國患初平,百業(yè)待興,楊公這是想要棄我等而去,獨善其身?”

    楊亭眼中掠過一絲愧意,答:“并非逃避責(zé)任,實是有心無力。年長精力不濟(jì)又兼體弱多病,尤其近來,一月三十日,于病榻上二十日,非但不能為圣上分憂、為朝廷效力,反倒誤國誤事,故而乞骸骨歸鄉(xiāng),還望蘇閣老與諸位同僚體諒。”

    “楊首輔自稱年長,實不過四旬,正值壯年。想當(dāng)初,李首輔七旬尚且不肯言老,還能當(dāng)堂拳打jian佞,作為學(xué)生又怎能不以老師為榜樣呢?” 蘇晏繞著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 我看楊首輔這六尺高個、這米升大的拳頭,別的不說,兩個衛(wèi)浚還是能打得過的,何來年長體弱。”

    有官員吃吃笑起來。

    楊亭有點尷尬。蘇晏又道:“說多病誤事就更是言過了。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近來楊首輔抱恙時,我亦休了病假,身心皆瘁,死去活來,還得防著內(nèi)人們一言不合就拆家。唉,那真叫一個大寫的慘字……”

    這下不但楊亭唏噓不已,其他朝臣也想起蘇晏之前病得有多兇險,圣上憂心之下幾乎把整個太醫(yī)院都抽空了,而且看那些太醫(yī)們的臉色,就好似下一刻就要給他發(fā)喪了似的。結(jié)果前后不過半個多月,他又頑強(qiáng)地爬起來,去太子城主持兩國會盟了,簡直是吾輩勵志之楷模!

    當(dāng)然好事之徒也生出了幾聲嘀咕:“蘇閣老尚未婚娶,哪來的內(nèi)人,還不止一個?”“也沒聽說他府上養(yǎng)許多姬妾,怎么還能鬧事拆家呢?莫非如皇宮西苑的百獸房一般,豢養(yǎng)的是獅虎之流……”

    御座上的清和帝轉(zhuǎn)頭掩蓋面上一絲窘色,重重地干咳幾聲。隨侍的富寶心領(lǐng)神會,尖聲喝道:“肅靜——”

    大殿中霎時安靜下來。蘇晏也覺得自己這下有感而發(fā)得太真實了點,連忙拐回正題:“這滿朝文武誰沒生過病,若是人人生場病就要‘乞骸骨’,豈非一殿都是骷髏架子了?能力有多大,責(zé)任就有多大,還望首輔大人收回辭表,繼續(xù)主持內(nèi)閣。”

    不少臣子齊聲響應(yīng):“請首輔大人收回辭表,繼續(xù)主持內(nèi)閣。”

    清和帝道:“楊卿你也看到了,不僅朕不同意,大臣們也不同意。”

    楊亭聽了,神色反而變得平靜,拱手稟道:“臣自稱年長多病,確實只是借口,實是因為身在首輔之位,無一日不誠惶誠恐,愧無寸能,唯恐誤國。自柱國公(李乘風(fēng))告老后,內(nèi)閣歷經(jīng)數(shù)度風(fēng)波,首輔幾易,可以說是青黃不接。當(dāng)初圣上擢升臣為首輔,并非臣有與之相匹配的才能,而是因為臣可以作為承前啟后的中轉(zhuǎn)。

    “故而臣一面如履薄冰地主持內(nèi)閣事務(wù),尤其在奉‘居守敕’代為監(jiān)國時,更覺自己難堪大任;一面期待著后來者居上,能從臣手上接去這副重?fù)?dān),好讓臣徹底松一口氣。

    “時至今日,臣終于等到了這個人——

    “內(nèi)閣次輔、文華殿大學(xué)士、吏部左侍郎蘇晏蘇清河,身負(fù)文韜武略,屢樹偉業(yè)豐功,更可貴的是他一片公義之心,以天下為己任。由他擔(dān)任內(nèi)閣首輔,引領(lǐng)群臣輔佐君主、扶植社稷,乃是眾望所歸。

    “臣愿收回辭表,繼續(xù)為朝廷效力,但首輔一職懇請移交于蘇晏,如此便是臣之大幸,國之大幸!”

    楊亭說完,深深拜伏于地,不得恩準(zhǔn)不起身。

    眾人嘩然——自堯舜之后,無論帝王還是大臣,只見過設(shè)法奪位、被逼退位的,沒見過真正自愿禪位的。楊亭此刻一言一行皆是情真意切的模樣,怎么也看不出被迫的痕跡,當(dāng)真出人意表。

    蘇晏愕然搖頭:“楊首輔何出此言!下官資歷尚淺,如何能位居楊大人之上,擔(dān)任首輔?更別說我還要叫您一聲師叔呢!”

