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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權臣 第311節

    “當然知道,但景隆帝并非你叔父。他與豫王,都是太皇太后——也就是當年的秦王妃,與民間男子私通生下的野種!”

    “什、什——”蘇小京驚駭得失了聲。

    繁嬤嬤在干癟的嘴角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這事兒,當年秦王府不少人都知道。你父親信王的生母,也就是秦王的側妃莫娘娘,正是因為揭發了此事,才遭至報復,被幽囚數年,最后死于秦王妃手中。而你的父親信王與叔父寧王,也因此被你的祖父冷落了很久。

    “后來好不容易有了出頭之日,景隆帝卻借著削藩的名義,將手握兵權的親王一個一個鏟除。你父親信王被他逼死,罪名是謀反……你聽聽,謀反!簡直可笑!一個竊取了帝位的野種,到底是誰謀誰的反?”

    蘇小京面如土色,連連搖頭后退。

    繁嬤嬤尖銳地說:“景隆帝是野種,他的兒子,如今的清和帝,自然也是野種。而你,小主人,你才是正朔龍種!別忘了,你父親信王乃是顯祖皇帝的長子,若非朱槿隚竊位,按理說該當上皇帝的是他!”

    蘇小京腦中已是一片混亂,信王、寧王、先帝、秦王妃、野種、正朔……無數字眼在腦中呼嘯盤旋,發出刺耳的尖叫。他胡亂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我叔父是誰……”

    繁嬤嬤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頓地說:“你的父親是信王朱檀禮,是真正的先帝。你只有一個親叔父,乃是與你父親一母同胞的寧王朱檀絡。還有小主人你,信王妃在送你們母子離開的那一夜,已親自為你取名——朱賢。

    “朱賢——才是真正的當朝天子?!?/br>
    第315章 一本鬼話連篇

    蘇晏吃了大半天的rou刑,又在真氣入脈的梳理中倒頭睡過一夜,翌日四更起床去上朝,氣色竟比前幾日忙碌時要好,嘴唇血色充盈不說,整個人便如這三月天的雨后煙柳,透出一股清潤之意。

    緋衣烏帽,緩步過金水橋、入奉天門廣場時,連兩側肅立的大漢將軍們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兩眼。

    朝會上照慣例是要吵嘴的,要么官員之間吵,要么官員與皇帝吵。

    今日朝會,先是官員與皇帝吵了一波——

    朱賀霖因為禮部給先帝草擬廟號為“宣宗”而十分不滿,朝禮官發了飆,嫌“宣”字有功業不足之嫌,是貶低了他父皇的政績。

    禮官則據理力爭,說廟號因循祖制與禮法,對應的是各位帝王在位時的情況,不能以個人好惡而定。先帝雖勤政愛民、功業卓著,但在位時間不算長,且因跪門事件處死、貶謫了一大批官員,其中也包括諫官,此舉與先帝平素的寬仁相違背,非功乃過,不能不納入考量。

    朱賀霖氣得拿內侍提在手里的紫銅香爐砸了那幾個禮官,把其中一人的腦門給擦出個大腫包。

    蘇晏完全能理解他盛怒的點——景隆帝是為了替他鋪平繼位之路,才設下這個不太光彩的局去釣殺易儲派官員,可以說是明知此舉會招來文官的惡評,卻仍選擇這么做。朱賀霖感動于父皇的愛子之心,又怎么會容忍任何人把這一點當做貶低他父皇的理由?

    故而他絕不能接受“宣”,并且提出了一個更高的美謚——“圣”,同時動用雷霆手段,在與禮官們的口水戰中,再一次大獲全勝。

    “哪個有異議,就是妄圖踐踏朕對父皇的一片孝心?!蹦贻p的天子面色凌厲地掃視眾臣,“那么你們馬上就會知道,朕對自己身后的謚號并不在意,無論是‘厲’還是‘戾’,等朕沒了,將來你們盡管編排。但只要朕坐在這張龍椅上一日,任何人都休想忤逆圣意!”

    這不僅僅是暴君的說辭,更是赤裸裸的暴行威脅——不在乎“厲”“戾”之類的惡謚,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朕要不計一切后果地大開殺戒了”。

    此言一放,官員們猶如喉嚨里梗了根大魚刺,吞吐皆不是。

    要知道再剛愎的帝王,對死后的名聲總會有所顧慮,起碼的顏面還是要的。哪像這位剛繼位的新君,一言不合就撕破臉皮,若是不遂他的意,寧可拿自己的名聲與臣子們的性命同歸于盡。

    和再不悅也要做足門面的先帝比起來,新君行事風格之粗暴令人咋舌,簡直堪稱兇殘。

    但卻出乎意料地有效——禮官們再次退縮了。

    “圣“就“圣”吧,畢竟先帝是位難得的明君,雖說最后有點晚節不保的嫌疑,但……其實也不是那么嚴重,對吧?禮官們如此自我安慰。

    銘圣宗朱槿隚。

    蘇晏有些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在他的前世記憶中,朱槿隚的廟號的確是“宣宗”,為何在這一世截然不同?

