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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 第30節(jié)

    以前喜歡的人,現(xiàn)在也不喜歡了。

    寧織腳步輕快,她覺得這事再正常不過了。

    她領(lǐng)了盒飯,就自顧自地往回走,剛走到拐角的樹蔭處,就看到傅銘則了。對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泡沫盒子,眼神暗了暗。

    “怎么自己來拿,助理呢?”

    “她生病了,今天不方便過來。”她隨意地應(yīng)了一句,易南風(fēng)知道了還挺在意,說要給她重新配一個。寧織說不用,她對那個小助理印象不錯,為人老實,做事積極,總不能因為一次的身體不適,就讓人工作黃了。

    她這兩年一直是一個人照顧自己,所以也不覺得這事有多么不得了。

    見傅銘則仍不走,寧織垂下眼,想直接走人,哪知道這人今天話特別多,又問了一句:“生了什么病,怎么會過敏?”

    “傅總,這里人多眼雜?!彼怂谎?,就差給他一個白眼了。

    傅銘則愣了一下,片刻的功夫,人已經(jīng)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現(xiàn)在說話的樣子,仍然和以前那樣不急不緩的。

    但是話里話外都夾著刺。原本笑起來時眼里藏著光,現(xiàn)在她的笑都不入眼睛,很淺很淡,

    寧織回到位子上,柯姿剛吃完飯,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盒飯,說道:“我剛剛幫你叫了餐,等會兒再吃點,今天一天辛苦的。”

    “謝謝柯姐?!?/br>
    水下戲的確不怎么好拍。這場戲是她和范芫茜的對手戲。范芫茜飾演的新竹,利用慧虞對師兄的感情,逼著她背叛師門?;塾荼娕延H離后,茫然間被新竹一掌擊飛,跌到水中,然后因為沾染上水中的某種物質(zhì),徹底走火入魔,練成了邪功。

    雖然會有特效,但是下水戲份力求真實,還是要她吊著威亞快速下水。

    傅銘則看到劇本的時候,眉頭一直皺著。寧織準(zhǔn)備好后,聽著武指給她講了注意事項,她默念了幾遍后,就上場了。

    寧織因為常年練舞的關(guān)系,所以動作很輕盈,吊威亞吊得行云如水,和她比起來,范芫茜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她一掌下去,寧織就被威亞帶著向后仰,還沒到湖里,就又被工作人員給拉住。

    周正氣得破口大罵:“范芫茜你怎么回事?你這是在飛嗎?兩條腿垂在那里,背也是駝的,你沒有上過形體課嗎?”

    范芫茜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忍不住出聲辯駁了一句:“周導(dǎo),我恐高,這個威亞吊得太高了。”

    周正最煩演員矯情了,將手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摔,指著人再去調(diào)試威亞,然后就到監(jiān)視器那去看片子。

    這場動作戲還真的挺危險的,寧織也不想多嘗試幾次,她按了按肩膀被勒痛的部分,準(zhǔn)備接著上,然后就聽到傅銘則和周正交談用替身的事。

    范芫茜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寧織睨了她一眼,就見她把目光投在了傅銘則身上,滿是崇拜的樣子。

    寧織垂著眸走到一邊,這時候?qū)а萦职l(fā)話了,說正常拍,讓他們再試一次。

    她并不想用替身,之前導(dǎo)演說很多場面是近景拍攝,她覺得這對自己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已經(jīng)選了這一行了,她也沒想要碌碌無為地混日子。

    這一次上場,范芫茜定了定神,飛起就是一掌,動作太快,之前也沒有示意,寧織身形一晃,迅速調(diào)整好才沒有出錯,她極速下降,寧織按照指導(dǎo)老師的樣子,仰下身體,入水的那一剎那,她感覺世界都靜止了。

    這個感覺還挺讓人崩潰的,在水的壓強(qiáng)下,她感覺肺都不是自己的了,像是隨時要炸。寧織也沒有掙扎,她睜開眼,就看到按上人影幢幢,隱約間,她看到了傅銘則的身影

