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尉回過神，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冷峻，“沒有問題。”

    “我都說沒問題了。”紀冉帶著點小得意的小眼神瞟向他，看向自己手中那份體檢報告時，眉毛糾結地擰在一起:“你怎么會有胃病，我以為只有不想好好吃飯的小孩才會得這個病。”

    沒有理會紀冉的話，顧尉抬手看了下表，內心下了一個決定，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他沒走幾步，背后突然被一團東西砸中了。

    被團成一團的報告彈落到地上，顧尉轉過身，面色微沉:“還有事嗎？”

    眼神什么東西一閃，顧尉知道紀冉頭頂肯定又出現了那個彈幕，但他現在并不想看，視線往下一滑，注意到紀冉換的衣服。

    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衛衣，露出細白的手腕，右側的胸口上方繡著GW兩個花體字母，大一號的衛衣并不將人顯得臃腫，有股小年輕倔強又青春洋溢的味道。

    是和顧尉差了至少三個代溝的青春。

    顧尉都想不起來上一次被人用紙團砸背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紀冉仰著那張乖巧的小臉蛋，好像剛才拿紙團砸人的不是他，問:“你剛才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有那么難回答嗎？顧總。”

    看著頗有些不依不饒的紀冉，顧尉人生頭一次嘗到了無從下手、難纏的滋味。

    發現顧尉都不看他，紀冉內心的小火苗咻地一下迎風而漲，用力踩著光滑的地板，將腳步聲踏得嗒嗒作響，他來到顧尉面前，故意瞪了他一眼，說:“有胃病是你的事，我又不是在關心你，不說就不說，呵！”

    說完就想走，卻被人拉住手腕。

    紀冉正在氣頭上，顧尉碰他一下他都想炸掉，扭頭就想縮回手。

    強勁有力的大掌輕松握住細白的手腕，仿佛穩穩地握住一尾狡猾的魚。

    顧尉:“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紀冉使勁想把手抽回來，顧尉用了巧勁，不想傷到紀冉，但紀冉掙扎起來就不一樣了。

    明明還是沒有多大的力氣，那手腕上還是出現了明顯的紅痕。

    顧尉的眼神不自覺凝聚在上面，卻注意到紀冉微紅的眼眶。

    顧尉剛張嘴，就聽見紀冉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的話:“今晚你不準睡床！”

    “……”

    顧尉表情有些微妙，眼睜睜看著紀冉走遠了。

    沒一會接到王助理的電話:“顧總，我們先送紀先生回去嗎？”

    不等顧尉說什么，那邊又傳來紀冉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怒氣:“誰說我要回去了？！”

    嚇得王助理脖子一縮，想起來自家那口子。

    一時感慨萬千，看來不管是什么身份，哪怕是顧總，也逃不了被家里那口子壓迫的時候。

    王助理戰戰兢兢地詢問顧尉接下來怎么辦。

    顧尉沉聲道:“他要去哪兒就送他去。”

    王助理小聲問:“顧總，那你呢？”

    顧尉:“我還要在這待會，半個小時后讓人來接我。”

    “好的。”

    安排好那邊的事情，顧尉捏捏眉心，看到自己的手，想起剛才捏住紀冉手腕時的觸感，手指虛握一下，又很快若無其事地垂在身側。

    顧尉去見了自己的心理醫生歐仲。

    自從意識到人格中的某些缺陷，他每年會安排自己定期見一次心理醫生，但還是頭一次主動聯系。

    歐仲掩飾住自己的詫異，溫和地詢問顧尉的來意——他以為顧尉發生了什么意外情況，比如上回落了東西在他這。

    顧尉斟酌著說:“我有些特殊情況。”

    不一樣的開場讓歐仲認真起來，他依然保持自己溫和的表情和語氣，問道:“是什么呢？”

    顧尉不知道怎么描述他能看到紀冉頭頂上彈幕的情況，根據這么幾次的觀察，他知道這個彈幕很可能代表紀冉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顧尉說:“我一眼就能知道某個人的真實想法。”

    歐仲:“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樣嗎？”

    顧尉點頭。

    歐仲問他:“這個人是你的親人嗎？”

    顧尉搖頭。

    歐仲:“最近認識的？”

    顧尉眸色微凝，一會過后，才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

    歐仲臉上多了一絲笑意:“顧先生，你是否對這個人有好感呢？”

    當然不會有，更何況在剛才和紀冉的相處中，顧尉隱約有一絲對自己未來的不好的預感。

    顧尉按了按眉心，“我覺得有些麻煩。”

    “麻煩？”看著顧尉眉頭緊鎖的模樣，歐仲倒是有些不一樣的看法，但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提醒顧尉一些東西。

    最后，顧尉問他:“這種情況會對他產生不好的影響嗎？”

    說著不會有好感，卻會擔心對方，顧尉可從來不會在不在意的人身上浪費情緒。歐仲正襟危坐，又問了一遍那個問題:“顧先生，你會對他有好感嗎？”

    顧尉還是說:“不會。”

    顧尉的表情并沒有放松，歐仲試圖說服他:“顧先生，或許喜歡一個人并不會像你想象中那樣失控。”

    “在這個過程中，有些控制欲會得到助長，但我相信，更多的控制欲會因為喜歡、愛而收斂。”

    顧尉沒有說話。

    他的情況展現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能看見紀冉頭頂的彈幕，對他來說并不僅僅是能知悉紀冉的內心想法這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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