    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竅:在歷史線上,這對帝王父子之間并未有過這么激烈的情感碰撞。估計直到歷史上的朱賀霖中毒后死里逃生,最終艱難繼位,短短數年后又死于余毒發作,他心里對父親始終懷有怨意,兩人到死也沒有敞開心扉,所以才對父親“宣宗”這個廟號沒有異議。

    而這個世界的朱賀霖就全然不同了,為了報答父皇的愛子之心,什么痞悍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朱賀霖逃過劫難提早登基,朱槿隚以假死的方式活了下來,連廟號都變了,這就是他這只小蝴蝶扇動翅膀所帶來的改變么?蘇晏感慨不已。

    在他暗自唏噓的時候,官員之間又吵了幾架——

    一個是因為廖瘋子與王氏兄弟這兩路“義軍”,眼下正分別北上、東進,有會師北直隸之勢。北直隸是京畿門戶地帶,再往北就要兵臨城下了。昔年疥癩之疾,如今已成不可忽視的威脅。

    因此,提督軍務的兵部右侍郎方磬因為討賊不力,遭到其他官員的彈劾,要求換人。但因他是新入閣的兵部左侍郎于徹之舉薦,于閣老堅定認為自己沒看錯人,討賊失利是因為兵力不足、各衛配合失誤,總之是朝廷本身調度的問題,不是方提督的能力問題。

    這下又有官員跳了起來,當場彈劾于徹之狂妄自大、抨擊朝廷。兩邊好一通唇槍舌戰。

    另一個,則是借瓦剌國書要求參禮之事,官員們爭論起大銘與北漠的外交策略。因為阿勒坦的崛起,過去的對夷方針已經不適用,將來該如何定位、處理與北漠的關系?

    這兩件大事,蘇晏都沒有當眾表態。

    內亂之事,他知道于徹之是文官中的名將,領兵平亂靠譜,但眼光不一定靠譜,至少舉薦的方磬此人在歷史上寂寂無名,不像是個能成大事的??扇绻诔瘯贤獬返舴巾?,就會得罪于徹之。不如先暗中考察一個更合適的新提督,然后再找于徹之慢慢說通。

    外交之事,他更不能輕易開口。因為太強硬,萬一激發鷹派們的好戰心,恐大銘同時陷入內外戰爭;太綿軟,就會對北漠養虎為患,且難免使人懷疑他是因為與阿勒坦有私交,被舊日情分影響了判斷。

    蘇晏的行事風格一貫是——永遠留一條可行的備選,不能把后路堵死。以及不打無準備之仗,看誰手里底牌多,能笑到最后。

    而在朝臣們看來,這位新任的弱冠閣老,有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淡定與狡獪,像一潭看著淺、實則深的綠水,興風作浪時能淹死人不償命。

    可要說他無懈可擊吧也是瞎話,清賢的官員們大多講究修身養性,唯獨蘇晏與同僚、親王乃至新君都傳出過風流韻事,個人作風不太正派,卻至今沒有翻船……總之,是個一言難盡的厲害人物。

    于是“厲害人物”在朝會上的沉默,便也透出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意味。以至于在散朝后,兵部與禮部的不少官員明里暗里打聽內閣的決策方向時,把打探蘇十二的口風擺在了最前面,關注度甚至超過了對首輔楊亭。

    蘇晏沒想到的是,他口若懸河時,風頭蓋過一眾朝臣;他沉默是金時,風頭依然蓋過了內閣諸臣。

    由此看來“蘇相”這一私下稱呼,無論是出于拍馬屁還是觸霉頭,都叫得不冤。

    散朝后,清和帝在御書房單獨傳召了蘇閣老。

    “這是司禮監按我的意思,擬好的給阿勒坦的回應,你看看?!敝熨R霖將一封寫在黃帛上的國書遞過來。

    蘇晏展開細看,見基本采納了他的意見:先是對阿勒坦要把“圣汗”升為“天圣汗”的逾矩行為,表達了不滿與譴責之意。接著進行安撫,正式賜封他去世的父親虎闊力為“平寧王”兼“瓦剌可汗”;賜封阿勒坦本人為“順義王”兼“北漠可汗”,等于是承認了他吞并韃靼的合理性。并且許諾,只要他安安分分不升尊號,大銘就會派出最合適的官員去參加他的祭天大典。

    “……最合適的官員是什么意思?”蘇晏琢磨道,“難道真要派我去?”