    被拉上來的那一刻,世界才再度明亮。

    一堆人圍了上來,給她解開威亞,給她遞毯子。寧織回到椅子上休息,然后就聽到導(dǎo)演又在罵范芫茜。

    柯姿給她擰開一杯水,遞給她后憤憤道:“這范芫茜怎么回事啊,剛剛導(dǎo)演都沒喊開始就動手了,鏡頭都沒切好,你剛剛那一段算是白拍了?!?/br>
    寧織愣了下然后默默地點了下頭。她倒沒什么負(fù)面情緒,只是覺得可惜。

    她感覺剛剛那段,她發(fā)揮得還可以的。

    柯姿去打探了下情況,回來后對著她道:“導(dǎo)演打算用替身了,范芫茜這樣太耽誤時間了。”頓了頓,她又繼續(xù)問道:“導(dǎo)演讓我來問你要不要也用替身?這樣你能輕松點,不過效果可能就沒那么好了,畢竟這一場,焦點都在你身上。”

    寧織很直接地?fù)u頭,開口:“不用,我自己來?!?/br>
    “那可又要吃苦頭了?!?/br>
    寧織莞爾,眉眼間舒展:“這算什么吃苦頭?!?/br>
    “還沒吃苦頭呢,你這里都紅了,這水看來不太干凈?!?/br>
    寧織擺擺手說沒事,調(diào)整好后又繼續(xù)上場了,替身比范芫茜動作到位很多,寧織和對方配合默契,一遍就把這場戲給過了。

    從水里出來的時候,寧織覺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她回到位子上,一堆人上來幫她收拾,連導(dǎo)演都過來了。

    周正對寧織的敬業(yè)感到滿意,夸了她幾句,讓她回去早點休息,說明天有幾場難度高的打戲,讓她今天一定要把狀態(tài)調(diào)整好。

    坐車回酒店的時候,寧織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等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仍然沒有睜眼,意識模糊間聽到了車門打開關(guān)上的聲音。她睜開眼,就聽到外面有說話聲。

    “傅總,您回去吧,這里代拍很多,我們寧織才剛剛起步,經(jīng)不起這個?!?/br>
    寧織眼神頓時清明了,她望向窗外,傅銘則并沒有動,和柯姿面對面站著。他個子高,氣場又強(qiáng),饒是柯姿八面玲瓏,怕也是應(yīng)付不了他。

    寧織敲了敲窗戶,出聲:“柯姐,讓他上車吧,我和他說?!?/br>
    柯姿猶豫了下,說了聲好。

    司機(jī)下了車,接著商務(wù)車的車門拉開,傅銘則上來了。

    他坐下她對面,寧織與他平視。對方看到她脖子上起的一圈紅疹子,臉色不太好看。

    寧織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你找我有什么事?”

    傅銘則神色難看,抬眸掃了她一眼,眸色深深:“為什么不好好愛護(hù)自己的身體?”