    楊亭道:“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蘇清河,你的確比我更適合擔(dān)任內(nèi)閣首輔,不必再謙遜。正如你所言,‘能力有多大,責(zé)任就有多大’,還望你勇?lián)厝危形鹜泼摗!?/br>
    蘇晏還沒回過神來,怔怔地道:“我今年才二十二……”

    “甘羅十二為宰相,周公瑾十三歲官拜水軍都督,我朝最年輕的三元鼎甲,位列朝班時也不過十四歲。少年未必不及老,時勢英雄兩相造。”

    “楊大人說得好哇!” 于徹之撫掌笑道,“少年未必不及老,時勢英雄兩相造。臣附議!”

    于徹之原本堅決反對蘇晏扶持幼主,以防其生出攝政之心,后來得知立代儲君之爭,只是蘇晏與皇帝早就商量好的一出戲而已,始信蘇晏忠君愛國之心不亞于自己,而分判大勢、制定國策與知人善任的才能又在自己之上。既然楊首輔自愿讓位,他身為群輔又何必去反對?

    “臣附議!”李乘風(fēng)致仕后,吏部尚書之位空缺至今,政務(wù)皆由右侍郎代理,而少了主心骨的吏部大臣們知道新的 “天官” 即將誕生,顯得比其他幾部激動得多。

    “臣附議。”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的楚丘,率領(lǐng)一眾御史言官表態(tài)。

    “臣附議。” 因軍功新晉,在武將中聲名鵲起的明威將軍戚敬塘也出了列。

    “臣附議……”

    俗話說,花花轎子人人抬。錦上添花從來都是人所樂為之事,一時之間附議聲四起,莫說那些對蘇晏心懷不滿的官員們,在群情洶涌的時刻不敢跳出來反對,就連滿心嫉恨與酸楚的次輔謝時燕也不吱聲。

    謝時燕與江春年對視一眼,見彼此眼中都寫著憋屈無奈,但事已至此,除了暗自嗟嘆世事弄人,今后努力去抱新首輔的大腿,還能怎樣呢?難道要像焦陽與王千禾那般,被皇帝一擼到底,最后連老家宅子都被亂軍燒掉?

    御座上的朱賀霖內(nèi)心大喜,面上一派嚴(yán)肅鄭重,見蘇晏帶著困惑之色還想說些什么,當(dāng)即截斷了他的話頭,宣布道:“楊首輔的舉薦與眾卿之意見,朕收到了,會深思定奪。退朝!”

    出了奉天殿,朱賀霖興奮得肩輦都不坐了,大步流星地在宮道上疾走,后面追著氣喘吁吁的內(nèi)侍們。富寶追上他喚道:“皇上慢點兒,仔細(xì)腳下。”

    朱賀霖嘴角忍不住地咧開:“這個楊亭,朕以前說他膽小,連守個京城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今日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不僅關(guān)鍵時刻有膽氣,還知情識趣。”

    “這是怎么說。” 富寶更知情識趣,知道咱這位萬歲爺現(xiàn)在滿肚子興奮要往外倒,他得接上話茬子。

    “清河啊!挫敗寧王造反的陰謀,徹底鏟除真空教,解決了百年來的邊境紛爭,如此功績,叫朕如何賞賜才不委屈了他?他本就是次輔了,升個首輔都嫌不足,朕還得顧忌著楊亭的想法、其他朝臣的意見。

    “之前楊亭執(zhí)意求去,朕可以留他三次、四次,如父皇挽留李乘風(fēng)最多六次,他若還是要辭官,朕也隨他去。結(jié)果呢,他給朕來個意外之喜——繼續(xù)為國效力,但把首輔移交給清河。你說,這不叫知情識趣,叫什么?”

    “奴婢方才觀其言色,覺得楊大人是真的信任蘇大人,也是真的替自己松了口氣。或許退居次輔,對楊大人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朱賀霖笑道:“的確如此。他不是能下決斷之人,但作為個副手去提議、執(zhí)行,以及協(xié)調(diào)各項事務(wù),綽綽有余。如此一來,清河在內(nèi)閣有楊亭與于徹之這兩個左膀右臂,就更好做事了。至于謝、江二人,民間雖以‘稀泥閣老’‘結(jié)巴閣老’戲謔之,但其實兩人也算熟悉朝政,有小惡而無大過,背后又涉及江南世家望族的勢力,眼下不好輕動,不妨先留著。今后朕若是要對那些世族動刀,再看看這兩人如何盡其用。”

    富寶見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佩服道:“皇上英明,胸中自有乾坤。”

    朱賀霖斜乜他:“別拍馬屁了,去把清河請來,朕在奉先殿等他。”

    富寶諾了聲,喜滋滋地去了。不多時,蘇晏奉召來到奉先殿,朱賀霖板著臉,劈頭就道:“蘇首輔,好演技啊!聽說你前兩日與楊亭密談,竟瞞了朕這么大一件事!”

