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mama本就擅長察言觀色，她見景瑟精神不太好，就不再繼續(xù)方才的話題，立即起身扶景瑟睡下。

    景瑟躺下后，又一次對周mama說，“我會同祖母說，讓她去告訴杜管事，不要送杜柴去軍營，所以周mama您放心吧?！?/br>
    說完，她就睡了過去。

    周mama站在景瑟的身前，眼里全是內疚。

    昔日，白氏懷有雙生胎的時候，因為身子單薄又心情郁郁寡歡，所以景瑟和景笙出世的時候，兩個孩子既輕又小。尤其是景瑟，還差點夭折了。

    景瑟自幼身子比平常孩子虛弱，用膳的胃口也不好?？杉词惯@樣，這些年來柳mama卻吩咐她干了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在景瑟的膳食里，一直都加了幾味奇怪的藥。

    柳mama對周mama再三保證，說這藥對景瑟的身子無害，又仗著昔日白氏對周mama的恩情，再懇求周mama答應。

    柳mama從未提起為何要在景瑟的膳食里加一些東西，可周mama看著景瑟泛黃的肌膚和臉上的痘印，她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所以每次景瑟來莊子上，周mama都會吩咐廚房隔幾日就在景瑟的膳食里動手腳。

    只是可惜了景瑟本該有一副好容貌……若景瑟長的和白氏哪怕有一分相似，也不會被白家那位表少爺婉拒了親事。如今景瑟已經十二，卻依舊沒有定下親事。

    可周mama也沒辦法，她只是聽從柳mama的吩咐。

    她不知道為何柳mama那樣堅定，誓死要掩藏景瑟的容貌。

    現(xiàn)下景瑟的身子愈發(fā)不好了，周mama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這些藥是否會影響景瑟的休息，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后，一時顯得不安。

    可也是因為周mama的不安，景瑟在之后幾日用到沒有奇怪味道的膳食，藏在心里深處的東西，也似一粒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泛起淡淡的漣漪。

    她并非是什么善人，她只是想拿回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譬如——容貌。

    她想，她得好好恢復，然后用最好的自己來迎接裴長庚。

    彼時，院外月季見周mama的臉色慘白，笑的卻更開心了。

    然而周mama卻沒有注意到月季諷刺的笑意，而是匆匆忙忙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里。

    杜柴遠遠的看見自己的母親走來，他挑著眉頭一臉不悅的等母親走近后，憤恨得說，“母親又去求見四小姐了？”

    “是不是她又不肯見你，還讓鄭mama說一些難聽的話？”杜柴冷哼了一聲，“我都同母親說了，我沒有推她落水，為何母親不相信我，還讓父親罰我去西南軍營？”

    “這肯定都是景瑟的主意，她看著膽小，實際壞的很，她……”

    “啪——”

    杜柴還未說話，卻被周mama狠狠的打了一個耳光，連站在遠處的聞小月都被嚇了一跳。

    在聞小月的記憶里，周氏向來溫和，也沒有打過杜柴一次，更是從未露出過如此憤怒的模樣。

    “你方才說什么？”周mama氣的眼眶發(fā)紅，“你這個孽畜！”

    杜柴一雙眼瞪的圓圓的，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會被母親打。

    可下一刻他看見母親哭的厲害，心里的火氣就立即消失了。

    “娘……娘……你別哭，你別哭啊?！倍挪耠m然有些頑劣，卻十分孝順，他見不得對自己好的母親，如此的難受。

    周氏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和杜柴說了自己方才和景瑟的談話。

    末了，周氏抬起手撫摸杜柴的發(fā)絲，“當年若不是老夫人，杜家就沒了，又怎么會有你？你兩歲的時候，曾得了一場罕見的病，是從前那位五太太仁慈，找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夫來替你扶脈，所以你才活了下來。這些年來，爹和娘欠了老夫人和從前那位五太太良多，所以才會一直在莊子上做事，希望能報答他們的恩情。”

    “柴哥兒你要記得，做人最不能丟的就是良心。”周mama說，“四小姐沒什么對不起你的，你不該再說她的一句不是。”

    杜柴聽的詫異極了，他怎么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

    杜柴本就聰明，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從前不喜歡景瑟，是因為父母對景瑟太好，可如今想想他的確是過了。

    即使不是他推景瑟落水，可終究是因為他貪玩沒有保護好景瑟，他是該被責罰的。

    可明明是他的錯，景瑟卻沒有責怪他，甚至還想幫他去京城景家。

    杜柴頓時覺得，自己一個十五的男兒，心胸還比不上一個十二的小姑娘，當真是丟人。

    “我知道了?！倍挪窈芸旖o周氏認了錯，“娘，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會親自去給四小姐道歉的?！?/br>
    只是，杜柴沒有答應母親不去京城景家。

    自從杜老爺子生病后，周mama既要幫吳mama查看賬目，又要伺候老爺子，如今更是因為杜柴的事情，夜夜不能入眠。

    她耗費了太多的心神，此時滿臉疲憊。

    杜柴不好再繼續(xù)讓母親煩心，所以沒有在提其他的事情。

    等他從屋子里走出來，看見躲在一側的聞小月時，心里的那股不甘心又涌現(xiàn)了出來。

    “杜柴哥，你當真不想去京城景家了嗎？”聞小月悄悄地走近，有些不安的問。

    杜柴搖頭，“我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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