    寧織愣了下,隨即撲哧笑出了聲,傅銘則沉著臉看她,寧織笑過后,斂起情緒,正色道:“這是我的工作?!?/br>
    兩人間又陷入了沉默,寧織率先開了口。

    “我認(rèn)為我上次說得很清楚了?!彼吹剿凵窭锏膹?fù)雜,幽幽呼了一口氣。

    當(dāng)年她覺得傅銘則是愛她的,可是跳開這個局,她就能看出當(dāng)初他對她刻意保持的距離感。

    別人和她說了傅銘則這些年一直在找她,但寧織并不認(rèn)為他是愛她放不下她。

    只是不習(xí)慣而已。

    當(dāng)初滿心滿意愛他的女人突然音訊全無,他應(yīng)該很難從那場表演里抽離出來。

    畢竟,他們分開的時候,是感情正濃烈的時候。

    早上的時候還在一個被窩里溫存,她摸著他的鼻子逼著他要他連說一百句我愛你,還約好了要一起吹生日蠟燭。結(jié)果到了晚上,什么都沒有了。

    這其中或許還夾雜著一點愧疚,傅銘則這個人,還是有點人性的。

    傅銘則看著從容的寧織,胸腔里的情緒快要溢出來。

    自從她離開后,他沒有在睡過一個安心的覺。夜深閉上眼的時候,夢到的都同樣的場景。

    她站在那個包廂外面,聽他說他一點都不愛她,所有的事都只是演戲而已。

    她又乖又軟,心里總想著他。他最恨寧威遠(yuǎn)的那段時間,都一直在想應(yīng)該怎么才能不傷害寧織。

    結(jié)果,還是讓她聽到了這樣的話。

    “寧織,對不起?!?/br>
    是啊,他的確欠她一個道歉。寧織把那幾個字都聽進(jìn)去了,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好,我收到了?!?/br>
    傅銘則定定地看著她,就聽她繼續(xù)道:“你道歉了,我原諒你了,我們應(yīng)該扯平了吧?”

    寧織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話說得更清楚點。

    “傅銘則,我們一開始就是假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我希望我們都能放下。你不需要對我愧疚,畢竟那段時間……”

    “我也挺快樂的。”

    “寧織!”

    他很少有那么急切的時候,寧織搖搖頭,沒有讓他繼續(xù)往下說。

    “我不愛你了。”

    那句話,像是有靜止時間的力量,傅銘則身體僵硬在那,臉上染上了一絲錯愕。

    梁媛將東西送到傅銘則辦公室,看到他正在低頭寫東西。梁媛低頭去看,是博岸旗下護(hù)膚品牌里新出的一個產(chǎn)品,前期研發(fā)費就投了不少數(shù),只是一直在瓶頸期沒有突破。傅銘則對這事特別上心,請了不少的研發(fā)人員。

    梁媛想了想,開口:“快十點了,你還不回去?”

    傅銘則手中的筆一頓,沒有抬頭:“你先下班吧?!?/br>
    梁媛扶著額頭,還是老樣子,說話的語氣能氣死人。

    “聶予瑤又有了幾個新代言,現(xiàn)在她的商業(yè)價值很高。”

    “你看著辦,讓經(jīng)紀(jì)人好好帶她。”

    梁媛眸光微閃,繼續(xù)道:“她現(xiàn)在的粉絲死忠度很高,劇組那不用太擔(dān)心,基本沒有誰能欺負(fù)她?!?/br>
    “不過剛剛劇組那傳話來,說演男四的人換了。”

    傅銘則眼皮都沒有抬,他對這種事向來不太在意。

    梁媛繼續(xù)道:“換成了姜威,這個人風(fēng)評很差,在劇組里鬧出了不少風(fēng)波,和他演對手戲的,都受過傷。”

    “這人下手沒輕沒重的,這次《平川賦》和他搭戲比較多的是寧織?!?/br>
    果然,一直專心工作的男人,終于有了反應(yīng)。

    梁媛試探地問了一句:“明天又要去劇組?”

    “嗯。

    梁媛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我是聽說了,你那天送到劇組里的飯菜,寧織是一口都沒碰,你們……”

    “她不原諒我。”

    梁媛沒有吃驚,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你還湊上去?!?/br>
    傅銘則沒有接話,取下眼鏡按了按眉心。梁媛會意,沒有再多問,提醒他早點休息,就安靜地退了出去。

    走出門的時候,梁媛看到傅銘則拉開了他左手邊的抽屜。

    有一次她替他拿東西,不小心打開過那個抽屜。

    抽屜里放著的是個女人的照片,她抱著玩偶,笑著陽光又可愛。

    梁媛驀地想起那天在酒店外的匆匆一瞥。

    寧織穿著長裙,脖頸處優(yōu)美,整個人白的發(f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