    蘇晏苦笑:“怎么連皇上也認(rèn)為臣與楊大人串通好了的?臣是真不知情,方才被他這冷不丁的一棒子,打得有點暈。現(xiàn)在想想還覺得像做夢一樣,二十二歲的內(nèi)閣首輔,自建國以來絕無僅有吧。”

    “絕無僅有之人,配上絕無僅有之特例,不是正正好?” 朱賀霖沒忍住笑,上前緊緊抱住了他,“多年前,朕還是個懵懂少年時,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 夢見與你并肩站在峰頂,一覽眾山小,然后指著蒼茫云海中的大千世界,對你說,‘看,是你為我許下這盛世乾坤’,如今這個夢終于實現(xiàn)了。”

    蘇晏想起了東苑配殿中那個肝膽相照的擁抱,兩個少年之間永不相負(fù)的約定,如今依然歷歷在目,不禁眼角潮濕,嘆道:“當(dāng)時我說,所謂‘約定’,實在是鏡花水月,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如今五年過去,我依然還是這么想的。不到蓋棺定論的最后一刻,誰能保證終生不渝呢?”

    朱賀霖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那朕就再給你五十年,一百年,你親眼好好看著!”

    蘇晏笑了:“我可活不了一百年那么久。不過,活著的每一天,我都是賺的,還賺了個盆滿缽滿,值了。”

    朱賀霖一邊把手伸進(jìn)他衣襟中摸索,一邊不甘心地咕噥著:“你是翻倍賺,朕卻虧死了…… 這輩子除了你,就沒愛過第二個人。”

    蘇晏聽了,內(nèi)疚頓生,把嘴里那句 “光天化日的別亂來” 給咽了回去。朱賀霖趁機(jī)對他耳語:“有些新到手的小玩意兒,學(xué)生不會用,老師,你來教教我嘛~”

    “什么東西,還這么隱秘地藏在床尾柜子里,新話本嗎……” 蘇晏的聲音消失片刻,又驀然響起,“這、這不是…… 朱賀霖!你休想!我蘇清河就算死,從金水橋上跳下去,也絕不允許你把這些玩意兒用在我身上!”

    -

    蘇晏懷里揣著一紙不能見人的涂鴉,雙腿打顫地坐上了出宮的馬車。

    之所以稱為涂鴉,因為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凌亂得不像話,還兼不少亂七八糟的圖案。這張清和帝的御筆寫道:“朕保證…… 今后不會故意為難那個混賬(涂掉 “那個混賬”)沈柒…… 把(補(bǔ)充:父皇)答應(yīng)好的封賞給他…… 否則朕就是一只說話不算數(shù)的…… 小狗(圖畫)。”

    回想著朱賀霖被逼著畫小狗時的臭臉,蘇晏忍不住想笑,又捂著酸軟無比的腰身暗罵:“還真的是狗,什么都敢亂試!”

    暮色時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蘇府門口的羊角燈亮起,照亮停在石階下的馬車。

    荊紅追舉著一把木芙蓉樹皮制成的油紙傘來迎接他。蘇晏出了車廂,往傘下一鉆,荊紅追就扶住他的腰身,低聲問:“大人縱欲過度,下盤虛浮,可要屬下抱進(jìn)去?”

    蘇晏:“……”

    略帶尷尬地掐了荊紅追一把,蘇晏擺出當(dāng)家老爺?shù)臍鈩荩骸澳阋源拙凸饷髡蟪裕槐仨斨粡堉胰樥f酸話。”

    于是荊紅追冷著臉,道:“大人的好兄弟來了,說查抄的府邸還沒還他,要借宿,賴在主人房不肯走。”

    七郎?蘇晏心里一慌,轉(zhuǎn)身就往馬車走:“阿追,我忽然想起還有些急要政務(wù)尚未處理,你送我回文淵閣。”

    荊紅追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有屬下在,大人怕什么。難道怕屬下會胳膊肘往外拐?”

    蘇晏道:“阿追的胳膊肘自然是拐向我的,只是你也說了,我現(xiàn)在這樣子…… 不好見他。”

    “不好見他,好見誰?大人只管說,屬下送大人去。”

    “——阿追!”

    “屬下在。大人想去皇宮,還是豫王府?豫王午后還來過一趟,沒等到大人就走了,說他不日要啟程返回大同,請你過府宴飲。要不,今夜便去?”