    朱賀霖撇嘴:“你想得倒美!虧了你之前提醒,我讓錦衣衛把當年身在清水營的官員們又篩過一遍,還真找出了另一個符合條件的?!?/br>
    “誰?”

    “陜西行太仆寺的一個寺丞,當年是嚴城雪的手下,在清水營負責征馬,整好二十出頭。瞧,都對上了,阿勒坦這下總該沒意見了!”

    區區一個六品寺丞,讓他代表大銘去北漠當參禮官,這是赤裸裸的瞧不起……阿勒坦估計得氣瘋。蘇晏扶額無語。

    朱賀霖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嗤道:“我可以派個三品官員當正使,他當副使——怎么樣,夠給‘圣汗’面子了罷?”

    其實蘇晏自己也不一定愿意去,想來想去,覺得朱賀霖這法子可行,暫時先這么著吧。至于等阿勒坦見到這位副使后會是什么反應……誰知道呢。

    朱賀霖見他沒意見,便將這封國書裝入盒子,吩咐內侍傳下去,派專人立即啟程送往靈州。據說北漠的使者還蹲在清水營,等大銘皇帝的回復呢。

    殿門打開,出去了一個傳書的內侍,又進來了一個稟事的內侍。

    “陛下,錦衣衛指揮使沈柒在殿外求見,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沈柒?朕沒召他,他來做什么。”朱賀霖聽了,拿眼去瞟蘇晏,嘴里道,“還真是個蜂子,嗅著哪里有花兒,就往哪里飛?!?/br>
    蘇晏并不想被比喻成花,同時懷疑朱賀霖又在用諧音梗貶損沈柒,無奈地笑了笑:“沈指揮使急著面圣,想必有要事稟報,臣就先告退了?!?/br>
    “慢著!”朱賀霖叫住了他,“你先別走,不妨一起聽聽沈柒究竟要說什么?!?/br>
    內侍退出殿外,朝沈柒點點頭,待他進去后,把殿門重新關閉。

    沈柒走入御書房,見朱賀霖正與蘇晏盤腿坐在彌勒榻上,據桌手談。

    眉梢微微抽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上前行禮。

    蘇晏轉頭看沈柒,露出一點兒苦笑的神色——就內侍出殿傳話這短短幾十秒時間,朱賀霖跟打了雞血似的迅速行動起來,硬把他拉上榻,扒了靴子、擺上棋盤,做出一副君臣諧樂的模樣,不是為了刺激沈柒,又是什么。

    所幸,沈柒相當沉得住氣,在不發瘋的絕大部分時間里,要比普通人冷靜得多。

    “什么事,非要在朕舒心時來打擾?”朱賀霖看也不看沈柒一眼,在星位落下黑子,“嘖,清河,你又放水是不是?都說了不需要讓,不必故意討我歡心,你以前連贏十把時,可沒跟我客氣過?!?/br>
    現在我也沒讓著你啊,更別說討什么歡心了……長進了啊小朱,把這怪里怪氣的話說給誰聽?蘇晏默默翻了個白眼。

    沈柒站在榻前,沒看朱賀霖與蘇晏,只盯著黑白交錯的棋盤,用一貫冷峻的語氣說道:“此事涉及皇室,臣不好當著陛下之外的人說,還請陛下斟酌,要不要讓蘇大人回避一下。”

    朱賀霖仿佛抓到個漏洞,側過臉,微帶嘲弄地看了沈柒一眼:“清河是父皇與朕都極為信賴的人,所謂涉及皇室之事,他知道得未必比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少。有什么話,不能當著他的面說?”

    沈柒并不與新君對視,垂目掩去了細微神情,語氣依然冷淡:“那臣就直接說了——

    “自上個月起,各司的府城與州縣流言漸生,一開始還說得隱晦,后來越發猖獗,矛頭直指太皇太后。”

    傳那老太婆的流言?有什么好傳的,反正人也就是那個德性。朱賀霖不以為意地問:“哦,都說她什么了?”

    “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荒謬之話,臣連轉述都覺得有污圣聽。”

    “說,別賣關子。你沈柒是什么人,難道還得從朕這兒討一句‘但說無妨,恕你無罪’?”

