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還在他那句和何嘉同樣說過的“好學生要不要告密”里陷著，又立馬被“舒晏你個流氓”拉了起來。

    又想嘆氣又想笑。舒晏笑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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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下午。

    “你走親戚呢？”小姨接過舒晏拎來的兩盒月餅。

    舒晏笑了笑，換鞋，問桑艷：“小姨夫呢？”

    “同事家里有事兒，晚點回來。”桑艷說。

    “嗯, ”舒晏點頭，又對著站在桑艷身后一臉憤懣的何嘉笑了笑，“嘉嘉。”

    “哼！”何嘉鼻腔里出了聲氣，轉(zhuǎn)頭去了自己書房。

    桑艷看著舒晏無奈地挑了挑眉，叫他去沙發(fā)上坐。

    給他遞了瓶純水，桑艷問：“你媽年底才回來吧？”

    “嗯。”舒晏接過來，“開學前給我電話了。”

    “她跟她……”小姨頓了頓，看了眼舒晏神色，說，“跟她對象，估計會帶著寶兒早點回國。”

    “嗯？”舒晏好奇挑眉。寶兒是老媽和老媽的對象，替他的混血meimei取的中文小名。

    “寶兒好像身體不太好。”小姨說。

    “……啊。”舒晏微怔，點了點頭，一時間倒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覺。

    晚飯是在小姨家里吃的。何建斌話不多，何嘉又不想理他，也就桑艷和他聊聊學校的事兒。

    何建斌比桑艷大不少，當年桑艷為了和他一塊兒，屬于被家里掃地出門的。如今靠著做桑家二小姐時培養(yǎng)的興趣愛好，做鋼琴老師，倒是愉快得很。桑淺則是家族喜歡的那種女兒，做事穩(wěn)重性格好，需要她和哪家聯(lián)姻也絕無異議。

    大概是見他和桑艷互動太多，何嘉故意一甩筷子站起來：“不想吃了！我要去玩游戲！”

    桑艷氣笑了，拽住何嘉的耳朵拎過來：“坐下給老娘吃！就你那五年都沒上去過的段位，到底在執(zhí)著什么？”

    何嘉梗著脖子，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

    舒晏見氣氛尷尬，拿出他不擅長的玩笑功力，憋出一句：“嘉嘉那么大的人了，你還和小時候那么管著他啊？”

    這話要換了別人說，可能真沒什么毛病，可從舒晏嘴里說出來，何嘉就單方面認定這是杯82年的碧螺春！

    “你不要自己沒有爸媽管，”何嘉眼睛一瞪，渾身散發(fā)開加.特林的氣勢，“就希望別人都和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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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晏出了小姨一家的小區(qū)，坐上公交車。

    就剛剛那個場面，他倒是能吃得下，就怕何嘉氣得絕食。

    他出事那年，正逢老爸老媽——舒行言和桑淺羽翼皆豐，終于可以結(jié)束聯(lián)姻關系，擺脫家族掌控，各自重尋真愛的時候。

    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步，夫妻倆對他這個“利益的結(jié)晶”，出于人道主義精神，在物質(zhì)上狠狠關心了一把。

    舒行言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留在了港城，桑淺也在等了她十幾年的真愛催促下去了Y國。在他休學治療的那一年里，除了精神科，最長去的地方就是小姨家。

    舒晏也不知道何嘉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是被領養(yǎng)的，在他頻繁出現(xiàn)在小姨家，并且小姨對他的關心比以往更多的某天晚上，何嘉突然嚎啕大哭地指著他對桑艷和何建斌說：“老爸老媽！他說我不是你們親生的！你們以后一定會養(yǎng)著他，不要我！！”

    極具戲劇效果和反向cao作的創(chuàng)新精神。

    他不知道當時一口牛奶還堵在嗓子眼兒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反正應該挺精彩的。

    在那之后，他重新回了學校，小姨家也來得越來越少。

    的確，就像何嘉說的，總不能……他沒人管，也讓別人覺得自己會沒人管吧。

    “市民中心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請在后門下車……”

    舒晏回神。

    車廂里唯一的同行乘客下了車，整個公交車空空蕩蕩，只有司機一個人盡職盡責遵守交規(guī)地開著。

    路燈和霓虹一幀幀地掉進車廂，舒晏偏頭看出去。路邊酒店里散席的人出來，笑著寒暄。

    黑暗里的燈光大多是暖色調(diào)的，舒晏收回視線靠過去，腦袋抵在玻璃窗上。

    哦，今天好像還沒人對他說中秋快樂。舒晏閉上眼睛，勾唇笑了笑。

    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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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宸的中秋是跟紀燃過的，紀澤恩不知道跑去了哪個國外出差，紀宸覺得他跟下了班不肯回家?guī)Ш⒆忧樵噶粼诠尽凹影唷钡哪腥藳]什么兩樣。

    就是不知道“不想回來看見兒子”和“不想回來被親爹罵”這兩個因素，到底哪個對紀澤恩影響更大一些。

    中秋連著國慶的大長假，紀宸吃完了飯沒走，留在老宅陪著紀燃在庭院里賞月。倆人中間隔了張石臺，紀燃非常閑適地半躺在太師椅里。

    “老頭兒，”紀宸小聲叫了下好久沒出聲的紀燃，“你睡著了？”

    “你怎么不干脆給我發(fā)個微信問問呢？”紀燃出聲，“你就不能站起來看一眼？”

    紀宸偏頭看著他樂：“不是你覺淺，我怕吵著你么。”

    “那你還說話，”紀燃嫌棄道，“賞月，趕緊的！”

    紀宸無聲抖肩，一手往后腦勺上墊住，一手摸過手機。

    微信消息里好多群發(fā)的祝福，紀宸點開了本屆朋友圈美食攝影大賽。

    刷新第一個，就是“舒晏”發(fā)的。一張遠方的月亮，配文：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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