    蘇晏咬牙:“不去皇宮,也不去豫王府。”

    “是要出城,去雨后風(fēng)荷居?那大人得趕緊了,趁城門尚未關(guān)閉。”

    “不去!”

    “那是要去北漠?路途遙遠(yuǎn),且容屬下回屋替大人收拾一些衣物與用具。”

    蘇晏使盡全力,把荊紅追拽進(jìn)了車廂里,賄賂給他一個濃情蜜意的吻,把貼身侍衛(wèi)從冷臉吻成了紅臉,軟語求道:“阿追,好阿追,別吃醋啦。你知道七郎的性子,要說真有這么明顯,往他面前去無異于挑釁,他一準(zhǔn)又要瘋。我好容易把兩頭摁住,再彈起來,累的都是我。”

    荊紅追沒原則地認(rèn)輸了,不,應(yīng)該是很有原則地認(rèn)輸了,畢竟他的原則就是自家大人的意愿。“那我把他趕走,讓大人回家好好休息一晚。”

    荊紅追正欲下車,又被蘇晏抓住了衣袖,“別趕他…… 這樣,你交代小北告訴他,我今夜宿在文淵閣的廨舍,不回來了。然后你帶我悄悄翻墻進(jìn)去,我今夜睡前院客房。”

    荊紅追問:“那我呢?”

    蘇晏不假思索:“你當(dāng)然睡你自己那間廂房啊,難道還跟沈柒一同擠主屋?”

    荊紅追眼底帶了些涼意,順從地道:“好。”

    半夜三更,蘇晏從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中輾轉(zhuǎn)醒來,睜眼便見床沿坐著個黑影,窗邊還站著一個黑影,登時嚇一跳:“——誰!”

    一點火星劃過半空,桌面燭焰幽幽燃起,昏黃光暈映出屋中兩名男子的輪廓。

    沈柒坐在床沿,皮笑rou不笑地道:“身為客人,怎好霸占主屋,害主人只能偷偷摸摸睡客房?我來同你換一間。”

    蘇晏干笑:“不必了,我睡得挺好,換來換去多麻煩,你回去繼續(xù)睡吧…… 阿追!” 他咬牙叫,知道沈柒會發(fā)現(xiàn)他,跟荊紅追脫不了干系,這下兩個滿肚子酸水的狗比湊在一塊,怕不把他一人一口分吃了!

    荊紅追走上前,應(yīng)道:“屬下在,大人有什么吩咐?”

    蘇晏擠出個溫和寬容的笑:“你替我送一下七郎…… 算了,你倆想待這間就待吧,我走。”

    他花了后半夜加一整日的工夫,終于走下了這張床。

    第460章 他的河清海晏(大結(jié)局)

    翌日入夜,朱賀霖沒出席豫王的送別宴,但派內(nèi)侍送來了餞行之禮。

    蘇晏負(fù)氣之下趕走了荊紅追和沈柒,此刻徑自坐在鋪地的琉璃色涼簟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顯得有些精神萎靡。

    豫王拎著酒瓶坐在蘇晏旁邊,十分隨性地?fù)ё×怂募绨颍{(diào)侃道:“怎么,被妖精吸干了陽氣,打不起精神應(yīng)付本王?”

    蘇晏順勢把頭往他肩上一枕,打了個大呵欠:“都是狗比…… 若非放不下朝政,我就隨你去大同。”

    豫王哂笑:“昨日朝會上的事本王可聽說了,提前向首輔大人道聲賀。想必今后更是日理萬機(jī),不可能來大同找本王喝酒了罷。”

    蘇晏喝出四五分醉意,拍著豫王的大腿道:“胡說!我一定會去看你的,每個月都去!媽的個個都是醋缸子,還是槿城好,老司機(jī),玩得起,不黏人,懂放手。”

    “可不是,本王知情識趣,不像那些個如狼似虎的愣頭青,只會讓你心累。” 豫王甜言蜜語地哄著,從他肩背往下摸去,“本王明日一早啟程,清河來五里驛送行如何?”

    “送行就送行,不要亂摸。” 蘇晏借著酒意拍掉豫王的手,“老子腰酸,腿酸,屁股還痛。”

    豫王用他那低沉華麗的聲線,把蘇晏熨燙成一片酥麻的波浪:“本王這里有上好的滇南秘藥,治療肌rou酸痛最是有效……”

    蘇晏打了個酒嗝:“藥拿來,我自己上。”

    “那不成,這藥有專門的工具,須得先敷涂于其上,才能送到你夠不著的地方。”

    “…… 我還沒醉,別想忽悠我!” 蘇晏一個巴掌拍在豫王俊臉上,打蚊子似的發(fā)出脆響,“朕要禁欲一個月,哪宮都不寵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