    沈柒唇角的弧度向上微妙地提了提:“流言說四十年前,太皇太后尚且是秦王妃的時候,私通民間男子,才生下的先帝與豫王殿下。”

    朱賀霖落子的手僵在棋盤上,猛地抬頭,震驚的目光正正撞進了蘇晏像是始料未及、又像是意料之中的神情里。

    沈柒繼續道:“一開始,許多人都覺得荒謬且憤怒,還聚眾毆打過流言者。沒過多久,一本印著太皇太后當年與那名男子往來書信的冊子出現在市面上,也不知出自哪個地下書局之手。

    “錦衣衛暗探留意到這本冊子,發現里面的書信,記載了不少太皇太后的私密與秦王府里的舊事,包括當年顯祖皇帝出征與回府的具體時間,都能與史館中留存的記錄一一對應上,頓時感到事態嚴重。于是各地錦衣衛一邊銷毀妖書,抓捕流言者與印刷者,嚴禁民眾談論此事,一邊火速上報京城。臣一接到這個消息,立刻就來稟報皇上。”

    沈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裝幀粗糙的青皮冊子,放在了棋盤上。

    冊子的封面上沒有任何字。朱賀霖咬牙強忍怒火,一把抓起冊子,隨便翻開一頁,正好翻到了他祖母當年的私信中,對那名男子的脈脈情語,不僅告訴了他自己懷孕的消息,還說什么“我已寫信給秦王,假托生病催他回府一趟,否則月份大了難以掩蓋。九個月后瓜熟蒂落,著穩婆上報早產即可,不必太過擔憂?!?/br>
    “——鬼話連篇!妖言惑眾!”朱賀霖把書狠狠一擲,棋盤也連帶打翻了,白子黑子噼里啪啦落一地,“竟敢污蔑太皇太后私通,造謠父皇不是真龍血脈!此事一定要嚴查、徹查到底,背后主謀從犯全部凌遲處死,夷三族!嚴令民間不得再傳謠,否則與造謠者同罪!”

    沈柒道:“遵旨。臣這就調動所有錦衣衛與各地暗哨,嚴查此事,盡快抓獲散布謠言與妖書的賊人。”

    蘇晏忽然開口,問沈柒:“上個月什么時候開始,月初還是月尾?”

    沈柒道:“倒查回去,應是月初就開始了?!?/br>
    “二月初……前年的二月初二,京城白紙坊大爆炸,各府城也同時發生了爆炸事件,紅蓮讖謠遍布京城。今年二月,又出了這種明顯針對皇爺、小爺的謠言與妖書,怎么看,都覺得與真空教鶴先生,以及弈者脫不了干系。”

    蘇晏握住了朱賀霖因為情緒激蕩而發抖的手,用一種令人心安的語氣說道:“盛怒傷身,小爺先冷靜下來,弈者的一盤新棋又要開局了。他要劍走偏鋒,我們奉陪,看最后誰將死誰!”

    朱賀霖咬牙道:“我也知道該冷靜,可事關太皇太后的清譽……不,事關父皇與我得位的正統,絕不能讓謠言繼續流傳,必須迅速控制住局勢,鏟除幕后黑手!”

    蘇晏點頭:“這招的確極為陰毒。小爺知道,流言最可怕之處是什么?是你越是禁止談論它,就越會激發人們的好奇心與窺隱癖。”

    朱賀霖忍怒:“難道那些信以為真的人不覺得自己愚蠢嗎,不覺得這所謂的私通書信荒謬可笑嗎?”

    蘇晏嘆了口氣:“這就是流言的另一個可怕之處,或者說是一種荒謬但普遍存在的從眾心理——不需要考證細節,不需要自己分辨與思索,只要傳的人多了,自然而然會被取信,這就是所謂的三人成虎。

    “‘集市上有一頭大老虎’,這種簡單的謊言,只需親眼一見就能破除。但如果集市上有一只猞猁呢?

    “有人窺見了類似虎的一點皮毛斑紋,就以為掌握了全部真相;有人把猞猁傳成豹子,繼而再把豹子傳成老虎,當所有人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甚至還能揪下幾撮黃毛作為佐證,聽的人哪怕不明內情,也便篤信不疑了。

    “猞猁吃不了人??墒钱斆癖娗榫w被掀起時,人們往往陷入一種獵奇與逐流的心態,跟著說、跟著罵多么痛快,誰還會在乎猞猁吃不吃人?

    “這種情況下,小爺若是以殺止謠,民眾誠然會因恐懼喪命而閉嘴,但他們閉上了嘴,未必會心中信服,也未必管得住手。百姓們會認為這是心虛滅口,回頭再給你編些含沙射影的東西,或是記錄在野史上,扭曲地流傳百千年,也就成了真假難辨的歷史疑案,成了后世人津津樂道的‘皇室秘聞’?!?/br>
    朱賀霖怔坐片刻,沉聲道:“我實在厭惡極了這種毒蛇一樣的陰邪手段,寧可跟弈者真刀真槍干一場!”

    “那我們就想辦法,逼他浮出水面,逼他真刀真槍地干。”蘇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